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比試

2024-08-06 16:42:43 作者: 月流塵
  第7章 比試

  這少年正是昌國公府的大公子梁銘泰,林紫蘇有些頭疼,正想轉身離開,梁銘泰上前一步攔住了她,假裝繃著臉道:「你那珠花害我輸了一百兩銀子,你說該怎麼辦吧!」

  真是冤家路窄!剛剛看了一圈,也沒見著四皇子和他的一幫狐朋狗友,這梁銘泰又從哪裡冒了出來?

  林紫蘇恨的咬牙切齒,卻也是無可奈何……瞧梁銘泰這身板,似乎用不了幾招就能把他打的鼻青臉腫,可總不能在這裡揍他一頓吧?

  林紫蘇平撫了一下心情,一臉平靜的道:「我與梁大公子素昧平生,怕是你認錯人了吧。」

  梁銘泰聽林紫蘇如此說,忽地一臉興奮道:「哈哈,我掩飾的這麼好,你都能認出我梁銘泰的身份,一會兒我可要跟四哥炫耀一下!」

  他低下頭又小聲問道:「林姑娘,你是從哪裡打聽到我的身份?」

  林紫蘇這才反應過來,她是在上一世里認識梁銘泰,這一世的自己也就那日在莊子外與梁銘泰匆匆照面,怎麼會認識昌國公府的大公子?

  林紫蘇靈機一動,指了指人群,回了一句:「梁大公子說笑了,我也是方才聽令妹提起。」

  說起來好像自己的妹妹梁婉怡似乎的確也來參加百花宴了,梁銘泰臉上興奮不減,「你跟我妹妹很熟嗎?她是怎麼說起我的?」

  梁銘泰說著朝遠處望去,只見梁婉怡正跟一個身著淺色月華裙的姑娘在一起說笑,心裡立刻冒出了幾個想法。

  梁婉怡也看到了自己的哥哥和林紫蘇走的甚近,向梁銘泰報之一笑,一副大家都懂得的表情,梁銘泰不敢怠慢自己的妹妹,只得回了一笑。

  趁著梁銘泰恍神的功夫,林紫蘇忙加快了腳步,等梁銘泰反應過來,林紫蘇已然走到了一群姑娘當中。

  梁銘泰見林紫蘇走遠,有些氣惱,隨即笑了起來。

  不知不覺,一行人走過了一片繁花似錦的碧桃林,又轉過了一處假山,皇后笑道:「陛下,臣妾走了這一路有些疲累,前面便是舒華閣,不如去小憩片刻?」

  皇帝頷首笑道:「舒華閣乃文華錦繡之地,咱們既然來了,豈有過其門而不入的道理?」

  一行人在閣內依著身份坐定,便有宮女了茶水點心瓜果,看來是早有準備。

  待休息了片刻,皇后又道:「陛下,今日春色晴好,難得大家一起賞花,臣妾瞧著今日的各位姑娘,個個都是秀外慧中,琴棋書畫想來也不在話下,不如今日就以春為題,請各位姑娘表演一番如何?」

  皇后的用意極其明顯,正是讓在場的姑娘展示下她們的才華,皇帝撫掌贊道:「朕記得四年前,南康和齊駙馬便是在舒華閣的仲秋詩會上相識的吧?皇后的主意甚好,說不定今日又要成就幾對金玉良緣。」

  既是皇帝開了金口,宮女拿了早已準備好的竹筒,讓姑娘們一一抽籤按序表演。

  林紫蘇沒有下嫁皇子的心思,更無附庸風雅的心情,當下便婉拒了抽籤,那宮女見她無意抽籤,也不強求,直接在她那裡跳了過去。

  第一位表演的是工部侍郎府的駱三姑娘,她大方地走上前施了一禮,便坐到琴案前開始演奏了起來。

  駱姑娘的琴藝尚可,一曲《月湖春曉》雖是簡短,卻也體現出了那一片春意盎然的意境,曲子清新流暢,正與今日裡的氣氛相合,皇后聽後甚喜,當下便命宮女記下賞賜。


  之後,又有好幾位姑娘表演了一番,都以書畫樂器為主,並沒有特別出彩之人。

  眼見著姑娘們的表演如走馬燈的變換,皇帝心裡有些發愁,他讓皇后準備多日,今日又親臨舒華閣,就是想從這些貴女當中選出未來太子的正妃和側妃,也好讓未來的太子在登基後多一份助力,但看下來,似乎並沒有值得讓他破例的。

  難不成,真的要依祖宗的規制在民間遴選了?

