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賓客們紛紛離宮。
崔妍兮隨著人流往外走,她是苕華鄉君,有爵位,但她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在宴會上也只是一個隱形人般的存在。
在世人眼裡,她不過是個孤女,而且是個背叛家族的逆女,是異類。
但,就算她的口碑不好,也不妨礙別人想吃絕戶。
有個爵位,有一座鄉君府,很適合那些家族中不成器的紈絝子弟。
她也知道這一點,回絕了所有提親的人家,也得罪了不少人。
白展揚快步走上來,「表妹,我想請你幫個忙。」
崔妍兮在朝堂上混了一段時間,性子圓滑了些,「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幫忙。」
做不到就算了,別強求。
白展揚面帶笑容,「皇上大婚,我打算送一份大禮,但我對她的喜好一無所知,想請表妹幫我參詳一二。」
原來是此事,崔妍兮想了想,「皇上不喜奢侈,實用些吧。」
白展揚誠懇的問道,「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崔妍兮搖了搖頭,「我也沒有什麼想法。」
她現在是空有一座御賜的宅子,手頭沒有幾個錢,但,她想送皇上一份有意義的禮物,感謝皇上的恩情。
若沒有皇上,她早就被家族生吞活剝,早早沒命了。
白展揚主動提議,「那,明日能抽空陪我逛街買賀禮嗎?我需要你的建議,你們都是女子嘛。」
崔妍兮沒有多想,畢竟,白家有的是銀子,她也沒有什麼可利用的地方。
「明日?這麼急?」
白展揚笑了笑,「下手要快,我怕耽擱幾天,好東西都被搶光了。」
崔妍兮想想也有道理,「那要等我下衙後。」
「好,我等你。」
白展揚親自將崔妍兮送進家門,眼神閃閃爍爍,不知在想些什麼,在月光下半張俊臉顯得有些陰魅。
寧周氏醒來時,身邊只有一個奶嬤嬤。
她呆呆的看著屋頂,這是青蘿別莊,她的臥房。
忽然,她坐了起來,「憐兒呢?」
奶嬤嬤眼眶紅紅的,淚流滿面,她早就勸過自家小姐別跟皇上對著幹,就是不聽。
周家人沒有一個好的,各種挑唆她,偏偏她就是吃這一套。
說什麼要為孩子爭一個爵位,不能輸給其他房的孩子。
「不知道,沒見到她人。」
寧周氏眼神變的兇狠起來,「去找,快點。」
奶嬤嬤苦笑一聲,「我們出不去,禁軍就守在門外。」
寧周氏冷哼一聲,「我自己去,我看誰敢攔我?」
她掙扎著爬起來,走到門口,才發現正房建了一個佛堂,院門都封死了,只留了一扇小小的窗口,圍牆也築高了,插翅難飛。
她這是被圈禁了?!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禁衛沒有一點反應。
寧周氏一想到這輩子都要困在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渾身發寒。
「大伯母,你快來救我,我們都是一家人啊,你要是見死不救,對得起七少嗎?」
「七少上戰場前,把我託付給您,您都忘了嗎?」
「大伯母,我們一起在天牢同甘共苦的日子您都忘了嗎?當時我省下食物全給了孩子們吃,我餓的暈了過去,這些都忘了嗎?」
「我們當時約定了同生共死,一起共赴黃泉,你們都忘了嗎?」
她一聲聲的哭訴,哭的是肝腸寸斷。
院門外,寧家的女眷神色凝重,面面相覷。
三夫人上前說道,「這位兄弟,讓我們進去見一見周氏吧。」
禁衛看了她一眼,「可以進去,但,進去了就不能出來。」
這話讓所有人變了臉色,皇上這次是來狠的。
寧周氏聽到聲音,撲到大門上,喊的更大聲了,「大伯母,求您幫我求求情,我再也不敢犯錯了。」
「我現在知道錯了,求皇上收回成命,放我出去。」
寧大夫人苦笑一聲,「金口玉言,怎麼可能收回?帝王的權威不容挑戰。」
這一道聖旨背後,是皇上對寧家女眷的不滿。
寧周氏委屈的不行,「皇上對我如此殘忍,怎麼就不考慮一下七少的處境,傳出去,讓他怎麼做人?」
寧文茵看著緊閉的大門,面色冷肅,「不是你先不做人嗎?但凡你考慮過七叔的處境,也不會公然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寧周氏更生氣,她怎麼可能有錯?錯的是別人!是皇上!
「寧文茵,我對你向來不錯,可你為了榮華富貴連親情都不顧了,你沒有良心。」
三夫人輕聲勸道,「文茵,不管如何,你七嫂曾經那麼疼愛你,你就念一點舊情吧。」
寧文茵眼神一冷,「行,既然你們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
「你想幹什麼?」
寧文茵看向眾人,「娘,各位嬸嬸,你們要是敢幫她,我就在朝中彈劾你們的娘家家教不好,讓全天下都知道。」
大家的臉色都變了,「文茵。」
一旦彈劾,娘家的名聲就毀了,娘家的姐妹和侄女們的婚事就艱難了,她們連娘家都沒有了。
為了一個周氏,值得嗎?
這一招真狠,直接捏住七寸。
寧文茵淡淡的道,「不光你們的娘家要遭殃,死後也不得葬入寧家祖墳。」
這直接捏住了大家的要害,所有人面無人色,震驚的看著寧文茵。
寧周氏勃然大怒,「寧文茵,你都已經出嫁了,沒有這個資格管寧家的家務事,你給我滾出寧家。」
一道聲音猛的響起,「那我呢?我有資格吧?」
「信哲。」
寧信哲很不耐煩,這次她踩到了他的底線,拼著跟七叔決裂也要處置了她。
「大姐姐的決定,就是我想做的,我寧氏一族的榮光是用無數子孫的鮮血鑄就的,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毀掉寧家。」
「周氏,你的娘家我會處理掉。」
怎麼處理掉?寧周氏後背升起一絲寒意。
寧信哲神色平靜,「我會上摺奏請皇上給七叔賜婚。」
「四弟年紀還小,對你沒有印象。到時四弟就記在她名下,而你的名字,將消失在寧家的族譜上,也在四弟的生命中消失。」
寧周氏對他的心狠手辣暗暗心驚,「我還沒死,誰能奪走我的位置?你七叔是不會休掉我的。」
寧信哲嘴角微微勾起,「沒關係,你都成了居士帶髮修行,哪還有俗家身份?直接抹去就行了。」
這也是皇上這道聖旨另外一層深意。
休妻,和離,處死,這三條路不光不好聽,還會留下後患。
先抹去身份,過個幾年風聲過去了,讓她悄無聲息的病逝。
寧周氏如被雷擊,面如死灰,狠,太狠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好,很好,你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