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開啟思想鎖,對於科技的發展、創新,對人類、對社會的發展都具有重大的意義。」
書房裡,隨著極具特色的播音腔落幕,任平生給南韻看的影片也落入尾聲。
任平生特意給南韻看這個影片的目的,是因為剛才在大離時,他瞧出南韻其實不贊同他要打破離人對天的迷信的決定,南韻適才不反對,僅是遷就他。
這樣不是不行,但任平生不願意在這樣的事情上糊弄,他想和南韻說清楚,
讓南韻認識到打破離人對天的迷信,對大離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南韻何等聰慧,任平生剛搜尋出影片,便明白任平生意圖。她扭頭看向揚起笑容的任平生,抬手捏住任平生的臉,問:「平生認為我不贊同你向離人科普天文知識,打破離人對天的迷信?」
「我能感覺出來,你是在遷就我。」」
「平生此言謬矣,廟堂之事事關天下安危,社稷存亡,我雖鍾情平生,在你我之事上多依著你,但我不會全然顧私不顧公。」
南韻嬌媚的桃花眼裡閃過一絲疑惑:「我適才有何舉止,讓平生認為我僅是在遷就你?」」
任平生從看影片時就放在南韻大腿上的手捏了下南韻手感極佳的大腿,
說:「你有想過讓我成為大離的祥瑞吧?」
「不錯,平生成為祥瑞,於你我、於任氏、於天下百利而無一害。」
南韻直言:「平生無需擔心,有人會質疑。平生死前,星隕滿天是事實;平生死時,是在眾將眼前,他們親眼看著平生如碎星消散;如今又見飛星,平生顯於世,無需繡衣造勢,世人自會認為飛星是平生復生的徵兆。
「我的想法和你截然相反,你卻同意我的想法,還不是遷就我?」
「將平生定為祥瑞有利,平生為離人科普天文知識亦是有利,我擇二利選其—,如何算是遷就?」
「好好好,不是遷就,」任平生望著南韻桃花眼裡自己的倒影,「小韻兒真是跟別人不一樣,有些人要是為自己的愛人做了什麽,巴不得自己愛人知道,你倒好明明一而再再而三的遷就我,偏說沒有。」』
任平生輕輕地捏南韻的臉:「怎麽?怕我越來越愛你?」
南韻梨渦淺笑:「平生會認為我在這件事上遷就你,其實只有一個原因。」
「什麽原因?」」
「平生對大離、對離人不夠了解,對離人認知有些偏頗,有種你我之前說過的,今人的傲慢,」南韻說,「平生要打破離人對天的迷信也好,打破離人的思想禁也罷,本質上都是認為離人愚昧、無知,認為古人遠遜今人多矣。」
任平生嘴巴微張,有種百口莫辯的無力感。儘管他不願意承認,但南韻說的沒錯,他是有這種潛意識。
南韻顯然很清楚任平生聽到她說的後心裡會有何種反應。她眉眼含笑的捏任平生的臉,寬慰道:「平生無需為此羞愧,今人認為古人遠遜於自己,是傲慢,
也是好事。
我在這方面與平生類似,我認為大離的歷代先君,除了重用衛君變法的孝公,掃滅六國,一統天下的高皇帝,便是文皇帝亦不如朕,朕定能超過歷代所有皇帝。」
尤其是太上皇。
南韻在心裡補了一句,接著說:「所以,在我看來平生對離人有『今人的傲慢』很正常,我不會因此對平生有意見,我只希望平生莫要以這份傲慢,去定義大離、定義離人。
離人固有愚昧,但就如平生適才與巧兒說的一般,離人不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是千萬個活生生的人,他們有喜怒哀樂,有不同的認知。單人之愚昧,如何能代表眾人?」
「你說的有道理,是我偏頗,不該以偏概全,不過我的想法就是指打破愚昧人的愚味,在大離建立一個沒有思想負負擔,敢於創新、勇於創新的思想環境。」」
任平生說:「你也看到了剛才的影片,我這邊歷史上就是因為思想禁太甚,才導致一百多年前落入那樣的境地。」
「平生這樣的觀念還是有些偏頗,平生這邊一百多年前的落後,固然有思想禁之因,但更多的還是夷人的刻意打壓、提防,如果僅因思想禁錮,這個國家何以傳承千年?何以代代領先?何以寫出那些書?」
南韻接著說:「例如平生適才在大離說的《酉陽雜俎》,一個對迷信上天的人,如何會觸及月亮真諦?」」
任平生沉默,南韻說的有道理。
「當然,以平生之聰慧,必然知曉箇中原因。平生此時偏頗,是為目的而生。我現在想與平生說的是,一個朝代、一段時期的認知、觀念,固然在後世看來是愚昧、無知,錯漏百出,但這份認知、觀念都是最適合那段時期的。」
南韻說:「例如朝中的腐儒,心心念念的周禮。我們現在認為周禮是錯的,
是因周禮不適合現在的時代,但在周朝,周禮為何是正確的?是因它適合那個時代。
大離亦是如此平生認為巧兒不應相信飛星是不祥的徵兆,但卻忽略了巧兒會認為飛星是不祥徵兆的原因。以我對巧兒的了解,巧兒不是那等愚昧無知之輩,相反她在建立自我認知時,因深受你的影響,思維超前,故才會被認為是離經叛道。
在這等前提下,巧幾為何還會認為飛星是不祥的徵兆?
