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總有辦法對付他
書房內。
胡惟庸一身錦衣坐在看似垂暮老者面前。
兩人面容被搖曳燭火映亮。
老者滿頭銀絲，鬍鬚長到胸膛，慈眉善目，笑吟吟地看向胡惟庸說道。
「惟庸啊，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京城新來了一位年輕人，他的晉升速度很快啊。
寧明縣是歸屬於鎮江府下轄的一處小縣城，楊晨自小就吃百家飯長大，身世來歷清清白白，怎麼看都像是依靠自己本事進入京城，從而平步青雲。
前些時他跟沐英家小女親事的事情可以說鬧得京城三代當中所有人沸沸揚揚。
就連我家最小的孩子也在私底下念叨此事。
陛下生性多疑，他能進入陛下的法眼，同時還獲得太子垂青，肯定有過人之處。
根據我手下人調查監視，他府邸周圍還有不少陛下安排的暗衛守著。
如果不是我很清楚陛下多喜愛皇后娘娘，納妾需經過皇后娘娘同意。
恐怕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陛下某個私生子了。」
今日胡惟庸來找自己，李善長自然是清楚是為了什麼。
同時他也沒有忘記派人去找楊晨的資料。
當關於『楊晨生在寧明縣』的資料一摞摞出現在李善長面前，他就斷定，這位年輕人就是朱元璋從官場之外尋找給朱標的幕僚。
跟隨在老朱身邊，李善長比老朱還要年長，他自認為自己已經能清楚猜測到這位陛下的想法。
於是在清楚楊晨身份之後，便鬆了一口氣。
他很擔心，楊晨的出現就是為了清除他們這一脈來人。
別看現在胡惟庸在自己舉薦下，得到重用，可是朝廷是一趟渾水，向來都是深不見底，隨時可能發生瞬息萬變。
好似當年秦始皇身邊長大悉心教導嬴政成為千古一帝的商人呂不韋。
在政治手腕方面，呂不韋可以說是絕對天花板級別。
讓嬴政在成長期間，輔佐秦國成為周圍幾個強國之間根基最深的國家。
等到嬴政掌權開始，秦國已經擁有了足以消滅六國的實力。
饒是如此，不還是被嬴政想盡辦法給除掉。
原因很簡單，呂不韋在嬴政看來，功勞實在是太大了，大到賞無可賞，封無可封。
自古以來，大功不亞於背叛，特別是在新封帝王十分幼小的階段。
胡惟庸輔佐朱元璋許多年，這些年來，他的功績看似平平，可依舊是以穩步上升的階段前行。
為此有不少臣子主動尋找胡惟庸，想要成為他身邊最忠誠的下屬，這樣一來才能在仕途上走的更遠。
否則不成為胡惟庸身邊的人，起碼有八成的官員的仕途只能原地踏步。
胡惟庸面不改色，只是眼神有些陰鷙地說道：
「恩師，陛下在皇后娘娘的管轄當中，肯定不敢讓外邊有流傳他的私生子。
我觀楊晨同太子之間相處歡快，交談過程更好像是知己好友，而不是什麼同父異母的兄弟。
從此處看來，他斷然不是跟陛下有任何血脈關係，也決計不會是鳳陽親戚。
前些時日大朝會上，我反覆聽他講話，絲毫沒有鳳陽話的口音。
沒有親屬關係，卻能得到陛下太子重要，這會不會是陛下想要放棄我了？」
能當丞相，胡惟庸多少有點本事。
老朱看中他，他也清楚，可還不至於沉迷到自信不會被殺的地步。
至少現在還沒有這份心思。
然而楊晨反覆出現，導致他內心開始出現危機意識，總感覺有人要跟他搶位置。
在這一點上，他絕對不允許有人跟自己搶奪。
李善長思索片刻，輕嘆一聲：
「惟庸啊，這一點你尚可放心，楊晨無論是年齡還是閱歷，亦或者手腕上都比不過你，陛下絕對不會說因為一個年輕人而放棄你的。
就算他的才能天賦再好，年齡就擺在那裡，他算什麼？
有時候，年齡小是一件好事，可同時也是一件壞事。」
聞聽此言，胡惟庸眉頭一挑，淺笑說道：
「恩師的意思是？」
「你我都曾經年輕過，試問這天下有多少才人過得了美人關？
