陸長生暫時壓下內心的疑惑，耐心的聽著周易的解釋。
「【半神】之間的戰鬥，追求的不是手中刀斧的快，而是誰掌握的規則更多，誰的弱點更少。」
「【半神】可以通過觀察敵人的命運長河，來分析對手的實力，就像是覺醒者之間的望氣一樣。」
「只不過命運長河更加精準，不但可以知道你以往的能力，如果位格夠高，甚至可以看到你接下來的一系列動作，從而提前進行應對。」
「你面對使者的時候，之所以會像失了智掉線一樣，就是因為他強行修改了你原本應該做出的反應。」
「還好他先沉不住氣進入了夢境，讓我有機會將他在命運長河之中徹底碾碎，不然我要想把他給徹底幹掉，也要費很大的一番功夫才行。」
周易指了指陸長生手中的神格碎片，淡淡開口道。
直接修改我的未來？
讓我無法做出任何的應對？
陸長生匪夷所思的睜大了雙眼，居然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完成【晉升】後的半神，已經完全脫離了他可以理解的範疇。
此前在面對圖洛和李俊昌的時候，陸長生也能感受到對方的強大，那種程度的戰鬥也沒有讓陸長生覺得絕望過。
你可以一巴掌秒殺我，只要被我逮到機會，照樣可以一把業火把你燒成渣渣。
雙方都是玻璃大炮，誰先死還說不準呢。
陸長生一直以為半神也就是九階尊者的加強版，速度更快，力量更大，半神之力可以媲美系統技能，僅此而已。
他完全沒有想到，一個完全體的半神，可以做到這種事情。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單獨面對那個神殿使者...」
「我有機會活下來嗎？」
陸長生無法克制的在心中湧起了這股念頭。
答案是不能。
無論重來多少次，都不可能活下來。
那種無法思考，無法反抗，甚至無法吶喊的恐怖感覺還歷歷在目。
面對這樣的敵人，連抵抗都做不到，談何戰鬥？
冷汗一滴一滴沿著陸長生的額角滑落，他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手心也微微的戰慄了起來，不得不攥緊拳頭，才能稍稍緩解。
可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明顯不符合邏輯的問題。
「那你在面對神殿使者的時候，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說的是，你還在現世的時候。」陸長生曾經在錄音里聽到過相關的情報，那個時候周易依然在現世行走，說明他那時候並沒有完成晉升。
「因為規則。」周易看著陸長生非常耐心的解釋道。
「現世擁有這個世界最高的權柄，是七神都不曾完全掌控的世界中樞，不管是古神還是【半神】亦或者是如今的神殿。」
「都要遵守現世的規則，你想進入現世，就必須通過降臨，以匹配現世的實力，才能在現世行走。」
「神殿使者的神格碎片全都不是自身凝聚，而是掠奪他人獲取的，他們降臨的時候是無法使用半神之力的。」
「普通的九階覺醒者就是他們的極限了，對於我而言，並不難對付。」
普通的九階覺醒者...
好小眾的介紹方式。
可惡啊...又讓你裝到了。
陸長生心中暗暗吐槽道。
他其實還有很多的問題想要詢問，可是周圍的銀色光華越來越亮，溢散而出的光點也越來越密集。
腳下坐著的大地也明顯虛浮了起來，隱隱透著股不真實感。
小易身上的光芒越來越耀眼，光點跳躍而出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
她依然保持著原本的姿勢，眉眼淺笑的看著兩位大哥，不言不語。
陸長生心中已有所猜測，可還是抱著一絲僥倖問道，「以你的實力，罩著小易應該沒問題的吧？」
「她現在也和你待在一起嗎？」
周易悄悄的挪動了眼神，似乎不敢再看向女孩，可很快，他又將視線轉移了回來，靜靜的凝視著女孩。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空氣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在你經歷的那段夢境之中，我們成功的擊退了妖族，全都倖存了下來。」周易看著女孩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
「那是我修改過的夢境，你看到的黃軒，你看到的結局，是我希望的樣子，而不是真實的樣子。」
「其實，還有另一個結局...」
「真實發生的結局。」
周易牽著女孩的手，踱步來到了小溪邊，蹲下身子，微微勾手。
一條散發著微弱螢光的支流，從無數線條中緩緩躍出，像裊裊青煙一般懸浮著，飄搖著，纏繞到了周易的手邊。
和其他命運長河中的支流相比，這條明顯要短的多，就像被風颳斷的桔梗，戛然而止。
細小的銀線緩緩纏繞，逐漸凝聚成了一個渺小的光球。
光球中，有畫面在閃動。
四面八方，全都是不斷奔涌而來的妖族，遠遠的天邊，一團火光將夜空照的通紅。
一個女孩無力的跪倒在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低下頭不敢再看向四周。
她的雙眼緊閉，睫毛因情緒的劇烈波動而輕輕顫抖，眼瞼下隱藏的是深深的恐懼與無助。
在女孩的身下，一道成型的法陣正在拼命抵禦襲來的妖族。
可是湧來的妖族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法陣斬殺妖族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後續湧來的速度。
最終，女孩面前的妖族還是舉起了利爪...
慘叫聲，哀嚎聲，妖族啃食屍體的「嘎吱」聲，火苗攀爬上木屋所發出的「噼啪」響聲，是那個屠殺之夜的主旋律。
兩百年前的東凜城貧民區里，沒有陸長生，也沒有黃軒，只有一個絕望的女孩，被妖族和自己的同胞，一起絞殺在了那個滿是硝煙的夜晚。
光球中的畫面就此結束，再無後續。
陸長生想要說些什麼，幾次張開了嘴巴，卻又閉上。
他已經明白了，為什麼夢境之中的黃軒寧願不要自己的命，都要救下小易，那是他內心最深的執念。
是他哪怕成就【半神】也依然求而不得，無法釋然的執念。
哪怕周易非常清楚，這只是個夢境，他也想要一個...
不一樣的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