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會館，七皇子因為被九公主盯著看了一路子，心裡有些發毛，搓了搓胳膊問道，
「寒雁，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皇兄，等你以後登上皇位了，你能不能也廢除一些不好的規矩，提高一下女子的地位？」
九公主笑著問他。
七皇子卻是搖搖頭，「妹妹，我距離登上皇位還遠著呢，而且，大燕不同於大趙的地方很多。
咱們大燕對女子的禮教也不森嚴啊，可不像大趙這裡把女子貞潔看的那麼重，咱們不用改。」
九公主聞言，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微微垂下頭，將眼底的失望藏起來。
皇兄不是大趙太子，沒有那麼寬廣的胸襟，也沒有那麼強大的魄力。
等皇兄登上皇位，他能壓住那些好鬥貴族，不讓他們發動戰爭，恐怕就很難了，哪有餘力去做別的改革。
九公主覺得自己越發貪婪了，本來就只想著暫時逃離大燕，做個和親公主，快活過個十來年就不錯了。
可現在，她心中的各種期待變的越來越多。
她開始期待她的婚後生活，期待能看到大趙未來更多更好更新奇的變化，期待皇兄真的能坐上皇位，期待大燕可以學習大趙好的方面，也可以有好的改變……
唉，期待多了，會受傷的啊。
可九公主也沒想到，對她的暴擊來的這麼快。
不過兩天，大燕那邊又來了信件，九公主和七皇子看完後，心情都變的不好了。
「父皇到底怎麼想的！和大趙和親可以理解，但是，他居然還要和東胡那些野蠻人和親，圖什麼啊！
東胡咱們何時怕過，他們每次來劫掠，都將他們殺回去了。
他們根本沒深入攻擊我們的實力，父皇為何還要犧牲七皇妹去和親？」
信，是他們的母妃寫的，上面說七公主也被選中和親了，還是和東胡那邊的草蠻子和親，要嫁的人可以當她的祖父了。
「東胡每年都要侵襲我們邊境十數次，雖然不會造成大的災難，可也煩不勝煩。
這個問題既然能用一個女人輕鬆解決，還能促進兩邊交易，那又為何要打仗呢。
因戰爭而死的士兵，父皇可能不心疼，可是，戰爭花費的還是父皇的銀子和糧食，他心疼這些。」
七皇子默然，過了片刻又道，
「還好你來了大趙，你要是留在大燕，被選去草原東胡和親的可能就是你。」
九公主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下，「我就說自己一直都是幸運的。」
「也不知七皇妹被送去東胡和親，會不會……」
「七姐姐性子表面綿軟，好像很好欺負，可骨子裡也很執拗，她恐怕會選擇自盡，也不願去東胡受辱。」
九公主頓了頓，又開口說道，
「不過，沒關係，沒七姐姐，還有其他人呢，總有聽話的，又膽小怕死的。」
七皇子拍拍她的肩膀，寬慰道，「這事我們也無能為力，你也不要太難受了。」
九公主應下來，便將皇兄攆回自己的房間，她想自己靜靜。
第一次，九公主不再逃避，而是認真想一個問題：
大趙太子如此雄韜偉略的一人，他選擇與大燕和親，選擇扶持皇兄上位，說他沒有吞下大燕的野心，豬都不信。
所以，大趙和大燕之間，一定會再有戰爭，只是不知什麼時候，或許會晚個幾年，十幾年。
若被大趙吞併後，大燕的治下百姓，大燕的女人也可以享受大趙的律法和禮法變革，似乎亡國也不讓她覺得可怕了。
九公主想到這裡，不禁唾棄自己，她怎麼能想著做亡國公主呢，她這念頭說出去，皇兄恐怕都不能容她了。
可是，來大趙短短兩個月，她就已經感受到了大趙的強大，尤其是大趙皇室的強大。
大趙太子有才幹也就算了，他還有胸襟，能容得下兄弟，還能讓他們忠心耿耿，戒驕戒奢，關懷百姓，宰割貴族，為大趙的強大也貢獻自己的力量。
這樣的皇族，這樣的大趙，如何能不興盛！
而大燕呢，被沉疴積弊糾纏拖著，百姓們日子越來越難，貴族們越來越富有傲慢。
大燕皇室又沒有團結的力量，變革的決心，反而被那些貴族拿捏，漸漸失去皇室威嚴。
這樣的大燕，在未來，又如何與大趙抗衡！
