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不要臉
韓非站在戰場中央，鮮血順著他的肩膀滴落在地，染紅了腳下的泥土。
他沒有看地上的馮亭一眼，只是靜靜地站著，雙眼掃過對面姬無夜的大軍。
周圍的人都沉默了。
沒有人敢說話。
姬無夜的軍陣里，就算是那些高大的士兵，也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他們看著韓非，像在看一個怪物。
一個剛才還能一拳砸翻戰馬，把馮亭這種頂級猛將摔得吐血的怪物。
「韓非！」
姬無夜的聲音從戰陣另一頭傳來，像一把鈍刀在刮鐵。
「你以為贏了馮亭，就能翻了天？」
他一揮手，他身後一名身材精瘦的男人走了出來。
這人身披黑甲，手握一對短刃，臉上帶著一種讓人不舒服的笑容。
「韓非。」
這男人站在戰場中央，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我是姬無夜手下，排名第二的殺手，羅強。」
「別誤會。」
「我不是來給馮亭報仇的，馮亭那傢伙腦子不夠用，死了就死了，反正他也沒什麼用。」
羅強舉起手中的短刃。
「我只是想看看，傳說中那個滿口仁義道德的韓非，是不是也能在我這雙刃下撐過三個回合。」
韓非沒有說話。
他只是看著羅強，像在看一塊多餘的石頭。
他剛才肩上的血還在流，但他連捂都懶得捂。
趙姬坐在後方的大營里，手握著繃帶，指甲幾乎嵌入掌心。
她想衝出去。
她甚至已經站了起來。
但白景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趙姬姑娘。」
白景沒看她，只是低頭撥著手裡的竹簡。
「你忘了，韓非不是普通人。」
「他從來沒讓人失望過。」
趙姬咬著牙，沒有說話。
但她的手指已經將繃帶攥出了深深的褶皺。
羅強動了。
他就像一條毒蛇，腳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整個人像一陣黑風，瞬間逼近韓非。
短刃狠狠地刺向韓非的咽喉。
「你身手不錯。」
羅強的聲音在韓非耳邊響起：「但你的命，今天就到此為止。」
韓非沒有動。
羅強的短刃距離他的喉嚨只剩下不到一寸。
就在所有人以為韓非必死無疑的時候，他忽然伸出了手。
「啪！」
韓非的手像鐵鉗一樣，死死地扣住了羅強的手腕。
羅強的動作僵住了。
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韓非的手像鐵一樣紋絲不動。
「你的刀，」韓非冷冷地開口。
「有點鈍。」
說完，他反手一擰。
「咔嚓！」
羅強的手腕被硬生生擰斷，短刃掉在了地上。
羅強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但下一秒，他的身體就被韓非狠狠地甩了出去。
「砰！」
羅強的身體撞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最後撞在了一塊石頭上才停下。
他半天沒爬起來。
「你……你……」他的嘴裡吐出一口血，抬頭看向韓非。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韓非看著他，沒有回答。
他掃過對面的姬無夜，像在問：「還有誰？」
姬無夜的臉陰沉得快滴出水來了。
他冷冷地看向身後的另一人。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手裡握著一把巨大的狼牙棒。
「石霸。」
姬無夜壓抑著怒火：「你上。」
那壯漢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種憨厚的笑容。
「韓非是吧？」
石霸舉起手中的狼牙棒，隨意甩了兩下，地面都被砸出了兩個深坑。
「我叫石霸。」
「我不跟他們那些小打小鬧的殺手一樣，我只會一件事。」
「砸人。」
「把人砸成肉泥。」
他指了指韓非，「你會是第一個被我砸成肉泥的王公貴族。」
韓非依然沒有說話。
他只是往前邁了一步。
「哦？」石霸笑了。
「你還挺有種。」
「不過沒用。」
他抬起狼牙棒，狠狠砸了下來。
狼牙棒帶著呼嘯的風聲，像一座山一樣砸向韓非。
「轟！」
石霸的狼牙棒砸在地上，地面被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塵土飛揚。
但韓非不見了。
「咦？人呢？」石霸疑惑地抬起頭。
「在這兒。」韓非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石霸猛地回頭，卻只看到韓非的拳頭。
