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這是先秦時期,一位佚名者留下的經典名句!」
「幾千年過去了,連留下這首詩的作者都不知道是誰,然而,這句話,卻是保留了下來,保留了幾千年!」
「因為,這就是世間最殘酷的真相,這是幾千年都不曾變過的東西。」
「所以,這段話可以流傳幾千年。」
「放到趙構,放到宋朝也是一樣。」
「趙構北伐,是為了利。」
「西北軍不願意北伐,也是為了利。」
「關鍵是,趙構北伐,不僅僅會損害西北軍的利,還會損害江南士族的利。」
「趙構北伐,西北軍出人出力,江南士族出錢。」
「所以說,趙構越北伐,西北軍與江南士族,就會越討厭他。」
「除非趙構能夠讓西北軍的土地不交稅了,否則,趙構得不到任何一方的支持。」
「西北軍不支持他,就算表面北伐,也是出工不出力。」
「收復失地很難嗎?從史書來看,並不難。」
「張俊可以,韓世忠可以,岳飛也可以,甚至毫不客氣的說,劉光世也可以。」
「或許有人說,是因為這三個人實力很強,被稱為中興四將,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岳飛他們。」
「可是,史書記載,不僅僅是岳飛他們,還有很多人,能夠輕鬆打敗金軍,甚至,哪怕是陷入絕境,在沒有糧草的情況下,吃屍體,吃樹皮,也能打敗金軍,也能收復失地。」
「所以,現在再看,收復失地還難嗎?」
「只要沒有人扯後腿,收復失地真的不難。」
「可收復失地,牽扯到的利益太大了。」
「收復失地就要北伐,北伐就要徵稅,徵到了稅,就要出人。」
「徵稅的,自然是征江南地區的稅,出人的,自然是出西北軍的人。」
「就這樣,趙構就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
「他越是北伐,越是徵稅,江南士族就越討厭他,甚至,西北軍,也討厭他。」
「其實,從高中本紀來看,趙構徵稅,也不是那麼容易。」
「甚至很多時候,他的軍費,還需要在別的地方去找。」
「按照《宋史·本紀·卷二十八·高宗五》中,分別記載:紹興五年正月初三,命令誓賣官田宅得到的錢專門充作軍費開支。」
「閏二月初五,留下四川上供銀帛就地充作軍費。」
「十一月初一,命令州縣出賣戶帖用來補助軍費。」
「十一月十二日,重新設置淮南提舉鹽事官。」
「十一月十三日,放出宮女三十人。」
「十一月十五日,暫減宰執及行在官吏棒祿」
「紹興十年,六月十九,下詔各司錢物留下適當數量做必要經費開支外,其餘的全部上交用來供給軍隊開支。」
「七月二十三,增收州縣頭子錢作為激賞費。」
「紹興十一年, 三月初一,張浚獻上賣田及賣度碟錢六十三萬絡補助軍隊經費開支。」
「以上,也只是隨便查到的,趙構為了軍費,各種想的辦法。」
「當然,順帶一提,這個張浚不是張俊,兩人名字很像,但分別是兩個人,不要弄混了。」
「為了北伐,為了打仗,甚至可以認為,他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沒錢,他也要想辦法的有錢。」
「為了錢,他可以賣官田宅,可以賣戶帖,可以重開鹽時,放出宮女,甚至削減官員俸祿,增收頭子錢,可以賣度牒。」
「為了打仗,他可以把上貢的來的銀帛留下來當軍費,可以讓各司的只留下一些必要開支,其餘的,全都供給給軍隊。」
「就這種的,你管趙構叫昏君?」
「剛剛也說了,這還只是隨便查了一下,紹興五年之前的事,甚至都不用舉例了。」
「光是這樣,你覺得他是個昏君?你覺得他不願意北伐?覺得他寧願到南方苟活嗎?」
「不會的,皇帝不會嫌棄自己地盤太小。」
「因為只有地盤大了,皇帝收到的錢才更多,管理的地盤多了,他徵收的稅才更多。」
「於情於理,他都沒有理由不願意北伐。」
「而岳飛的死,這事,也不能說與趙構完全沒有關係。」
「紹興十年,就在岳飛被害前一年,趙構的一條政策,算得上是張俊反水的關鍵,也是岳飛死亡的誘因。」
「紹興十年二月十七,詔新復州軍蒐舉隱逸,諸路經理屯田。」
「這句話什麼意思呢?」
「按照字面意思去解讀,那就是,讓新收復北方州縣的軍隊,搜訪推舉隱逸之士。」
「畢竟,隱逸有隱居之士的意思。」
「但是,結合後面一句話,這就不對了。」
「前面說,去推舉隱逸之事,後面就去管理屯田了?」
「這兩個,就八竿子打不著。」
「這本來是一句完整的話,既然是完整的話,這【蒐舉隱逸】就不是搜訪推舉隱逸之士的意思。」
「蒐,代表搜。」
「蒐舉,就代表搜索舉報。」
「這一整句話的意思就是,下令,讓新收復北方州縣的軍隊,搜索舉報那些士族隱藏在北方的隱田,一旦收到全都交給軍隊接管!」
「軍隊是誰?當然是岳飛韓世忠這些大帥。」
