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繹在宮裡待了些日子,老皇帝召見他的次數也比較頻繁,好像當真在為他在宮外的日子感到憐惜和歉疚一般。
他也經常提到陳貴妃,仗著謝繹不清楚內情,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深情帝王的形象。
每當這時,謝繹就會順著他說話,恭敬中帶著一點尋常人家父子的親近,老皇帝看到這麼一個丰姿俊秀的青年守在他身邊,對謝繹是越看越喜歡。
伴駕次數多了,謝繹接觸政務的機會也就多了,再加上老皇帝本就對太子不滿——他只是生病了,朝堂中的大多事務就都被太子攬了過去,這不是盼著他死嗎?
帝王到晚年,總是會對自己年輕力壯的兒子不滿,即使他已經立了太子,做好了讓這個兒子繼位的打算。
因此,皇帝開始讓謝繹接觸政務,在謝繹表現出了驚人的理政才能時,更是高興地把大部分政務都交給了他,讓他代為批閱奏摺,上朝言事。
謝繹在星際世界當過皇太子,且在這個世界有丞相輔佐,對一切擺到面前的難題都處理得非常好,因此也收穫了朝中一些清流的認可。
丞相一黨、陳家舊派、皇帝的人還有中立的肱股之臣都被謝繹攏到了手裡,只剩下較為強大的太子一黨。
太子坐在東宮議事房的主位上,看著底下的門客謀士嘰嘰喳喳,無非就是說謝繹有奪嫡之心,讓他儘快除之。
每個人都苦口婆心地勸他,偏偏一個個都說不出什麼好主意。
太子端坐在座椅上,看似在聽他們講話,實則目光悠遠,神思已經不知飄到了何處。
「殿下,您為陛下獻策除辰王時,不是曾僱傭過一個殺手嗎?我們乾脆繼續去那個組織下懸賞令,直接來一個一不做二不休!」
一個賊眉鼠眼的謀士提議道。
「對,三皇子剛剛回到朝中,只顧著籠絡那些文官,身邊一無護衛相護,二無兵權傍身,不足為懼!」
「此計雖魯莽,但在當下也不失為良策……」
楚堯神思回歸,聽到他們的話,唇邊浮出一絲冷笑。
無兵權傍身?
恐怕蕭璟言早已成了他入幕之賓,還用愁兵權嗎?
謝繹啊謝繹,原來你一早的目標就對準了那把龍椅!
「他是孤的弟弟,孤是不會下此毒手的,此計無需再提,再想別的辦法!」
心裡雖然生氣,但楚堯到底不忍心對謝繹下手,要他僱人去殺他,他怎麼也做不到。
底下的謀士和門客面面相覷,只好再議。
……
在此期間,謝繹的府邸也收拾好了,謝繹被封為瑞王,賜住瑞王府。
眼下已近年關,他的奪嫡事業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一切都已邁入正軌。
入住瑞王府的第一天,沈逸卿和蕭璟言先後來拜訪。
外面飄著鵝毛大雪,院中有兩株紅梅,紅梅似火,雲霞綺麗,沈逸卿披著藍色白絨毛邊的披風進來,抖落了一身的雪花。
謝繹親手幫他把披風解下,掛到旁邊的架子上,笑道:「快烤烤火吧,怎麼這麼晚還過來了?」
這雪從下午就開始下,如今已近傍晚,地上已經鋪了一層厚厚的雪毯,謝繹還能看到沈逸卿來時的腳印呢。
「殿下第一天入住瑞王府,臣怎麼能不來恭賀殿下喬遷之喜?」
沈逸卿體弱,但湊到炭火旁烤了一會兒火,臉上倒多了些緋色。
他說話永遠是這麼溫和有度,不緊不慢。
這些日子在朝中,沈逸卿明里暗裡沒少幫他的忙,謝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對這位沈丞相的態度自然也不同往日。
他笑著道:「那還要多謝丞相大人,本王已經吩咐人去準備晚膳了,大人如果不嫌棄,就在這裡用晚膳吧,如果晚上還是下雪,留宿也未嘗不可。」
沈逸卿點了點頭,看向謝繹的眼中滿是溫柔。
兩人坐著聊了些閒話,忽然又有人來拜訪。
下人通報說是辰王,謝繹只能請蕭璟言進來。
期間瞟了一眼沈逸卿的神色,他神色如常,還是那副不悲不喜的冷淡樣子。
他們三個人沒少聚在一起,只是往日聚在一起都是聊些正事,聊完就各自忙各自的,可如今朝中無事,又正值晚膳時分,這個時候過來,顯然是私下來拜訪。
蕭璟言進來的時候臉上還是帶著笑的,手裡提著兩壺酒,眉眼皆彎,可一開門看到屋裡還有一個人時,他的笑容肉眼可見地僵住,然後消失。
「沈丞相也在這裡啊。」
他勉強牽扯了一下唇瓣。
「微臣參見王爺。」沈逸卿遵循禮數行禮。
蕭璟言看他那副端著的樣子就不順眼,但現下兩人在一條船上,再不順眼也得忍著。
「丞相不必多禮,你我之間還用如此客氣?」
蕭璟言笑著親自扶起他。
在一旁看著的謝繹默默點頭。
這才對嘛,他們都是盟友,應該友好相處。
沈逸卿順著蕭璟言的姿勢起身,看著男人壓低的濃眉,心中冷笑。
也就只有謝繹覺得他們會友好相處。
這個辰王分明看他不順眼極了。
箇中原因,兩人心知肚明。
不等謝繹動作,蕭璟言就自己解下了他的黑色貂絨披風,隨手掛在一邊,把手上提著的兩壺酒給謝繹看。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這雖不是新釀的綠蟻酒,卻是我埋在梅樹下埋了數年的佳釀,你肯定喜歡!」
「不過可惜外面天冷,我雖在王府溫過一回,這會兒又涼了……在這裡再熱一回吧,喝下去也好驅寒。」
謝繹自是沒什麼意見,任由蕭璟言搭了個架子把酒放在火上溫。
「我吩咐人準備了晚膳,那一會兒咱們三個就一起用膳吧。」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下來,都看不到飄落的雪花了。
府里的廚子都是皇宮裡派來的,手藝很不錯,知道今日天寒,謝繹特意吩咐他們做些熱乎的飯菜。
桌上除了幾道精緻的小菜外,還有熱乎乎的羊肉湯和一盤包好的餃子。
謝繹知道沈逸卿體弱,特地給他盛了一碗湯,對他道:「不能喝酒就不要喝了,喝這個吧,暖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