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868「連《收穫》這樣的雜誌,也變得浮躁了。」
但在他出版的圖書《我這文學二十年中》最後一章尾聲,就是以董倩這次採訪結尾的。
上面有這句話。
今天是周六,輪到方明華去學城書店主持讀書沙龍。
今天講的是詩歌。
方明華很久已經沒關注詩歌了。
雖然他沒有關注,但詩壇照樣很熱鬧,獎項尤其多。
「《詩參考》十年獎」顧名思義,這個獎就是《詩參考》對辦刊十年來表現最出色的詩人及其作品的總結和褒揚。這個獎的特殊之處是不發獎金,只給精神鼓勵,由於《詩參考》在民間的巨大影響,它仍受到詩人們的珍視和尊重。
「第三屆《星星》跨世紀詩歌獎、「時報文學獎新詩獎
還有各種詩會。
每年一度的「青春詩會」,從1980年開始已經堅持了20餘年,還有「衡山詩會」「第三屆(桂林)國際華文詩人筆會」全球華文詩人詩會」
當然還有「民間寫作」和「知識分子寫作」之間的爭論已經持續了好幾年。
這些與方明華無關,即便曾經有人邀請參加,方明華也是一律謝絕。
今天他主講的是一本今年剛出版的詩集——《魯藜詩選》。
這本詩集上的詩歌並不是最近這幾年寫的,而魯藜本身就是一位老詩人,1914年出生,在1999年去世。
這部詩集是為了悼念他,從他以往寫的詩歌摘選優秀詩歌出版的,方明華從中挑選了幾首代表作進行分析和感受。
「今天,我給大家著重講魯老先生這首短詩《泥土》。」
方明華側面的小黑板上寫著一首小詩:
老是把自己當做珍珠
就時時怕被埋沒的痛苦
把自己當做泥土吧
讓眾人把你踩成一條道路。
「對現代詩歌略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對大多數現代詩而言,則是極其個人化的個體經驗的放大。因為新詩(現代詩)本質上它是西方個人主義思潮下產生的藝術形式。它注重個體經驗和個人情感的極致表達,和傳統的集體情感共鳴有著相反的追求。」
「為什麼唐詩為何對所有的中國人都有很深的影響,簡單粗暴的來講,可以說唐詩宋詞觀照並表達了我們中國人共同的集體情感,是我們共同的精神心靈家園。」
「而這小詩恰恰就講了集體主義。」方明華指著黑板上的詩歌侃侃而談:「作者為什麼會寫著這樣一首小詩?我們必須了解一下這首詩產生的背景。」
「這首詩的背景是1938年,作者輾轉奔赴延安,投入到革命的大熔爐。全詩僅四句,其中「把自己當做泥土」,為集體(國家)貢獻自己的一切,這一感受是真誠的詩人魯藜在延安這一新的生活環境中所獲得的真切的人生經驗,他的背後是那種特殊時代特有的人生理想和價值標準。詩人將自己投身到當時火熱的革命鬥爭中去,甘作「泥土」,讓眾人「踩成一條路」,這樣富有國家社會責任感的人生態度可以說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國人。」
「這裡還有一首小詩。則是另外一個極端。」
方明華說著又在黑板上寫下一首詩歌。
「從童年起,我便獨自一人」
照顧著
歷代的星辰
這是青年詩人白鶴林寫的,極致的精煉,詩人通過十幾個字,不拘一格,現代詩的形式,在某種程度上致敬並再現了類似唐朝著名詩人陳子昂《登幽州台歌》這首詩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在這裡寫了。」
「以上兩首詩雖然都是短詩,但是它們代表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寫作內核,甚至可謂是兩種相互背離的情感和寫作立場。難能可貴的是,這兩首現代詩,包括在我們當代詩歌寫作史上留下來的大部分詩歌作品,其實都很好的繼承了我們這個農耕民族幾千年的詩歌血統,也部分兼容了現代詩(工業革命後西方文學主流)的尊重個體的方向和趨勢」
等文學沙龍結束後,讀者們議論著離開,最後方明華下樓,雷學城迎了上來招呼。
「明華,歇息會,喝點茶。」
方明華點點頭。
泡好茶,兩人就坐在雷學城房間裡喝起來,隔著窗戶能看到街道上碌來來往往的人群。
兩人閒聊。
「明華,我看在《百家講壇》上的節目,你怎麼當年把我逃票去燕京見北島的事情也捅出來?」
方明華聽了微微一笑。
81年的春天,方明華獲得《收穫》雜誌舉辦的「詩歌徵文大賽」二等獎,前往燕京領獎的火車上,偶遇雷學城,他逃票去燕京,只是為了見自己的偶像:獲得一等獎的北島。
那是兩人第一次認識。
現在聽了這話,方明華喝口茶慢悠悠回答道:「我已經給你留了面子,沒點你的名字只說是我一個朋友,而且在講座中我沒把你當年帶著一個小姑娘,半夜跑到我們雜誌社圖書室偷書的事情捅出來,已經是給你面子。」
「別,別,千萬別」雷學城聽了大驚,還忍不住看了門外——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正在櫃檯拿著計算器算著什麼,正是雷學城的媳婦——店裡的老闆娘。
那是83年的冬天,方明華還是雜誌社的門衛,有一天晚上輪到他值班抓到一個偷書賊正是雷學城,旁邊還跟著一個小姑娘,據後面交代是他的鄰家妹子。
不過不是現在的媳婦。
方明華笑起來,雷學城也跟著笑起來。
那都年輕時候做的荒唐事,現在回想起來也特別有趣。
「喂,明華,你聽到了嗎,《收穫》雜誌要為作家開出「百萬大獎」的消息?呵呵,這獎金可是超過你們的世界華語文學大獎的獎金了。」雷學城又轉換了話題。
方明華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可信嗎?」
「電視上都說了,《收穫》的副主編陳永新面對記者提問侃侃而談,拋出計劃要開出「百萬大獎」。」
方明華聽了搖搖頭。
「有意思嗎?這一百萬的提法明顯脫離了中國的國情。年輕的、尚未出道的作家,給他一百萬讓他「升天」一定不是好主意。而那些功成名就的中青年驕子,必定早已同商業聯姻,一百萬對他們來說已成過客。
「老作家呢?有國家養,給他一百萬他也不會花。一百萬對於中國的文壇又是一個「大躍進」,我們華語文學獎20萬就算比較高的,獎一百萬那就是個噱頭。」
雷學城聽了也要點點頭,嘆了口氣:「連《收穫》這樣的雜誌,也變得浮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