  皇帝一臉憂色的朝人群中望去,心中還在盤算著,以目前的朝局來看,不論日後自己的哪個兒子登基,若是背後沒有助力的話,都很難順利接手這片大好河山。

  皇帝正在想著兒子們的事,四皇子謝晞風塵僕僕的從外面跑了進來,一臉潮紅,顯然是剛在外面喝完酒。

  「兒臣因有事耽誤了片刻,請父皇恕罪」

  謝晞完全無視眾人的反應,一邊打著酒嗝,一邊用餘光找尋自己的位置。

  堂堂的皇子白日裡飲酒作樂,酒後又在大庭廣眾露面,這等於直接告訴世人皇帝教子不嚴。

  幾位皇子眼見謝晞在這等場合出醜,眼神各異,紛紛向皇帝看去,都想從皇帝臉上找一些情緒,卻發現平日裡在皇子面前極其嚴厲的皇帝,臉上居然沒有任何表情。

  「謝晞,這裡沒有你的位置,你就站在外面賞花吧」,皇帝淡淡的說道。

  「兒臣遵旨」,謝晞若無其事地走出門外。

  父子倆的一問一答極其簡短,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波瀾,正在吹奏笛子的那位沈姑娘卻受了些影響,一首《春日流雲》吹奏的斷斷續續。

  接下來輪到了方清歌,她為了這賞花會可是準備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還專門讓母親請了一位大師到府里指點她的琴技。

  一曲繁複的《畫樓春雨》從她手中滑出,密集處如雨絲飄忽細密輕柔,柔緩處似瓦當滴水清脆悅耳,一曲下來,在場諸人皆陶醉其中。

  皇后忍不住贊道:「想不到威遠侯家二小姐竟有這等琴技,本宮倒是孤陋寡聞了。」

  皇帝眼前一亮,但隨即便把心中荒唐的想法給壓了下去,威遠侯府的大小姐剛過世,就算父母兄妹無須守孝,但也不能趁著新喪為她的同胞妹妹賜婚。

  更何況,賜婚的對象還都是二皇子,自己這想法不是戳威遠侯的痛處嘛!

  這些姑娘當中最受關注的除了方清歌,便是梁婉怡了,說來也巧,兩人的序號正好緊挨著,方清歌一曲方歇,正輪到了梁婉怡出場。

  梁婉怡表演的是作畫,待宮女在書案上鋪好畫紙磨好墨後,梁婉怡便凝神靜氣地揮毫作畫。

  章賢妃眼見梁婉怡容貌絕美,揮筆更顯氣質優雅,心中翻轉著念頭,都說郎才女貌,自己的皇兒才思敏捷,這梁二姑娘和自己的皇兒很配!一定得找個機會說動皇帝!

  舒華閣中幾乎是悄然無聲,林紫蘇的心思卻跑到了園內,這會兒陽光正好,不遠處的碧桃開的正盛,幾隻粉蝶正在碧桃林中穿梭。

  林紫蘇的視線在園內徘徊,不料謝晞正伸著頭朝裡面張望,兩人眼光交匯,林紫蘇頓覺尷尬,收回了目光,謝晞見她對自己不假辭色,「嘁」了一聲,便不再關注舒華閣里的動靜。

  大概半個時辰後,梁婉怡擱下筆,朝皇帝行了一禮道:「皇上,臣女的《花鳥迎春圖》畫完了,請皇上和各位娘娘賞鑒。」


  兩個宮女雙手捧畫,將之展開在皇帝面前。

  一朵朵桃花躍然於畫紙上,兩隻黃鶯正在桃花間嬉戲,仿佛要從畫中飛出來。

  「工整清麗,筆法細謹,有前朝花鳥大師王文淵的風範!皇后,咱們的這個侄女可不簡單吶!」

  皇帝顯然是對這幅畫甚是滿意,因名義上是自家的侄女,皇帝也沒太多顧忌,笑著同梁婉怡說道:「你也年紀不小了罷,這麼多家的青年才俊今日都在這裡,讓皇后替你挑選一個如意郎君如何?」

  梁婉怡羞紅了臉,但瞬間想到,皇帝如此一說,那就否掉了她成為皇子妃的可能,心下又有些悵然。

  既然自己不能如願嫁入皇家,不如借著這個機會替哥哥把一下關,那姑娘長的倒還可以,只是一身裝扮有些普通,好像叫林紫蘇?

  在作畫之前,梁婉怡有意看過宮女記下的名單,未見林紫蘇的名字。是不學無術還是有意藏拙?梁婉怡心下盤算著,嘴角噙著淺笑。

  「皇帝姑父厚愛,侄女著實是受之有愧。今日在場的各位大小姐個個都是蕙質蘭心,就比如說康寧伯府的林大小姐,聽說也是才藝不俗,侄女這點技藝,跟她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

  在場認識林紫蘇的人不多,聽梁婉怡如此說均是面面相覷,就連皇帝也是愣了一下,康寧伯府的大小姐?