「而這些大帥,又是真正意義上的皇黨,也就是替趙構去幹這事的。」
「說白了,趙構就是想讓那些士族隱藏在北方的,沒有交稅的隱田,統統國有化,全都讓軍隊接受,改成官田,改成軍屯!」
「這很正常。」
「你是趙構你也會這麼做。」
「前面說了,趙構為了北伐,都開始賣官田宅了,甚至,那張浚,想到的補助軍隊經費開支辦法也是賣田!」
「可以說,趙構為了北伐,他都開始賣官田,賣官宅了!」
「大概心路歷程就是,我他娘的為了北伐,找你們徵稅,你們就各種暗地裡上下其手,讓朕得不到錢?征不到稅?」
「好啊,那朕就賣自己的田,賣自己的宅,北伐!」
「而等朕北伐成功了,你們隱藏在北方的那些田,朕可就不客氣了,全都成為朕的田!」
「你不讓我好過,我他娘的也不讓你好過!」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其實還是變著法的在找南方士族要錢,畢竟,那北方的田,都是南方士族的。」
「趙構賣的官田官宅,不還是被那些南方士族買去了麼?」
「你買我的田,我沒田了,我搶你的田,很合理吧?」
「這其實更像是左手倒右手的操作。」
「無非就是把南方的官田,變成了北方而已。」
「其實從這裡看,趙構還是有手段的,而且,手段還算是比較高明。」
「簡直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他付出的,不過就只是官田的位置,變成北方而已。」
「只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高明的手段,親手把岳飛推向了深淵。」
「一開始,趙構只想針對南方士族,他想打仗,就只有徵稅,那些人不給稅怎麼辦?或者說,給的少,又怎麼辦?」
「趙構就想到這個辦法,來了個偷梁換柱。」
「結果,他恐怕忘了,張俊,乃至張俊的手下,楊沂中,王德,等大部分宋軍,都是西北人。」
「這些老牌的西北軍戶,他們就有隱藏的私田。」
「別說這些老牌軍戶了,私田隱田這種事,那是歷朝歷代都存在,是不可能渡絕的!」
「所以,趙構這道詔令一出,西北軍也直接撂挑子不幹了!」
「就好像,你要打仗?好,我出人,雖然我出工不出力,但你還要抄我家,什麼意思?」
「你這不是逼著咱們造反嗎?」
「有沒有動作,看後面幾天發生了什麼事就知道了。」
「這條政令,是二月十七發布的。」
「而到了二月二十二,也就是五天後,有個叫孟庾的,被任命為開封知府、東京留守。」
「你就說巧不巧?」
「金軍南下的時候,這孟庾,就是第一個獻城投降的!」
「有沒有可能,在這個期間,張俊就已經開始與秦檜勾搭在一起了?」
「在紹興十年,岳飛第四次北伐這個時間段內。」
「張俊先後幹了一些稍微比較有迷惑性的操作。」
「收復了宿州、亳州之後,很快就放棄了宿州與亳州,匆匆班師,回到了壽春。」
「沒有什麼原因,也沒有什麼理由,他就是班師了。」
「這事是閏六月二十八號發生的。」
「而緊接著發生的事情就是,七月二十,岳飛被強行喊了回去。」
「其中,也了解到,岳飛早就出現了缺糧的情況。」
「從地理位置來看,如果是從臨安運糧到岳飛那邊,甭管是在郾城還是朱仙鎮,壽春,都是必經之路。」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眼看著岳飛即將大勝,收復開封,張俊二話不說,直接退回壽春,而他這麼做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切斷岳飛的糧道?」
「這就是為什麼,岳飛早在很早時候,就在借用當地百姓的糧!」
「當然,糧道肯定不止一個,所以,岳飛還能少量的收到一些糧食。」
「有當地百姓的糧,以及少量軍糧,他還能繼續作戰。」
「秦檜一看,好傢夥,你這樣都還能打?那就別怪我直接斷了你的糧了!」
「這樣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
「岳飛的糧食,早在張俊去壽春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被剋扣,只有別的糧道,少量糧食送到岳飛那。」
「岳飛還能打,是還有當地百姓的糧。」
「當地百姓的糧,以及少量軍糧,形成了一種平衡。」
「可要是這個平衡被打破,岳飛就不得不撤退了!」
「所以說,這一次是秦檜與張俊,一同逼著岳飛班師。」
「這還是張俊干出來的事情。」
「還有楊沂中。」
「紹興十一年,利用金軍南下的機會,掌管禁軍的楊沂中,將趙構身邊殿前司三萬親兵,全都調離了京城,帶到了前線,然後就發生了張俊就帶著手下兵馬,從濠州前線撤退,抵達京城這事。」
