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問答空間之中……
秦鎮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岳飛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至於趙構……」
此時,秦鎮沉吟片刻,繼而搖頭道:「自從岳飛死後,他就基本上告別了政治生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是秦檜的傀儡。」
「之前說秦檜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秦檜甚至都加九錫了,就這樣的存在,趙構還能有多少權利?」
「這從《宋史》中的高宗本紀也能看得出來,高宗本紀一共有九卷,然而,紹興十一年之前發生的事情,就占據了高宗本紀七卷。」
「剩下的兩卷,便是紹興十二年之後發生的事情。」
「也就是說,兩卷,記載了趙構二十年時間。」
「這還不能說明趙構被架空了麼?」
「針對這些年的記載,甚至都算得上是那種流水帳的記載,而且,還很短。」
「直到秦檜死了之後,針對趙構的記載,才重新多了起來。」
「但是,秦檜死後,他還是沒辦法完全擺脫秦檜的影響。」
「之前就說過,秦檜給南北士族爭取的利益太大了。」
「但凡他把秦檜貶斥,這南北的士族,都會找趙構的麻煩。」
「所以,他不但不能針對秦檜,反而,還得給他封王,甚至,還會跟人反覆強調,是他自己想要議和,與秦檜沒有任何關係。」
「主戰派重新站了出來,但趙構,沒辦法支持他們……」
「一方面,是心氣沒了,而另一方面,他需要重新整理,重新收回皇權。」
「也只有收回了皇權,他才能無所顧忌的進行北伐。」
「現在的趙構,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傀儡期,但是,他也遠比當初的自己成熟太多了。」
「就簡單說一下趙構退位前兩年發生的事情……」
「紹興三十年,趙構重新掌權的五年後。」
「這時候,他得知了金人,又要南侵的意思。」
「當時,朝中有人只想防禦,有人想要打,而有人,對打仗不聞不問。」
「於是乎,紹興三十年,十二月,主和派的湯思退,被趙構罷相。」
「紹興十一年三月,趙構開始重新提拔主戰派,讓陳康伯為左相,以參知政事朱倬為右相,開始準備迎戰。」
「紹興三十一年五月,金國又來人,甚至表示,明確要求宋金以長江為界,要不然,就南侵,可惜,趙構壓根不慫,不僅支持主戰,同時,還罷黜了原本秦檜的黨羽,王繼先、張去為,並下令備戰,分東、中、西、海四路迎敵,分別以劉錡、成閔、吳璘、李寶為各路統帥。」
「紹興三十一年九月,完顏亮統兵六十萬,號稱百萬,分東路、西路、中路和海陸四道南下,而完顏亮,御駕親征,親自統帥二十萬大軍,準備直取臨安!」
「此時,金軍好像還曾經在那「不敗」的輝煌戰績之中!」
「就好像,他們只要南侵,就沒有打不贏的仗一樣……」
「嗯,某種意義上來看,好像是這樣……」
「岳飛打的金人屁滾尿流,聽到名字都要被嚇跑的那種,可是,岳飛還是死了,金人,不還是勝了麼?」
「金人不是百戰百勝,但最終,好像他們都會勝一樣。」
「而這一切的原因,自然要落在秦檜頭上。」
「可現在,秦檜死了,秦檜黨羽也基本上沒了。」
「金人還以為曾經的戰績是他們自己打出來的,於是,囂張的,理所當然的,想要南下捏一捏宋朝這個軟柿子。」
「結果,這一南下,就碰到了釘子。」
「紹興三十一年,九月初五,金軍進攻黃牛堡,守將李彥堅打退金軍,金軍於是控扼大散關,吳璘屯駐青野原,派將領高松等救援。」
「九月十六日,下詔劉倚、王權、李顯忠、戚方嚴密防備清河口、穎河口、渦河口。」