楊晨如今年不到二十五，正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他不是京城監察御史嗎？
自古以來，這個職務可都十分便利，你不放心他。
不妨找個機會去試探一二。
倘若他能過關，那麼就說明此子心性極佳，有資格成為你的對手。
既然是對手，如何鬥爭，我就不多問了，你自己看著辦。
可萬一他沒有過關，說明人性依舊存在，只要人性在，莫非你還擔心自己對付不了一個毛頭小子？」
「恩師若是這般說來.我倒要看看，這楊晨到底配不配得上陛下對他的看重。」
胡惟庸會心一笑地說道，李善長這番話可以說是明著說了，基本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
從大明開國至今，有不少能人都展現出清正廉潔官員應該有的傲骨。
可是他們不知道這些傲骨在現實面前就是不堪一擊。
特別是家裡上有老下有小的，牽掛太多，有時候想要做的事情反而就愈加麻煩。
楊晨看似孤苦伶仃，沒有軟肋，然而在胡惟庸這樣的老江湖看來，他一個吃百家飯長大的人反而軟肋更多。
只要找到弱點，就能一舉將其擊敗，到了那時候，整個朝廷都是他胡惟庸的人。
大明第一丞相這個稱呼，他吃定了！
胡惟庸起身拜禮開口說道：
「恩師此番提點，惟庸感激不盡，往後惟庸定然會更加孝敬恩師，不忘恩師提攜。」
李善長撫須長笑：
「呵呵呵，我如今哪裡還需要你的孝敬，惟庸啊，我年長你些許。
送你一句話，朝廷這趟渾水有時候切記不要待的太久。
宰相的位置迷人，看你當的越久，陛下就容易對你起猜忌。
楊晨這一個年輕人在我看來無非就是一個引子，哪怕沒有他，將來也會有其他人出現。
從今往後，你在朝廷的一舉一動一定要萬分小心，不能夠被陛下對你起疑心。
依照陛下生性多疑的性子，一旦他懷疑你，你還想要全身而退，怕是難於上青天。」
李善長現如今已經六十好幾了。
一輩子見證太多東西。
所以他看待許多事情，都能看得透徹。
楊晨的出現，他就能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至於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出現的前提必然是朱元璋深思熟慮的後果。
如果接下來胡惟庸再不清醒一些，他一定會出現危險。
李善長也是看在當初胡惟庸用了自己的小聰明幫他的份上才說這句話。
只是可惜，胡惟庸愣了愣，旋即輕笑道：
「恩師所言，惟庸自然是謹記於心。
今日冒昧打攪恩師休息，已經是我孟浪了，時辰不早，我就先行回去，恩師保重身體。」
言盡於此，對方聽不聽得懂，李善長只能是閉眸嘆息。
等到胡惟庸腳步聲逐漸消失，他才睜眼望著燭火自言自語。
「咱們這位陛下呀，終究是疑心病太重了，惟庸啊惟庸，希望這一次，你能順利渡劫吧.」
後宮。
老朱處理完今日政務，扶著疲憊的身子回到馬皇后居住的宮殿。
他剛一坐下，就看到馬皇后穿著一身鳳袍，嬉笑眉開的向他走來。
瞧見自己妻子這麼開心，老朱他就好奇問道：
「咱說妹子，你這是看到咱來了，感到開心了是不是？」
馬皇后坐下倒了杯水，老朱剛想要伸手接過，結果馬皇后就自個喝上了。
只留下手騰在半空哪哪都尷尬的老朱。
「不是.妹子，咱今天剛剛忙完，你不給咱倒杯水就算了，怎麼倒水了還自個喝上了？咱這皇帝是不是太失尊嚴了？」
馬皇后只是眼神瞥了一眼他，旋即抬手指著外邊童音嬉笑聲。
「你是皇帝又怎麼了？我還是一個皇后呢。
不會以為我一個皇后整天都在後宮是無所事事？身為皇后管理的就是整個後宮，防止你後宮那些嬪妃為了爭寵鬧出個什麼動靜。
要是沒有我這個皇后鎮著，誰知道你那些嬪妃為了得到你的恩寵，給把整個後宮給點著了。
還有，除了這些破爛事情之外，我還需要去教導雄英，現在楊晨已經成為雄英的先生了。