「楊沂中,早在紹興六年的時候,就因為破偽齊有功,又生擒萬餘人,俘獲上百戰船,車輛上千,就提拔為了保成軍節度使,以及,殿前都虞候。」
「殿前都虞候這個職位,之前在說趙光義的時候就說過,就是掌管皇家禁軍的。」
「趙光義還沒有被封王的時候,就是殿前都虞候。」
「殿前都虞候的職位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是,楊沂中,是張俊的手下。」
「這時候,趙構可能都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操作,到底對自己有多大的影響!」
「張俊一到杭州,直接控制了趙構。」
「直接葬送了趙構的政治生涯,同時,也坑死了岳飛。」
「一切的起因,就是在他紹興十年,二月份頒布的那份旨意。」
「或許有人會奇怪,想問楊沂中既然是張俊手下,又何必帶著禁軍出去?直接讓楊沂中掌控趙構不就完事了?」
「這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統領禁軍的,不一定是皇帝的人,但那一大灘禁軍,絕對是認皇帝的。」
「禁軍統領可以造反,但禁軍可不一定會跟著統領造反。」
「因為他們很清楚,跟著禁軍統領,遠沒有跟著皇帝來的實在。」
「說不定,拿下了造反的禁軍統領,自己還能官升一級,甚至好幾級,直接成為禁軍統領呢?」
「說白了就是,在皇帝還有權的情況下,跟著皇帝混,可遠比跟著禁軍統領混,要有前途多了。」
「而為什麼在控制了趙構之後,秦檜與張俊非要殺岳飛?就不能罷了岳飛的官職,永不啟用岳飛?或者,直接貶岳飛去邊陲之地,讓他永不參軍之類的?」
「嗯,這個原因,之前其實也說過一嘴,一方面,是岳飛在鄂州是有基本盤的。」
「但沒說清楚這個基本盤到底有多穩!」
「根據《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中記載,趙構將湖北襄陽六郡,交給了岳飛打理。」
「岳飛在鄂州管理的房產,以及鹽、茶、酒等產業中得到的稅收,每年可以達到兩百萬貫以上。」
「經營的屯田,每年可以收稻穀十八萬石,」
「轉換一下更熟悉的單位就是,每年可以收到兩百多萬兩銀子,以及,三千四百萬斤糧食!」
「這還只是鄂州六郡的情況。」
「要是按照這種方式推廣到了全國,宋朝一年稅收又得有多少?」
「之前說過,宋朝一年稅收,有時候大概有個一億兩白銀。」
「以前,宋朝國土完整的時候,按照《宋史·地理志》中記載,宣和年間應該有254個州。」
「就按照這個為準,也就是說,折算下來,每個州,每年大概或許有個四十萬兩銀子。」
「可要是按照岳飛這個來,一個州就是二百萬兩銀子,254個州,就是五億兩白銀入帳!」
「也就是說,只要北伐成功,重新收復故土,趙構,每年可以收上來五億兩白銀。」
「這還是沒有算糧食的情況下。」
「這要是算上糧食,那更不得了。」
「趙構會算帳嗎?」
「他太會算帳了!」
「以前,每年稅收,一億兩都不夠支出的。」
「可現在,他只要北伐成功,將岳飛這個模式推廣到全國,那他每年就可以收五億兩白銀!」
「五億白銀什麼概念?那是一個足以讓無數人眼紅的數目。」
「是哪怕守著個銀礦山都挖不出來的數目。」
「有了這五億兩白銀,趙構可以直接解決宋朝的財政問題,軍費問題。」
「財政軍費才多少?以前掙一億兩,支出一億三千萬。」
「現在收五萬兩,別說支出一億三千萬了,哪怕支出兩個億,支出三個億都行!」
「有錢在手,心裡不慌!」
「但是吧……」
「趙構想的很好,可是,他觸碰的利益太大了,他想要將那些土地、產業,全都國有化,對士族的打擊可就太大了。」
「歷朝歷代,為什麼有個土地兼併的說法?土地兼併還會讓王朝崩潰?」
「說真的,宋朝也跳不出這個歷史的怪圈,土地,絕對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趙構動那些士族的土地,那他不死,誰死?」
「當然,這一次,替趙構死的是岳飛,因為岳飛是趙構手中的刀,既然是岳飛在動手土改,那岳飛就肯定會死。」
「而趙構,只需要將其架空成傀儡皇帝也就夠了!」
「可饒是如此,這,也足夠致命了。」
「岳飛被稱為英雄,民族英雄,無數人擁戴,可他,不得善終!」
「張俊與秦檜,禍國殃民,留下了千古罵名,可他們兩人,在南宋,卻是善終,甚至,死後,還被封王。」
「當然,封王肯定不是趙構的意思,說白了,就是宋朝所有南北雙方所有士族的意思。」
「因為秦檜與張俊的做法,很符合南北雙方所有人的利益。」
「這就是好人不償命,禍害遺千年!」
「英雄不得好死,而禍害,卻能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