「九月十八日,成閔渡過長江,屯駐應城縣,派吳拱戍守鄭州。博州百姓王友直聚兵大名,自稱河北安撫制置使,委任他的部下王任為副使,派軍師馮前往朝廷奏事。吳璘派將領彭青到寶雞渭河,乘夜晚劫掠金軍橋頭寨,攻破金軍。」
「九月二十一日,成閔派統制官趙搏率兵五千人屯駐德安。」
「九月二十三日,監盯胎軍淮河渡夏俊收復泅州。」
「九月二十四日,金軍攻打通化軍,守將張超抵抗,打退金軍。」
「九月二十五日,吳璘派將領劉海收復泰州,金國守將蕭濟投降。」
「九月二十六日,金軍攻打信陽軍。」
「九月二十七日,吳璘派將領曹林收復姚州。」
「九月二十九日,劉倚從揚州出發。下詔因金軍背棄盟約,降救令指示招撫中原軍民。」
「九月三十日,蘭州漢軍千戶王宏殺死刺史溫敦烏也來歸降。吳璘派將領彭青收復隴州。
「以上,就是金軍又一次南下,這一個月來的戰果。」
「不用看也是慘不忍睹。」
「其實從金國那邊史書,對打仗失敗後,以春秋筆法一筆帶過,打贏之後就大吹特吹的情況來看,這些後輩,是真的不了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否則,他們也不會繼續南下侵宋了。」
「但凡真正了解過當年的情況的,就知道,宋軍的戰鬥力,絕對不是金國可以碰瓷的。」
「所以,他們這一南下,就懵逼了。」
「各路大軍,全都以失敗告終。」
「人家都說,整個宋朝,或許就只有岳飛韓世忠這些人厲害。」
「可實際上,整個大宋,人才濟濟。」
「哪怕沒了岳飛,還有成閔,還有吳璘。」
「這兩個人,戰績也絕對不差,可是你不查史書的情況下,或者刻意去了解的情況下,你都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誰。」
「他們只是默默無聞的記載在史書之上,當有人提起的時候,去稍稍一查,這才恍然,原來,宋朝不是沒有中興之將,只是,歷史就是這樣……」
「輕輕的翻開一頁,就可能是無數人的一生。」
「話又說回來……」
「有人在前線嘎嘎亂殺,比如,這個成閔、吳璘,當然,還有劉錡。」
「劉錡也在前線嘎嘎亂殺,與金軍交戰,就沒有敗過。」
「只是,就在這時候,劉錡忽然病了。」
「他才剛剛把指揮作戰的權利給那什麼王權,前線就潰敗了。」
「而且,還是一面倒的潰散,金軍直接攻陷了揚州。」
「而且,攻陷揚州的時間很短。」
「十月十九日,金軍攻陷真州後,沒有進城,然後就直接攻打揚州。」
「十月二十三日,短短四天時間,揚州也被攻陷。」
「金軍又一路攻向瓜州。」
「這時候,劉錡也挺不住了,沒辦法,也只能拖著病軀,親自排兵布陣,在皂角林大敗金軍,斬殺金軍統領!」
「十月二十七,又大敗金軍水師。」
「直到此時,劉錡才重新回到鎮江府,說是去養病……」
「而這一次,也是劉錡最後一次打仗,至此,他再也沒有上過前線。」
「紹興二十二年,二月初十,劉錡死了!」
「劉錡的死,不說什麼陰謀論,反正,他最後見到的人,是湯思退。」
「而且,還是在建康都亭驛。」
「劉錡在這,是因為他奉命回朝,在驛站暫住。」
「然而,這時候,湯思退來了,他表示,他來這,是來等金國的使臣的,勸劉錡把正院空出來,去別院居住。」
「就是那種,小說中,經典的橋段。」
「真的,小說,其實也是來源於現實。」
「只可惜,劉錡不是主角。」
「當時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不知道,劉錡與這個湯思退說了什麼也不知道。」
「只知道,劉錡同意了,然後,搬到了別院。」
「無非就是一個住的地方而已。」
「他以為,湯思退好歹也打掃一下院子,結果,到了別院之後發現,這地方『糞壤堆積』!」
「劉錡一看,憂憤交加,導致病情加重,吐血數升而死。」
「在《宋史·劉錡列傳》中,就是這麼記載的。」
「說真的,這事,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劉錡什麼病,沒記載。」
