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電的第二天,謝繹家的房門被敲響。
樓衍州猶豫了很久才做出這個決定。
他觀察過了,末世降臨以來的這一個月,對面根本就沒有開過門。
如果那人變成了喪屍,他應該不會在房間裡待一個月,肯定會出去覓食,這樣的話,房間內的物資他還可以撿漏。
如果那人沒事,在末世里找到一個活人,對自己也多了一重保障。
其實樓衍州不是合群的人,甚至比較孤僻,但等了這麼長時間,他就是很想敲響對面的門。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為了以防萬一,樓衍州背後還是藏了一個羽毛球拍,以防開門就碰到喪屍。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謝繹也被嚇了一大跳,以為是出了什麼意料之外的變故。
他小心地握著棒球棍,從貓眼中往外看,看到是樓衍州後才鬆了口氣。
隨即心裡湧上疑惑。
主角敲他的門幹什麼呢?
按照樓衍州的性格,他應該不會在這種危險時候出來自找麻煩啊。
不管心裡有多少疑惑,看到是主角,謝繹還是打開了門。
反正他們早晚要見面的。
樓衍州看到面前的門開了,一個身形瘦削的青年站在門口,鏡片後的一雙眼睛警惕地看著他,雖然不修邊幅,但一看就知是個正常人。
他悄悄鬆了口氣,聽到那人問「有什麼事嗎」時,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張了張嘴,聞到房間內一股難聞的味道時,突然靈機一動:「你物資不多了吧?那也不能吃壞掉的食物啊……我看這棟樓里也就只有我們兩個活人了,不如你來我家,也好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
謝繹想到中午在系統商城兌換的還沒收拾的臭豆腐,突然感到一陣心虛。
也難怪主角聞不出來,任誰也想不到,末世降臨一個月後,還有人能在家吃上現做的炸臭豆腐。
他也是突然想吃這口兒了。
不過主角自己找上門來,還是很出乎他意料的。
謝繹沒有解釋,只是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對方,看他五官端正、眼神清明的樣子,似乎放下了幾分戒心。
「那你等一下,我家裡還有一點沒過期的食物,我一併帶過去。」
「好。」
謝繹裝模作樣地拿了幾個麵包、兩瓶礦泉水,然後就關上門,跟樓衍州一起去了他家。
雖然這個發展跟原劇情有些不太一樣,但他反正是要跟主角同行的。
謝繹侷促地在沙發上坐下,雙腿併攏,脊背挺得筆直,雙手不安地交握著。
樓衍州仔細關好門,轉過身,就看到他這副緊張的樣子。
他心裡覺得好笑,倒也因此放鬆了幾分警惕。
看來他這位鄰居這些日子也是膽戰心驚,人家沒準還怕他是壞人呢。
雖然他也確實不是什麼好人。
樓衍州扯了扯唇角,給謝繹倒了杯水,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謝、謝謝。」這平常的舉動似乎讓眼前的人放鬆了些,他輕呼一口氣,開始感慨世事:「你說不過短短一個月,世道怎麼就變了呢……」
「是啊,要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末世真的會來臨。」
樓衍州附和一聲,目光落在謝繹的臉上。
總算有機會好好打量一下這人了。
嗯……衣品很差,頭髮略長,劉海快要蓋住眼睛,黑髮已經掃到後脖頸,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著普普通通的樣子。
皮膚倒是很白,嘴唇的形狀也好看,顏色意外的穠麗,就是不知道眼睛……
因為謝繹一直低著頭垂著眼不看他,所以樓衍州沒能看清他的眼睛。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我叫樓衍州。」男人自我介紹道:「衍生的衍,沒有三點水的州。」
「我叫謝繹。」
謝繹頓了一下:「絡繹不絕的繹。」
「好名字。」
兩人又簡單聊了一下家庭工作背景,得知謝繹是敲代碼的,樓衍州還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和敬佩。
知道他前不久剛失業,又喜歡宅在家裡,樓衍州也理解了他為什麼那麼久都不出門。
一個普通的宅男啊……
看起來平平無奇,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鬼使神差地把人請到家裡來了。
不過,想到接下來的計劃,樓衍州還是強迫自己多了幾分耐心。
「對了,斷網之前,你看過關於基地的消息了嗎?」
謝繹點點頭:「看過了,最大的曙光基地就在鄰省。」
樓衍州正色了表情:「是,我們在這裡躲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雖然之前我趁機下樓掃蕩了一些物資,但這些物資顯然支撐不了太久,我們還是要進入基地。」
「嗯,我、我考過駕照了,我們可以找一輛車結伴去曙光基地。」
謝繹舉手自告奮勇。
樓衍州笑了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我也會開車,那我們收拾一下,明天就啟程。」
他現在沒什麼自保能力,外面危險重重,拉個倒霉蛋做擋箭牌也不錯。
傍晚的時候,樓衍州大方地分給了謝繹一桶泡麵,暖瓶里還有熱水,兩人一人一桶熱氣騰騰的泡麵,在末世里,竟然還有點幸福。
謝繹面上被感動得眼淚汪汪,實則內心一片平靜。
早知道不這麼早跟主角接觸了,要是自己在家,他說不定能吃一頓火鍋。
但謝繹還是很感激地小聲對樓衍州道:「真的太感謝你了!我已經很久沒吃過熱氣騰騰的食物了……你放心!接下來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白霧蒙上了鏡片,謝繹摘下眼鏡,揉了揉感動得發紅的眼睛,語氣分外真誠。
樓衍州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看見這雙眼睛。
像醉酒那天看到的一樣漂亮。
像是布滿星子的漆黑夜空,因為近視,眼神有些迷濛,此時泛著感動的淚花,眼眶被主人毫不憐惜地揉得通紅。
樓衍州沉默了好一會兒。
等熱氣散了一些,謝繹重新戴上眼鏡,他才聽到自己飄忽的聲音。
「你是近視嗎?多少度啊?」
「五百多度吧。」謝繹努力回想著,差不多是這個度數。
原主已經算是高度近視了,很影響生活。
他苦惱道:「就是五米之外人畜不分,現在我摘下眼鏡都看不太清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