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了，而且，已經碎掉，就沒有再次使用的可能了。」
謝繹不太甘心，還想再找，卻被樓衍州拉住手臂，拽向停在一旁的麵包車。
「你想幹什麼？讓我再回去找找！」
他被推進后座，含著怒氣的雙眸不解地看向樓衍州。
樓衍州站在車外，擋住了透進來的所有光，兩人隔了一段距離，謝繹現在看他的臉都是模糊的。
他只看到男人的唇一開一合，沒聽清他剛剛說的話。
「……」
從前覺得網上很火的一句話很好笑，現在真的面臨這樣的情景，謝繹卻有些笑不出來。
「你剛剛說什麼？我沒戴眼鏡聽不太清。」
樓衍州鑽進車子，關上車門，把謝繹逼得倚到了另一側的車門處。
這樣近的距離，謝繹倒是能看清他的臉了，甚至能看出他神色中隱忍的怒氣。
男人耐著性子向他解釋：「我知道你因為我在車上突然加速撞人而生氣，但那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那個人我認識，他不是個好人，惡事做盡……如果再讓我見到他，就不是不停車這麼簡單了。」
聽到主角的話，謝繹腦子中電光火石般地閃過什麼，他終於想起了一直被他忽略的事。
在前往曙光基地的路上，樓衍州不僅處理掉了好多喪屍，積累了作戰經驗，他還……用異能處理掉了一個人。
那個人正是一直以來欺辱樓衍州母子的樓家大少爺，一個不學無術壞得徹底的富二代。
雖然樓衍州的出身並不光彩，但他的母親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生下他的，後來樓家正統的繼承人得知了這件事，人為製造車禍，想要斬草除根。
樓衍州僥倖活了下來，他的母親卻在那場車禍中喪了命。
後來種種為難自是不必多說，在原劇情中，樓衍州直接用異能把樓家大少爺折磨至死，這回卻只是開車撞他。
因為原劇情中沒有這件事，所以謝繹一時沒想起來這號人物。
「具體的事情我會再找機會告訴你，你可以不要與我冷戰了嗎？」
冷戰？
是不是冷戰暫且不說，但主角不該在乎他一個擋箭牌的情緒和看法才對啊……
這種低三下四的語氣怎麼那麼像……
謝繹偏頭避開他的視線，解釋道：「我沒有與你冷戰，只是……只是被你瘋狂的舉動嚇到了，人不能因為世道變了就枉顧法律，枉顧人命。」
聽了這話，樓衍州在心裡笑他天真。
末世哪有法律？人命又是何等不值錢？
但他又突然有點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失控，沒有直接讓冰錐貫穿那人的腦袋。
要不然……謝繹一定會與他疏遠。
這種事，以後看來要背著他這個膽小懦弱的鄰居做了。
想到剛才謝繹脫口而出的兩個字，樓衍州語氣古怪道：「所以呢？所以你剛才為什麼把我認成別人？」
話題轉移得太快，謝繹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當然是因為我沒戴眼鏡，沒有看清啊……」
他迎上男人複雜晦暗的目光，卻在他奇怪的眼神下聲音漸低。
突然湊近的氣息讓謝繹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他的兩隻手被人壓住舉過頭頂，後仰的身體碰到了車窗的開關，窗戶被搖下，無力的指尖垂在車窗外。
口腔中滿是另一個人的氣息，謝繹呼吸不過來，眸中很快漾起水光，臉上泛著透不過氣的紅。
一隻藏在車底的喪屍趴在下面偷偷聽了半天，此時聽到談話聲停下，而後傳來了微妙的聲音，它覺得奇怪，便悄悄爬出車底，想要一探究竟。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雙蒼白修長的手，手指骨節分明，指尖泛著桃花般的粉意，被人制住，無力下垂。
霧蒙蒙的灰色眼珠一錯不錯地看了那雙手好久，屬於男人的嗚咽喘息聲傳來，讓它的世界剎那間從灰白變得有了顏色。
鮮明的只有眼前的這雙手。
它爬起來，很想含住那粉粉的指尖吻一吻。
它會小心地收起獠牙，不讓鋒利的牙齒劃破那脆弱的皮膚，它就是想舔一舔那看起來就很甜蜜的顏色。
這是它灰白世界中的唯一色彩。
舌頭並沒有碰上那人的指尖，在腳步聲響起的那刻，它就迅速爬回了車下。
手腳並用扒住車底，讓身體懸空，藏匿著，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謝繹被吻得喘不過氣，模糊的視線中，看到有人在慢慢走近。
隔著窗戶，但還是有一種被人看到的羞恥感。
血腥味兒在口腔中瀰漫，樓衍州吃痛，卻並不鬆口。
兩個人都沒有閉眼，四目相對，不像是在接吻，倒像是在較著勁。
邵凡站在車外，透過車窗，他能清楚地看到青年發紅的眼尾，和被淚水浸濕的眼睛。
睫毛都被淚水打濕，橫七豎八黏在一起，因為散光，眼神顯得那麼茫然無措，好像誰親他他都只會呆呆地承受，半天都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
黑髮已經有些長了，發尾掃到白皙的脖頸上，微微凌亂，形成一種鮮明的色彩對比。
青年身上，最鮮明的三種顏色，就是黑、白……
和撩人的粉。
邵凡好像知道樓衍州為什麼要找這麼一個普通沒用的男人當男寵了。
末世中，有實力的異能者會找漂亮的金絲雀來圈養，依賴別人生存的菟絲花大多柔弱美麗。
從看到兩人相擁而眠開始，邵凡就猜測著他們是這樣的關係。
強者與依附者。
可他始終不明白，謝繹究竟有哪點值得強者駐足青睞。
明明外貌也不出眾，心裡還有著沒用的善心，性格軟弱窩囊，甚至都認不清自己的定位。
但現在他明白了。
是他看走了眼。
這個叫做謝繹的瘦弱青年，明明就是最適合被圈養的一朵嬌花。
最適合被人鎖在懷裡，哭得眼皮變成粉色，不解而茫然地望著你，委屈得想要逃跑卻又不敢，想反抗而不能，最後只能乖乖地，被人吻去眼尾的淚珠。
邵凡站在那裡，身板挺得筆直，腳像是生了根般，一步也邁不動。
眼睛更是緊緊盯著某一處，眼珠都不會轉動了。
離得太遠，謝繹根本看不清他臉上的晦暗神色。
跟在後面的邵柔奇怪地叫了他一聲：「哥？愣在這裡幹什麼呢？」
邵凡這才轉過身，擋在邵柔面前，聲音平靜，嗓音中帶有幾分暗啞：「等一會兒再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