「而且,他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是在一場大勝仗之後,忽然生病。」
「生病之後,又拖著病重之軀,又親自指揮戰鬥,又贏了一場。」
「結果,到了十一月的時候,劉錡就因病而被罷職,讓他去管理萬壽觀。」
「這就相當於一擼到底了。」
「是,他侄兒作戰不利,王權也作戰不利。」
「可是,這怪不到他頭上來。」
「他生病了還能指揮作戰,打一場勝仗,就更別說因病被罷職了。」
「而且,這病,本來就蹊蹺……」
「先是,來的很不湊巧。」
「然後就是,病的表現症狀很奇怪。」
「吐血數升而亡!」
「史書上就這麼寫,吐血數升啊!」
「就算是誇張寫法,那也很多很恐怖了。」
「什麼樣的病才能讓人吐血數升而亡?」
「與其說是病,還不如說是被下毒了。」
「這症狀就太像下毒了。」
「而且,他見到的最後一個人,還是湯思退,這個主和派!」
「這就更可疑了。」
「不是說劉錡病不得,正常人都會生病。」
「但劉錡病的很湊巧,也很不尋常。」
「當然,金國這一次南侵,並不會因為劉錡的死而成功,相反,因為完顏亮那邊也發生了兵變,甚至,兵變被殺,南侵,也宣告失敗。」
「這紹興三十二年發生的事情就很夢幻。」
「金國南侵失敗,因為完顏亮兵敗被殺。」
「劉錡也莫名其妙的死了。」
「而之後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就更奇妙了……」
「本來,金國南侵已經失敗了,可是,金與宋的戰爭,還沒有停止。」
「這一次,金與宋,互有勝負。」
「而且,最最詭異的事情來了……」
「先是二月十二,劉錡剛死,史書記載:王宣與金軍在汝州交戰,十三日,金軍發動所有軍隊來攻,王宣棄城而退。」
「十四日,金軍攻打順昌府,猛新抵抗,打退金軍,然後棄城而退。」
「十九日,金軍攻打蔡州,趙撙打退金軍。」
「二十一日,金軍又來進攻,趙搏又擊敗金軍,金兵逃走。」
「二十八日,王宣及右軍副將汲靖在蔡州確山縣打敗金軍。趙撙棄蔡州。」
「二十九日,金軍又攻取蔡州。」
「怪,簡直太快了!」
「打金人嘎嘎猛,可是,打了勝仗之後,自己又退了?」
「從高宗本紀看下來,會忽然得到一個奇怪的結論。」
「宋軍打金軍,真的很輕鬆。」
「但是吧,每次最後,都會以奇怪的方式收場。」
「從一場場戰役來看,是宋軍贏了,甚至還是大勝。」
「但從整體來看,宋朝就是輸了。」
「不是打不過,而是,沒到最後關頭,都退兵了。」
「是錢不到位嗎?」
「不,錢是夠的!」
「以前岳飛在的時候,趙構是砸鍋賣鐵都要打仗,這軍餉,不可能不給。」
「而等待秦檜死後,繼續打仗,趙構也從來沒有說軍餉不給的問題,甚至,你有戰功,當場就給你升官,就像先前說的那個趙撙一樣。」
「二月十五日的時候,趙撙這些人因為在蔡州有戰功,都升官了。」
「當然,也不僅僅是升官,但凡該賞賜的,趙構也從來不吝嗇。」
「比如,在紹興三十一年,八月份的時候,趙構甚至從內庫之中,拿出了七萬貫錢出來犒賞戍守士兵的家屬。」
「然後,到了十月十四的時候,又調借江、浙、荊湖等路坊場淨利錢三百八十萬貫用來賞賜軍功。」
「所以說,不管是趙構年輕的時候,還是老年的時候,他都很看重軍隊,就算沒錢,也要從內庫之中拿錢出來犒賞。」
「甚至,還要借調,別的地方的淨利潤,去賞賜軍隊。」
「且不說那借調。」
「就說這個內庫……」
「內庫就是趙構自己的小金庫,相當於趙構自己的私房錢。」
「舉個稍微不恰當的例子就是,趙構當這個皇帝,並不是說國庫的錢,他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國庫的錢,都是有數,有用的,相當於是這個國家的,而趙構當皇帝得到的錢,相當於工資,就放在內庫之中。」
「就是說,是他自己私人補貼那些士兵家屬七萬貫錢。」
「注意,這個是犒賞補貼,而不是正常的軍餉,意思就是,這是趙構額外自己掏腰包補貼的。」