  皇帝隨即便反應了過來,看了梁婉怡一眼,漫不經心說道:「哦?既然如此,那自當見識一下。」

  林紫蘇本來還在發愣,聽梁婉怡提到了自己,有些欲哭無淚。

  暗想了一下前世今生,前世里因自己是武將之女,又愛好騎馬射箭,與京中貴女往來並不多,而在謝曜登基後,昌國公因參奏曹守禮擅權被以貪腐下獄,梁家男丁流放邊疆,女眷皆被收為官奴,是以對這梁婉怡甚是陌生。

  今世里,原身與梁婉怡素無往來,更無交集,何以她如此針對自己?

  林紫蘇茫然朝人群中看去,正看到了兩張熟悉的笑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林問荊一臉關切的笑容,還朝她點了點頭,明顯是在為她鼓勁。

  另外一張笑臉就有些面目可憎了,梁銘泰一臉促狹的在朝自己壞笑,這分明是要看自己的笑話!

  林紫蘇瞬間找到了答案,雖然不知梁婉怡是何用意,但一定和梁銘泰有關。

  皇帝發話自然是無可推脫,林紫蘇起身走到書案前,落落大方的說道:「臣女獻醜了。」

  一旁的宮女早就做好了準備,林紫蘇凝神片刻,便開始作畫。

  自林紫蘇起身之後,梁婉怡就一直把眼光放在她的身上,唯恐錯過任何一個細節,見林紫蘇神情淡然,手中下筆極快,毫無停滯,心下倒是有些好奇。

  不單單是梁婉怡好奇,在場諸人皆是好奇,更有好事者伸長脖子,想看一下林紫蘇到底畫的是什麼。

  林問荊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康寧伯府里沒請過女學先生,兄妹兩人皆是由父親林遠志開蒙親授,林紫蘇也沒去過閨學學過琴棋書畫,日常在家也就是畫一些圖紙而已,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醜,那妹妹的前途可就毀了!

  不過自己妹妹圖紙畫的那麼好,作畫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如林問荊所想,林紫蘇這一世自然沒有太多學習琴棋書畫的機會。


  好在上一世在閨中學了一些皮毛,嫁給謝曜之後又依著他的愛好勤學苦練,也算小有所成。

  她沒有讓懸念保留太久,不到一盞茶時間便收了筆,上前朝皇帝施了一禮,道:「臣女方才見園中碧桃開的正盛,一時興起,便以碧桃入畫,筆力淺拙,恐難入方家法眼。」

  林紫蘇的畫極其簡單,只有三兩枝碧桃,枝條上幾頸細葉襯著兩簇碧桃花,一隻蝴蝶正在花間停留。

  皇帝看了一眼,只覺這幅白描樸素簡單,又留空甚多,不過是初學者的信筆而作,頓時興趣了了,本欲讓皇后打發了林紫蘇。

  餘光瞥見那畫上的蝴蝶翅膀仿佛在扇動,細看之下,畫中把蝴蝶將落未落之時的細節盡數呈現,再細看碧桃,花葉舒展自然,層次分明……

  皇帝暗暗用手指對著畫比劃了幾下,畫上線條曲折周到,顯然畫者運筆的功力深厚。

  皇帝審視著林紫蘇,見林紫蘇儀態淡然,毫無怯色,饒有興致問道:「今日以春為題,你這幅畫春又在何處?」

  「回陛下,在碧桃花間,在蝴蝶翅間,在墨痕紙間。」林紫蘇一臉坦然答道。

  「這話有意思」,皇帝開懷大笑,「朕見你答對不俗,平日裡可曾讀書?」

  「臣女讀書不多,近日裡正在讀《本草經》和《翟經》。」

  世上女子多習《女經》、《女誡》,便是有些高門朱戶在府中設有閨學,最多也就是學些四書五經,林紫蘇提起了《本草經》,皇帝登時想起了康寧伯的由來。

  林家既是杏林世家,家中所藏《本草經》倒是合情合理,不過這《翟經》又是何人所著?為何從未聽人提起?

  林紫蘇見皇帝面帶疑惑,「《翟經》乃是穆子所著,其中博大精深、包羅萬象,臣女愚鈍,粗讀幾遍仍是不知其意。」

  經林紫蘇提醒,皇帝想了起來,在兩千年前至聖的那個時代,曾有多位與至聖齊名的學派名家,這個穆子便是其中之一,曾公開著書非議至聖。

  本朝以至聖學說為正道,那《翟經》所述自然就是歪理邪說,想到此處,皇帝一張臉登時沉了下來,「依你來看,《翟經》比四書五經如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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