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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幻覺與清明

2024-09-11 20:18:29 作者: 清川不改
  什麼同學情誼,不過是學著影視劇中的青春無悔。

  就像這裡圍著的三張桌子,他們各自有各自的圈子,誰也不在乎誰。

  除了陳曉清,何安在連其他人究竟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就在昨天,從考場裡出來後,王興當眾跟陳曉清表白,甚至是當著陳曉清父母的面。

  王興相貌出眾,還是體育生,身材高挑,是籃球場上的明星人物,在太陽底下揮灑汗水時常引得女生一片尖叫,粉絲眾多,追求者眾多,陳曉清也上場為他送過水。他家境還好,父親是市委書記秘書,母親經營著一家公司。

  昨日他瀟灑地走出考場,單膝跪在陳曉清的面前。

  陳曉清同意了,陳曉清的父母也沒有反對。

  最後他們在起鬨聲中抱在了一起。

  相比之下的何安在,落魄的像條狗。

  王興這麼優秀的人,眼裡揉不得沙子,何安在多次投來的目光讓他很生氣。加上三年前何安在與陳曉清轟動一時的緋聞,如今別人都戲稱他為何安在第二,這讓他積壓的情緒借著酒勁兒爆發。

  他陰沉著臉起身,拎著一瓶剛起開的瓶酒,來到了何安在的身邊。

  王興抓著何安在的椅子靠背,猛地一拉,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王興!你幹什麼!」東道主的江天放站了起來,今天的局由他做東,任何人鬧事都是在打他的臉。

  王興不理會江天放,他微微躬下身,將啤酒遞到何安在的面前,並並對何安在惡狠狠地說道:「陳曉清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你不能再看她!把這瓶吹了,這事兒就算了,不然你等著。」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況何安在曾不比王興差,只是受困於精神疾病的困擾,有一團火他已經憋了三年。

  他就像一頭馳騁草原的獅子,三年前突然被關到了籠子裡,於是這三年來他每日在籠子裡打瞌睡;可獅子終歸是獅子,就算再關三百年,他也還是獅子,他可以在籠子裡打瞌睡,卻不意味著有人可以拿根木棍伸到籠子裡來挑釁他。

  何安在不慌不忙地起身,從桌上抽了一張餐巾紙,放到盛滿五十六度白酒的杯子中浸濕一角,而後他摸起桌上的一個打火機,將浸酒的餐巾紙點燃,並朝著王興的臉丟去,嚇得王興往後一個踉蹌。

  王興站定剛要爆粗口,便見何安在端起了那杯白酒,直接一口悶了。

  悶完還不吃菜,不喝飲料,而是咂了咂嘴,語氣輕蔑地說道:「才高中畢業就學人裝大尾巴狼,不能喝就坐女的那桌,別在這丟人現眼。」

  他的聲音很輕,表情很和煦。

  說著,何安在又倒滿了一杯白酒,而後讓開位置,將杯子重重點在離王興最近的位置,晃出的酒液讓王興心裡發顫。

  王興跟著他的父親也是見過世面的,見過有人能一口悶了五十六度的白酒,不過那都是縱橫酒場無數載的酒蒙子了,像他們這個年紀敢一口悶的,都是又虎又彪的二傻子。

  可就算那些酒蒙子一口悶下去,也開始飄了;反觀何安在,面不改色,跟沒事人一樣。

  顯然,何安在不是逞能。

  王興現在是騎虎難下,他剛剛故意拉開椅子,發出動靜,就是想讓所有人看向這邊,讓何安在當眾難堪,如今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所有人都看著,包括他新交的女朋友。

  他不能慫,可他不敢一口悶,如果這一杯下去後不省人事,那無疑會更加丟人。

  就在他猶豫著的時候,何安在端起了那杯白酒。

  這一剎那,王興害怕是端給他的,那他不接都不行。

  可何安在卻是自己喝的,又是一口悶,這嚇壞了眾人,尤其是東道主江天放,如果何安在在這裡喝出個好歹,他是要付直接責任的。

  旁人都來不及開口阻止,何安在已經將杯子放下。

  「這麼墨嘰,還學人找事兒、喝酒?」

  何安在從始至終都沒正眼瞧過王興,因為意義不大,反正也不會看到人樣。

  他拉回椅子,坐了回去,又倒滿了一杯白酒。

  眾人有心阻止、有意阻止,卻被何安在的氣勢給威懾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何安在就坐在那緩緩倒酒,卻給人一種極為遙遠的感覺。

  陳曉清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與那時何安在給她的感覺一樣,都是極為遙遠的,如今不同的是,曾經的遙遠是陽光向上讓人去追逐的,而如今的遙遠,卻是壓抑陰沉,令人感到恐懼與陌生的。

  何安在將倒滿的白酒點在一旁,眾人聞聲皆是心中一顫,只聽他緩緩開口說道:「能喝就喝,不能喝就回去埋頭吃菜,少在這逼逼賴賴。」

  一些之前瞧不上何安在的女生,竟在這一刻覺得他好帥。

  王興沒有喝,他慫了,也沒敢放狠話,怎麼提著瓶子來的,就怎麼拎了回去。

  之前還神采奕奕的他,摟著新交的女朋友,與同桌的人暢聊著未來。此刻卻如霜打的茄子,蔫兒了吧唧的,還得靠陳曉清在一旁安慰著。

  王興恨不得咬碎一口鋼牙,氣得雙腮顫抖。今日之事他記在心裡,並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找回場子,逞一時之能算不得什麼,何安在學習全級部倒數,肯定考不上大學,待四年之後,甚至用不了四年,定要讓他好看。

  而此時的何安在心中暗爽,他已經三年沒這麼爽過了,三年以來,他頭一次覺得他那精神疾病給他帶來了好處。

  暗爽只持續了一會兒,腎上腺素帶來的興奮勁兒過去,他開始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

  是幻覺已經嚴重到 欺騙了身體各項機能?

  還是此刻的清明才是幻覺?

  連干三杯五十六度的白酒,真不知身體反應過來後會帶來怎樣的反應。

  這第四杯何安在沒敢喝,旁人也不敢勸,便由著他自己在那吃菜。

  第一場結束了。

  眾人微醺,便要去進行第二場,除了王興。

  王興丟了那麼大的臉,已經不好意思跟著進行下去了。

  他還想拉著陳曉清一起走,卻被陳曉清拒絕了。

  陳曉清不是他一人的陳曉清,陳曉清的三年高中生涯也不止有他一個人,在場所有人在一起,才是她三年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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