「古往今來,有幾個皇帝顧得上那些士兵?就算顧得上那些士兵,又有那個皇帝顧得上那些士兵的家人?」
「有的確有,但相比較而言,就比較少了。」
「所以說,皇帝對士兵好,對將軍好,那這些將軍,又怎麼忽然莫名其妙的退兵了?」
「是打不過嗎?」
「也不是,因為是打敗了金軍之後才退的。」
「那又是什麼原因?」
「或許,這又是新版本的『岳飛』與『秦檜』了。」
「從宏觀角度來看,雖然宋軍打仗在勝,但從那些撤退的情況來看,這一次,還是『秦檜』贏了。」
「而這一次,就不只是架空皇帝那麼簡單了!」
「五月二十八,下詔立皇太子。」
「六月十一,下詔皇太子即皇帝位!」
「這一年,趙構五十五歲。」
「趙構是自願退位的嗎?」
「很明顯不是。」
「他下詔立皇太子之前,吳璘收復了熙州,姚仲多次打敗金軍,收復原州。」
「張子蓋救援海州,大敗金軍。」
「還讓張浚專門去處理兩淮事務。」
「還賑濟流民。」
「還讓張俊去招募淮民為士卒。」
「怎麼看,也不像是要退位的樣子。」
「偏偏,他就退位了?」
「而且,還是那種毫無徵兆的退位。」
「前線又不是一敗塗地,一切都在穩步前行,而且,還時不時的打勝仗,他憑什麼退位?」
「按照一些人猜測的那樣,說他『倦政』?不相干了?」
「嗯,還別說,還真有這種可能。」
「試想一下,明明自己手下的兵可以打勝仗,而且,還能把敵人按在地上摩擦,結果,最後就是贏不了?」
「以前秦檜活著的時候是這樣,現在秦檜死了還是這樣?」
「嚯,那秦檜他媽的不是白死了嗎?」
「所以,趙構是有可能有些擺爛的心思的,就南北士族這種情況,打仗可以贏,但勝利不允許,誰看了誰不崩潰?」
「所以,趙構是可能有些撂挑子不幹了的想法的。」
「但是吧,如果他是正常退位的話,應該會安排好了一切之後,再退位才是。」
「現在看趙構退位前後幾天發生的事,首先能夠確定,仗還沒打完。」
「如今的宋,還不算安穩。」
「就這種情況,趙構又退位,這不是擾亂前線將士們的軍心麼?」
「所以,有,且只有一種情況,新的『秦檜』上位了,扶持了宋孝宗上台。」
「只不過,此時的趙昚已經三十五歲了,不是誰都能掌控的了。」
「而且,他還是受了帝王教育,正兒八經的皇太子,加上又成年了……」
「那些扶持他上位的,他可以給予一定好處……」
「但不代表那些扶持他上位的,他就能倚重。」
「至於到底有誰扶持他上位,牽扯利益關係的都有誰……」
「那就得看誰獲得了好處。」
「在趙眘即位之後的六個月內,幹的事情是真的不少。」
「六月二十六,詔令,罷除四川買馬。」
「七月十四,任命四川宣撫使吳璘兼陝西河東路宣撫、招討使。」
「七月二十,暫時免除稅役。」
「七月二十九,詔令免除四川積年拖欠的債務。」
「十一月十八,免除楊沂中所獻納酒坊拖欠錢四十萬貫。」
「十二月十六,免除四川即位大赦前帶白契稅錢。」
「從這裡來看,趙眘對四川,格外厚愛,對楊沂中,也不錯。」
「至於這兩位,到底是因為扶持趙眘上位才得到的利益?還是,趙眘就是簡單的拉攏這兩位?那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趙眘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被過繼過來的時候,就是按照皇子,甚至皇太子的規格來培養的。」
「趙眘算不上一個傀儡皇帝,只不過,趙構幹不成的事,他一樣幹不成。」
「是,他為岳飛正名了,洗清了岳飛身上的冤屈。」
「可他北伐,依舊無法成功。」
「這並不是能力行不行的問題,依舊是老生常談的問題。」
「宋朝,就說到這了!」
「後面的,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以上,就是我關於這一題的所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