「轟！」
韓非一拳砸在石霸的胸口。
石霸的身體像被撞飛的巨石一樣，倒飛出去，撞斷了兩棵樹，最後砸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他的狼牙棒還留在原地，孤零零地立在那裡。
石霸掙扎著想爬起來，但他剛一動，就吐出一大口血。
「你……你是怪物吧？」他抬起頭看向韓非。
韓非沒有理他，再次看向姬無夜：「還剩幾個？」
姬無夜的手緊緊握著韁繩，指節發白。
「韓非！你別得意！來人！給我上！」
又一個人走了出來。
他瘦得像一根竹竿，手裡拿著一把長鞭。
「韓非。」
這人甩了甩手裡的長鞭，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我是姬無夜手下，最擅長用鞭的人，叫柳鞭。」
「我的鞭子能打碎狗的骨頭。」
「你準備好了嗎？」
韓非抬起腳，向柳鞭走去，每一步都踩在還在翻騰的塵土上。
「韓非。」柳鞭甩著手裡的長鞭，那鞭子像蛇一樣在地上拖出一道痕跡。
「我勸你別靠近，真的。」
他停下腳步，把鞭子在空中抖了一下，發出一聲脆響。
「我這人吧，最討厭別人拿命開玩笑，你看馮亭和石霸，他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踢了踢地上的一塊小石頭，它飛出去不遠，落在一灘血跡旁。
「你呢，韓非？也想試試？」
韓非停下了腳步，像是在認真聽柳鞭說話。
但下一秒，他忽然抬起頭，衝著對面的大軍大喝一聲：「韓國居然有這麼多叛徒，這國是真的扯淡！」
他的聲音穿透了戰場，像一把錘子砸在每個人的耳朵里。
「你們這些人，打著韓國的旗號，拿著韓國的資源，結果呢？轉頭跟著姬無夜，過來砍自己人？」
「這不是扯淡是什麼？」
大營里有人忍不住開了口：「公子說得對！這些人根本就是白眼狼！」
有人接著喊：「叛徒就是叛徒，連臉都不要了！」
士氣一下子被韓非的話點燃了。
趙姬靠在營帳的柱子上，聽著韓非的聲音，她笑了一下，低頭拿起手邊的匕首，輕輕地磨著。
「嘴皮子倒是挺厲害。」
她小聲說，手上的動作一點也沒停。
姬無夜從馬上俯視著韓非，冷笑一聲：「韓非，你嘴上功夫倒是厲害，可你以為三言兩語就能扭轉局勢？別做夢了。」
韓非仰頭看向姬無夜，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局勢？你說的局勢，是你剛才喊得那麼響亮的『三局定勝負』？」
他抬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馮亭和石霸。
「第一局，馮亭輸了。」
「第二局，石霸輸了。」
「第三局，柳鞭馬上也要輸了。」
他收回手，雙手攤開：「你說的三局定勝負，我已經贏了三局，姬無夜，你說話算不算數？」
姬無夜臉色一變，立刻狡辯：「三局是三局，可你偷偷上場，壞了規矩！」
他猛地一揮手，指著韓非：「你這人，連規矩都不守，還好意思在這裡指責我？」
韓非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耍賴的小孩子。
「姬無夜，剛才馮亭砍我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提規矩？」
「石霸掄著狼牙棒衝過來的時候，規矩在哪兒？」
「還是說，你的規矩，只對我有效？」
姬無夜咬著牙：「韓非，你少在這裡胡攪蠻纏！今天我就是要攻下新鄭，你攔得住？」
韓非沒理他，轉頭衝著對面的大軍喊：「大傢伙聽見了沒？姬無夜說好了三局定勝負，現在輸了三局，居然還不認帳！」
他轉了一圈，伸手指著姬無夜：「這就是你們跟著的將軍，連輸都輸不起！」
對面的大軍里，有人小聲地嘀咕了起來。
「韓非說得對啊，姬將軍剛才明明說三局定勝負，現在怎麼又不認帳了？」
「是啊，馮亭都被打成那樣了，石霸也爬不起來了，這還不算輸？」
「我聽說韓非是個讀書人，看來讀書人說話比咱們將軍還靠得住。」
這種竊竊私語迅速擴散開來，像水一樣，蔓延到了整個軍陣。
姬無夜聽見了這些話，握著韁繩的手一緊，臉色比鍋底還黑。
「住嘴！」他吼了一聲。
「誰敢再亂說話，斬立決！」
可他的聲音再大，也壓不住那些議論。
韓非雙手抱胸，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帶著一種勝券在握的從容。
柳鞭還站在戰場中央：「韓非，你看他們說得多熱鬧，不如咱倆先動手？」
他甩了甩手裡的鞭子，鞭影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你不用擔心姬將軍的臉色，咱們打一場，誰贏了，誰說話。」