九公主越想，心情越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只想著生孩子和爭寵，她們也想不到她想的這些，即便告知她們，她們也不關心，只覺得這是男人的事情。
可她不行啊。
她因為瞧的明白，又因為沒有像古蘭國女帝那般的魄力和野心，不想付出千萬倍的努力去算計，去奪帝位，不想接受一旦失敗的巨大代價。
所以，她清醒著，痛苦著，也逃避著。
九公主將腦袋一頭埋進被窩裡，再逃避一會兒吧，反正這兩三年也打不起來。
大趙和楚國的矛盾更大，還有楚國在前面頂著呢。
他們大燕，還早著呢。
-
皇宮。
「莊園那邊的禮法辯論結束了？怎麼樣？」皇上問身邊的大總管，「端王可傳來消息了？」
「端王爺剛派內侍遞了摺子過來。」大總管將摺子遞給皇上，「內侍傳話說是很順利。」
「居然很順利？」皇上挑挑眉，「太子要動禮法這座大山，居然沒有引起那些腐儒的強烈反對？」
皇上自己都不太相信。
「端王說了，基本上沒有動三綱五常這些，只是動了女子貞節這一塊，也沒說女子要同男子一樣，又有剛發生的悲劇在前，眾人的反對就不激烈了。」
大總管又開口說道。
皇上聞言，點點頭，覺得這樣也能理解，然後他又問道，
「太子呢？他還沒從溫泉山莊回來？」
「還沒呢。」大總管回道。
「這個太子，是越來越會躲清閒了，這等涉及禮法的大事也是吩咐一聲就不管了，他倒是也放心。」
皇上一邊調侃太子，一邊把摺子打開。
大總管瞄一眼皇上，心想您這是吐槽太子還是調侃自己呢。
皇上打開摺子，細緻地看起來，不禁頻頻點頭，覺得端王的切入點不錯，讓那些酸儒有氣也撒不出來。
等看到最後九公主的那段發言時，皇上也被驚了一下，不由呢喃道，「這個九公主不簡單啊。」
皇上又將這個摺子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不少的感慨。
這時，內侍通傳，說是去古蘭國的信使回來了。
「快讓他進來。」皇上聲音都拔高了不少，透著激動和急切。
因為皇上現在和女帝時常通信，信使也是已經換了好幾個人了，不能逮著一個用，能累死人。
信使進來，恭敬地將信件取出，大總管早就在一旁候著了，接過來遞給皇上。
「女帝可有留話？」皇上問。
「回皇上，沒有。」信使一板一眼回道。
皇上有些失望，只一點點，真的不多。
他擺擺手，讓信使退下，然後拆開信，驚喜地發現這次竟然有好幾頁紙！
仔細數數，居然是四頁！
前兩封信，只有一張薄薄的紙，上面還只有幾句話，都寫不滿半張紙。
皇上精神一振，帶著期待的心情去看女帝到底寫了什麼，居然寫這麼多。
可仔細一看，發現只有第一頁紙是給他的，後面都是寫給太子的！！！
讓他轉交而已。
他就是個傳信人。
皇上瞪著信紙半天，不斷深呼吸，告訴自己有什麼好生氣的。
他難道還和兒子爭寵不成？呵呵，好笑！！
皇上壓下內心的不得勁，絲毫沒有心理障礙地讀起來女帝寫給太子的那一部分信。
再一對比女帝寫給他的，皇上又被扎心了！
舉個例子，對照如下：
皇上向女帝顯擺，用白糖做的糕點如何香軟好吃，誇讚都是因為太子和葉太傅做出了白糖，他才能如此享受之類的話，洋洋灑灑寫了得有一頁紙。
女帝回他，已嘗試，也就那樣。
可是，她在給兒子的回信中，卻是誇讚兒子把白糖放在精美的容器內，心思巧妙，誇讚葉太傅能想出雞蛋糕這種美食，聰慧過人。
女帝還說她非常喜歡吃，很不錯，卻又不敢多吃，語氣還帶著些許的抱怨委屈。
皇上，……
女人，你的差別待遇，敢不敢再明顯一點！！！
皇上覺得，女帝把給太子的信讓他轉交，其實是她對他的蓄意報復！
她就是要用這種方式提醒他，他有多麼被她嫌棄。
皇上氣得冷笑。
呵呵，好好好，你個沒良心的女人，朕搞不定你，還搞不定你兒子？！
「傳太子回宮！一天天就知道享清閒，讓他回來，朕有事讓他去做！」皇上沖大總管吩咐道。
「……遵命。」
大總管趕緊去安排。
唉，也不知道皇上到底咋想的，每次都被女帝的回信給虐得氣鼓鼓，可依舊屁顛顛給她繼續寫。
樂此不疲。
就是精神狀態極不穩定，時不時抽風，難伺候啊！
天哪！這就是老年人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