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晨的來了這麼一出，謝繹也是睡意全無。
他坐起身表示自己會儘快穿戴整齊，岑雲寂便又出去等他了。
不得不說，天啟的欽天監有兩把刷子，他說不會熱就真的不會熱，謝繹出來的時候，只覺得小風涼嗖嗖的，清爽得很。
昨夜下了一場急雨，樹下的泥土還是潮濕的，月季花花瓣被雨水打落，混了泥土靜靜地躺在花台里。
謝繹看著水洗過一般的藍天，輕輕呼出一口氣：「走吧！」
岑雲寂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點了點頭，率先走在了前面。
約好的地點是盛京城外的一處馬場，專供這些公子哥兒們選馬跑馬，若是嫌馬場不夠寬敞，大多數會騎馬的人都會選擇在郊外漫山遍野地騎，無拘無束，騎個痛快。
謝繹不會騎馬，只是之前在景區里象徵性地坐過一圈，除此之外，再無經驗。
但他這樣一個菜雞，面對即將到來的窘迫處境，卻半點不慌。
他們來得是最晚的，到的時候馬場上已經有很多人了，還有幾位姑娘正湊在一起看少年公子們騎馬射箭，握著手帕羞澀又好奇的樣子。
岑雲寂一下馬車，立刻就收穫了全場的目光。
謝繹跟在他後面，覺得自己快被他的主角光環閃瞎眼了，殊不知眾人看他，更是驚艷呆愣。
謝繹永遠意識不到自己有多好看。
岑起寵愛他，給他準備了很多鮮亮顏色的衣服。
因為岑雲寂喜歡淡雅色系的衣服，又長了一張冷淡禁慾的臉，跟岑起心目中鮮活明快的少年模樣相差甚遠，所以岑起把一腔拳拳愛子之心都給了謝繹。
偏偏謝繹不那麼在意外表，人給他準備什麼他就穿什麼，這次他就穿了一件便於活動的紫色勁裝。
明快的紫色，繁複而不累贅的銀色花紋，窄袖束腰，襯得青年皮膚白皙，身姿挺拔，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貴族小少爺。
哪能看得出一點寄人籬下的可憐樣兒呢？
江念遠走過來看到謝繹今天這副裝扮，也被他的漂亮皮囊晃了一下神。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那天的遭遇，又覺得這人慣會用外表欺騙人，被迷惑了就上當了。
「江狀元好。」出乎意料的，那人見到他竟然主動跟他打招呼了，彎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笑道：「原來江狀元還會騎馬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
他就知道！
「略會一點而已，跟世子殿下肯定是比不了的。」江念遠謙虛道：「謝公子肯定騎術精湛，可以讓江某大開眼界了。」
他只是順著那人的話隨口一說，沒想到謝繹直白道：「我不會騎馬，可開不了你的眼界。」
江念遠瞪大了眼睛。
不會騎馬你來幹什麼呀？
「你難道不知道奚小將軍是專門……」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穿著玄色長袍的少年就走過來了，遠遠的，就聽見他喊：「雲寂哥！」
江念遠一下子噤聲，衝來人見禮：「奚小將軍。」
奚塵沒分給他一個眼神，跟岑雲寂打過招呼後，就把挑剔的目光移到了謝繹臉上。
他是聽說過謝繹的，聽人說是岑雲寂在江南的堂弟，來盛京投奔了淮安王府。
他還聽說，這人一來盛京就不安分，天天往秦樓楚館跑，還當眾對世子殿下出言不遜，仗著淮安王撐腰為所欲為。
奚家是武將世家，是跟著淮安王打仗的，奚塵更是少年將軍，跟岑雲寂的關係非一般人可比，聽說淮安王府來了個外人，他自是十分上心，這次就是專門探查謝繹底細，順便給他個下馬威的。
岑雲寂對奚塵的小心思並不清楚，他只是按照岑起的要求帶著謝繹出來而已。
而奚塵在打量謝繹的時候，謝繹也在打量他。
身著玄色長袍的少年將軍，肩寬腰窄，眉眼凌厲，扎著高馬尾，意氣風發，打眼一看就能看出少年滿身的銳氣和未被世俗磨平的稜角。
他揚眉瞧他：「想必這位就是謝公子了？久聞大名，一直未能相見，幸會幸會！」
奚塵眼裡的挑釁一點也不屑掩藏。
謝繹在心裡罵了一聲小屁孩，表面卻是敷衍地道了一聲：「幸會。」
他左看右看看什麼都新鮮，自然是不會搭理奚塵的挑釁的。
這讓奚塵有種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聽說謝公子騎術精湛，可否賞臉跟我比上一比？」奚塵不死心地繼續道。
岑雲寂琢磨出點不對來，正想出言化解，就聽謝繹道：「我不會騎馬，不跟你比。」
說罷，他拽了拽岑雲寂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兄長，你教我騎馬吧？」
乍一聽見「兄長」這兩個字，岑雲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奚塵卻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激起了好勝心，他擠開岑雲寂，擠到了他們兩個中間，雙手搭在謝繹肩膀上，笑得頗有些咬牙切齒：「沒關係，不如我來教你騎馬，等你學會了我們再比？」
他朝身邊人使了個眼神，他們就十分上道兒地圍到了岑雲寂身邊跟他搭話，而奚塵就趁機推著謝繹往馬那邊走。
江念遠不放心想要跟上去，卻被小將軍一個眼神定在了原地。
他搖了搖頭，只能希望謝繹自己自求多福了。
謝繹對這個結果一點也不意外，既然奚塵要教，那就讓他教好了。
於是等到一眾公子們都開始在馬場上打馬球了，奚塵還在角落裡跟謝繹掰扯。
「……上馬之後身體坐正，握緊韁繩，懂了嗎？」
「不懂。」
第三遍重複之後，奚塵口乾舌燥，一時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去騎馬反而在這兒教人騎馬。
他陰森森地看著謝繹咬牙切齒：「不懂你也先給我上馬！」
「我不敢，我不上。」
謝繹搖頭拒絕，一點也不覺得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說出這話有多丟人。
奚塵在心裡唾棄他，手上卻直接扶住他的腰把他甩在了馬上。
「啊！」
他是要給這小子一個下馬威的，所以之前為什麼要柔聲細語地給他講怎麼騎馬？
直接讓他出醜不就行了嗎？
奚塵一邊盤算著，一邊卻忍不住捻了捻指腹。
……這傢伙的腰還挺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