我這個當奶奶的總不能什麼都不知道，楊晨每日教導雄英，雄英回來教導我，然後兩人開始實踐去尋求真理。
如此一來，雄英就更加快的掌握楊晨傳授的那些知識。
就現在，雄英都已經知道風箏為什麼能飛上天，蘋果為什麼會往下掉了呢。」
馬皇后一頓奚落，老朱只能是連連點頭，等到對方說完話了，又起身來給馬皇后捏肩捶背。
「妹子辛苦咱也是知道，不過咱這個皇帝也很累嘛。
這個是時辰回來找你，不就是為了想歇息歇息」
「楊晨出現在那些大臣之後，現在如何了？」
知道老朱來這裡是為了什麼，馬皇后閉著眼睛享受這份難得的伺候。
整個天下，能得到老朱這番對待的，恐怕也就只有她馬秀英了。
老朱手上動作沒停下，嘴上也開口說道：
「自從楊晨出現開始，那些大臣的心思就活絡著呢，特別是胡惟庸，開始還足不出戶，就剛才，他還親自去李善長府邸一趟。
至於是做什麼，想來妹子也知道，咱只希望李善長這一回能明白我的意思，否則，咱也不希望對這昔日好友下手。」
一聽到這話，馬皇后眉宇間忍不住蹙緊，一絲憂愁浮現上來。
「重八，李善長再怎麼說也是當初輔佐你奪得天下的功臣，若是你想對付他我希望不要太過狠辣。
殺功臣這名頭，落在你身上，怕是會被後人詬病，那該怎麼辦？」
試問這世間最了解老朱的人就是自己，馬皇后從對方一言一行就能猜到大概。
她很清楚朝堂競爭一直都是殘酷的，可也不希望這些事情發生在自家身上。
胡惟庸必然要死，她馬皇后不會心疼，甚至都不會讓她感到有什麼波瀾。
可李善長這些元老不同，當初他們都是一起奮鬥過的兄弟。
對他動手，確實是讓馬皇后感到於心不忍。
老朱深吸口氣，嗓音沉沉地說道：
「所以我才說希望李善長聰明些，不要參與其中。」
「算了算了，咱們不說這些事，妹子，這些日子雄英有沒有從楊晨那個混帳小子那裡學到什麼類似分化階層的方式？
咱上一次學到了如何團結朋友，分辨敵人，現在上朝，我看誰，就知道誰跟咱們是一條心，誰不能讓咱重用。
若是讓咱多來幾次，將來整合起來，必然可以讓大明永遠在咱手上。」
老朱野心很大，準確的說只要是當皇帝的，就沒野心小的。
正如他說的一樣，分清階層對他來說，就好像是一劑猛藥，能讓他看到這世間不曾看到的景色，辨識出正與邪。
一聽這話，馬皇后就轉身躲過老朱的伺候，打趣地說道：
「我說你跑到我這來是為了什麼，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怎麼？你現在想明白了，打算也要去跟楊晨好好學學？」
知道自己丈夫是來找她商談事情的，沒想到老朱居然是談這件事。
楊晨在老朱眼裡一直都是不入流，現在好了，對方居然主動想要學習這些在他看來是屠龍術的本領。
面對妻子玩味的眼神，老朱倒也正直承認。
「妹子！學會了團結朋友，打敗敵人，總不能就這樣沒了吧？
程咬金還有三板斧呢，咱這才學會一招，不夠不夠，完全不夠。
要我說，必然要讓楊晨把肚子裡的墨水都給吐出來，給咱看看這後世眾生所學的屠龍術到底有沒有用才行。」
老朱說的話倒是讓馬皇后微微一愣。
歷來造反的都是種田的人，沒聽說過商人能鬧翻天。
要是楊晨能多多傳授一些，將來大明無論生出什麼時段，也不至於能一下子造成大夏將傾，救無可救的局面。
思索片刻，馬皇后嘆息說道：
「行，既然這樣，明兒去親自前往楊晨府邸，讓他來給你仔仔細細，明明白白的說清楚如何？」
聞言，老朱立馬坐下，連忙阻攔：
「別別別！妹子你可別胡來啊，楊晨這個小王八蛋又不是不知道咱從來不給他好臉色，以前又脅迫他差點死了。
倘若現在他得知我想要跟他服軟，我這個洪武帝的威嚴豈不是就沒了？」
「你曾經還脅迫他差點死了？」
馬皇后不知道楊晨被老朱綁走那一晚上發生的事，對此顯露出驚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