韓非看了柳鞭一眼。
「那就快點。」
柳鞭的鞭子像毒蛇一樣，直奔韓非的面門。
韓非沒有動。
鞭子在離他面門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被韓非兩根手指夾住了。
柳鞭愣了一下：「你還挺快。」
韓非沒有回答他，只是用力一扯。
鞭子的另一端還握在柳鞭手裡，他整個人被拽得向前一撲，腳下一個踉蹌。
韓非抬腳踹在他的胸口，把他踹得倒飛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柳鞭掙扎著爬起來，嘴裡「咳咳」地咳著血：「你下腳還挺狠。」
韓非走到他跟前，低頭看著他：「你輸了。」
柳鞭抬起手，還想再動，卻被韓非一腳踩住了手腕。
「別動了，你不是我的對手。」
韓非轉頭看向姬無夜：「三局，我贏了，現在你是撤軍，還是繼續輸？」
姬無夜沒有說話，他的臉色像是吞了蒼蠅一樣難看。
他看著韓非，看著自己倒在地上的三個手下，手裡的韁繩越攥越緊。
韓非看著他，沒有催他，只是站在那裡，像是給他時間，讓他慢慢認輸。
「姬將軍。」聲音從姬無夜身後傳來，是他手下的一名副將。
「將軍，咱們還是撤吧……再打下去，軍心要散了。」
姬無夜沒有回頭，只是咬著牙看著韓非。
「韓非，你別得意。」
「今天輸了，不代表明天也會輸。」
他說完，猛地一揮手：「撤軍！」
姬無夜的大軍開始緩緩退去。
韓非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遠處的城牆上，韓王站在那裡，滿頭是汗。
他的手緊緊地抓著城牆的垛口，指甲幾乎嵌進了石頭裡。
「韓非……你這個混帳東西。」韓王小聲罵了一句。
趙姬在大營里看著韓非的背影，嘴裡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像是壓在心口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她看著韓非，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
「這個傢伙，還真是讓人放心不下。」
韓非站在戰場中央，血跡沿著他的肩膀蜿蜒而下，染紅了手臂和衣襟。
他靜靜地看著姬無夜的大軍撤退，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他到底是什麼人？
沒人說話，但每個人的腦海里都在迴蕩著這個問題。
一個整天被人嘲笑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居然一拳震翻戰馬、單手砸飛重甲猛將。
這簡直比傳說還荒唐。
趙姬看著韓非，手指輕輕握緊了繃帶。
那個總是站在書案前侃侃而談的韓非，為什麼忽然間變成了這種強大到無法理解的人。
她握緊的繃帶鬆了又緊，最後輕嘆了一聲。
這個傢伙，還真是讓人放心不下。
白景站在她旁邊，從竹簡上移開，悠悠地開口：「我早說過，韓非從來不是普通人。」
他把竹簡收進袖子裡，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趙姬姑娘，你該習慣了，他啊，就是個喜歡藏著掖著的傢伙，總是等到最後才亮底牌。」
他說完，轉頭看向韓非，嘴角微微上揚。
「不過，今天這底牌，亮得可真是嚇人。」
韓非沒有回頭，他看著姬無夜的軍隊徹底退遠，緩緩地鬆開了拳頭。
可他心裡並沒有因為勝利而感到輕鬆。
姬無夜是個徹頭徹尾的陰謀家，這場撤退，很可能只是他下一步計劃的開始。
遠處的城牆上，韓王站在那裡，身邊的侍從遞來一塊手帕。
他一邊擦著滿頭的冷汗，一邊死死盯著韓非。
「這小子……怎麼以前一點沒聽說過他這麼能打？」
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難道這些年，他一直都在裝？」
韓非轉身走向大營。
路過士兵們的時候，他聽到了不少竊竊私語。
「剛才公子那一拳，你看見沒有？直接把石霸的馬都砸翻了！」
「還有馮亭，那個傢伙可是姬無夜的頭號猛將，居然被公子單手摔得吐血。」
「公子一直說自己不會武功，我看他是懶得出手吧，要是早出手，姬無夜哪敢這麼囂張？」
「哎，這就是咱們公子！咱們公子厲害著呢！」
韓非聽著這些議論，腦子裡只有一件事。
趙姬的傷。
趙姬坐在營帳里，正用繃帶包紮自己的手臂。
她臉上的傷口已經結痂，可胸口的繃帶上，滲出來的血跡還是讓人心疼。
韓非一掀開帳簾就看到這一幕。
他站在門口，皺著眉看了她好一會兒。
「你就不能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