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嬴政
新鄭的天空，像是被濃墨塗抹過，厚重的雲層壓得人喘不過氣。
白景站在紫蘭軒重建後的庭院中，手中握著一卷薄紙，這是他從農家六賢的傳承中悟出的寶貝。
兵殺、曆法、百草、耕種、水利、音律，六道傳承的奧義在腦海中流轉，白景的思緒卻不在眼前。
「天澤殺秦使的消息，終究傳來了。」紫女端著茶，款款走來。
「秦國不會善罷甘休。」
她將茶盞輕輕放在白景手邊：「你怎麼看？」
白景淡淡一笑，指尖輕點茶盞：「秦國強勢，韓國羸弱。」
「秦使被殺，韓國若應對不當，便是滅國之禍，可惜韓王與朝堂之人，未必能看清形勢。」
紫女輕蹙眉頭：「你看得輕鬆。」
白景微微側頭：「因為這棋局，與我無關。」
紫女一怔。
「可你現在身在韓國，若秦國遷怒，你也會被牽連其中。」
「牽連？」
白景輕笑：「秦國想牽連我，那得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紫女怔住。
嬴政……
翌日。
新鄭宮殿內，大殿之上氣氛如冰。
韓王端坐於高台，面色發白，昨夜未眠。
「秦使被殺，秦國震怒。」
韓王掃過群臣：「諸位愛卿可有良策，如何平息秦國怒火？」
寂靜。
片刻後。
「割地賠款。」韓國大將軍姬無夜說。
「秦國強大，韓國若反抗，必然滅國，唯有以割地為代價，賠付秦國足夠的金帛，才能換取一線生機。」
此言一出，朝堂震動。
「割地？」
「將國土拱手相讓，豈非自斷根基？」
姬無夜冷哼一聲：「根基？若韓國被滅，何談根基？」
張開拱手道：「大將軍所言，未必無理。」
「秦國如今勢不可擋，韓國的確難以力敵，割地賠款雖非長久之計，卻能暫時保全韓國。」
韓非站在一旁聽到張開地的發言，也是苦笑。
「真是弱國無外交啊。」
早朝散去，韓非獨自走出宮門。
張良快步追了上來：「公子，如何看待今日之事？」
韓非苦笑：「還能如何？割地賠款是最軟弱的姿態，可韓國如今之勢，除了軟弱，還能如何？」
張良沉默片刻，道：「那……公子可有其他對策？」
韓非停下腳步：「對策自然有。」
「可惜，姬無夜不會同意。」
張良略一沉吟：「那您打算怎麼辦？」
「召集流沙，商議對策。」
朝堂之上，既然無人可用，那就靠我們自己……
紫蘭軒的重建，比想像中還要快。
推開門時，韓非帶著冷風而入。
紫女、衛莊、張良皆在廳中，白景坐在角落閉目養神。
「白兄。」
韓非快步走到白景身邊：「今日朝堂，姬無夜提議割地賠款，張開地也贊同，我無力反對。」
白景睜開眼：「所以？」
韓非面露苦笑：「所以，我想請白兄助我一臂之力。」
「助你？」
白景微微挑眉：「你想怎麼做？」
韓非低聲道：「若秦國只因秦使被殺便遷怒韓國，那便是欺人太甚，我想……以秦人的辦法，還治秦人之身。」
「哦？」
白景嘴角微勾：「具體如何？」
韓非道：「秦國勢強，無人可敵。」
「但若能設局，讓秦人與秦人內鬥，或許能爭取一些時間。」
「白兄，你的名聲在秦國高層中不小，聽聞李斯已作為第二位秦使前來新鄭，除了問罪韓國，恐怕還有別的目的。」
白景輕笑：「比如想招攬我？」
韓非點頭：「正是如此。」
「那你想讓我怎麼做？」
「拒絕他。」
白景挑了挑眉：「拒絕他，然後呢？」
韓非道：「只要李斯回秦國復命，便會將你的態度如實稟告秦王嬴政。」
「到時候，秦國內部必然會有分歧。」
「呂不韋招攬你未果，勢必會遭受嬴政的猜忌。」
「我們要做的，就是將這分歧，擴大！」
數日後。
新鄭城外，一隊車馬緩緩而來。
為首之人，身穿青色長袍，面容冷峻。
是秦國上卿李斯。
李斯低聲道：「韓國果然已是窮途末路。」
身旁隨從低聲問道：「上卿，此行真要見那位天宗道子？」
李斯冷冷一笑：「呂相命我前來，便是要試探此人，若他願意為相國效力，自然最好。」
隨從猶豫道：「若他拒絕呢？」
「拒絕？」
李斯目光微眯：「那便是敵。」
紫蘭軒內。
李斯端坐廳中。
韓非坐在對面：「李上卿遠道而來，有何貴幹？」
李斯微微一笑：「韓公子何必明知故問？」
「秦使被殺，秦國震怒，我此次前來，不僅是為此事問罪，還有一事……想拜訪貴地的一位高人。」
韓非眉頭微挑：「不知是哪位高人？」
李斯淡淡一笑：「天宗道子白景。」
韓非道：「李上卿想見白兄，我可以替你傳話。」
「但白兄見不見，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李斯聞言很是不爽：「韓公子，您與白景同處紫蘭軒，想必關係匪淺。」
「何不為我們秦國牽線搭橋，成就一段佳話？」
韓非輕笑：「白兄素來隨性，若他有意見李上卿，自然會親自前來，若無意，我又怎敢強求？」
李斯雙眼微眯：「白景如今名動七國，甚至連相國大人都頗為欣賞。」
「他若願意入秦，必能得相國重用，甚至與嬴政陛下共謀霸業。」
「難道這等機會，他會毫不動心？」
韓非低頭輕抿一口茶，隨即放下茶盞，笑意不減：「李上卿高看我了。」
「白兄是何等人物，豈會在意這些俗務？他若願意效力，便是天下之幸。」
「他若不願，縱是秦王親至也沒用。」
此言一出，李斯很是惱火。
他當然知道白景的名聲。
正因為知道，他才親自前來試探。
但面對白景的傳聞，李斯也感到棘手。
這是一個連農家六賢都折戟沉沙的人物，甚至傳聞中，他還是殺神白起的後人。
無論是才智還是武道，都已脫離了凡人的範疇。
李斯沉吟片刻，冷笑道：「既然如此，那還請韓公子替我轉告白景一聲。」
「秦國以禮相待，只盼能與他一敘，不會久留。」
「必當轉告。」
韓非微微頷首，但在心底卻清楚，李斯的到來絕非僅僅是為了招攬白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