有平生身死前,天上出現星隕之因,更多是大離的大勢所致,也就是平生常言的環境。一件事情在不同環境裡有不同的意思,如果我們離開環境,去看事情,往往看不到真相。
巧兒適才與你一直說飛星不祥,就是想告訴你,飛星在大離就是不祥的象徵,你再怎麽知曉飛星的本質,也是你一人之事,你左右不了天離百姓的觀念,
我們唯有因勢利導,方能在飛星中獲利。」
任平生沉吟道:「所以現階段,不合適向百姓科普天文知識?」
「平生誤會,我與平生說這些並非是要否決平生的決策,只想告訴平生想法上的一些偏頗。平生欲向百姓科普天文知識,打破離人對天的迷信,就如我適才說的,此事於你我、於朝廷有利無害。」』
南韻說:「大離非平生這邊最後一個朝代,是以仁孝,以法治天下。大離與平生這邊的漢朝一樣,不僅會讓各郡縣的官吏為孩童蒙學,教他們識字和算術,
還會透過邸報向百姓宣告政令,科普常識。
平生要向百姓科普天文知識,便可透過這種方式。
此外,大離的皇帝和這邊漢武之前的皇帝一樣,不會以天命標榜自己。
你道為何?
因為南氏一族,乃是夏禹的後人。
夏滅在商,是荊州之主。商滅在周,因功獲封離侯。然後自孝公強離,惠王稱王,最後到高皇帝一統天下至今。
南氏一族傳承兩千餘年,中間雖有起伏,但一直居於高位,足以佐證南氏之尊貴,何須借天以示尊貴。
在離人心中,南氏為帝,天經地義。
這也是任氏先祖隔代造反,卻一直不取而代之的原因之一;也是平生此前要透過齊升學院,修改儒學,喊出『天下非一人天下,乃是天下人天下』的原因;
也是你我造反時,要打出『重振朝綱,一雪國恥』旗號的原因之一。
南氏在離人心裡的地位,離人對南氏的認知,超出了平生的想像。」」
南韻頓了幾秒,接著說:「總而言之,我是想告訴平生,平生的擔憂,對大離而言有些多慮。大離無需透過愚弄百姓,以治理天下。百姓越聰明,越能明辨是非,於大離有利無害。
我現在僅希望平生能在這條線之內,去進行平生想要的嘗試、改變。
越了線,將大離變成這邊的模樣,或許能更好,但無論結果好壞,你我必死、任氏必滅因為到了那時,沒有人會允許任氏存在。縱使有人心善,願留下你我後人的性命,但他們也只能如豬狗般苟活。」』
任平生面色嚴肅在南韻的留意下,消化完南韻說的,對上南韻漂亮的眼眸,
露出笑容說:「你說的我都記住了,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我最初的想法就只是覺得你在遷就我,你猜現在我是什麽想法?」
南韻暗自鬆了口氣,淺笑說:「平生現在還是認為我在遷就你?」」
任平生笑容盛了幾分,捏住南韻柔嫩的臉蛋,說:「沒錯,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一個合格的皇帝,遇到我這樣的人,對於我這樣的做法,會是什麽反應,會怎麽做。」
南韻目光柔情的望著任平生眼睛,說:「我更清楚以平生多疑的性格,若非對我的信任,不會把魚龍吊墜交給我;不會告訴我真相;不會特意為我備好《現代生活手冊》,就怕我來到這邊出了差錯;
更不會因為信任,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我,
皇帝,從來就不是一個模樣,我不會辜負平生對我的信任。」」
任平生笑著親了下南韻,說:「問你一個有些矯情的問題,如果我不信任你,你還會是這個態度嗎?」」
南韻捏住任平生的臉:「平生此前拒絕了我十九次,我可有更改?」
任平生颳了下南韻挺翹的瓊鼻:「那你還真是個戀愛腦。」
南韻嬌媚的白了眼任平生,略微用力的捏任平生臉,問:「平生適才與巧兒說要準備,平生要做何準備?」
「沒啥,就是想想我現身後會遇到哪些情況,遇到哪些情況後該怎麽應對,
在心裡打個草稿。」」
「平生無需有過多的心裡負擔,我說一切照舊,是指平生只需小心,莫讓人暗算,其他事情,都可隨心。在大離不管是禮法、律法又或是舊友、朝敵皆管不了你、制不了你。
你要記住,你是武安君、是大將軍,大離是你的。」」
南韻望著任平生的眼睛,正色道:「焉有歸家受制於人耶?」
「陛下此言差矣,在大離還是有人能管我、制我的。」
「何人?」」
南韻心裡有些期待。
任平生捏著南韻嬌嫩的臉蛋,晃了晃說:「你-—-——-未來婆婆,我能不聽你未來婆婆的話嗎?」」
南韻心底閃過一絲失望,也瞧出任平生剛才是有意停頓,逗她玩,不由白了眼任平生。
任平生嘿嘿一笑,接著說:「除了你未來婆婆,我還得聽一個人的,你猜猜是誰?」
「世父。」
「我想聽,但不敢聽,要聽他的,咱們倆可就麻煩了,」任平生說,「在大離,還能管著我、制住我的人是我親愛、最愛的老婆。」』
南韻嫵媚的俏臉上瞬間猶如春花般綻放。
「小韻兒笑的這麽燦爛,很開心?」
「平生心裡有我,我不能開心?」
任平生抓住南韻素白的玉手,放在自己的左胸膛心臟處,說:「我心裡一直有你,你平時感受不到?」
「平日是平日,現在是現在,平生懂我的意思?』」
任平生面露思索之色:「懂了一點,又好像沒懂,」任平生露出壞笑,「小韻兒也讓我感受感受。」
說著,任平生伸出右手,本以為南韻會躲會避,卻沒想南韻不僅不躲不避,
反而在任平生因為其反應,感到意外有點停頓時,強壓著嬌媚桃花眼裡溢位來的羞澀,抓著任平生的手,幫任平生放上去。
隨後,南韻強撐平靜,眸含秋水的直視任平生的眼睛。
「平生可有感受到?」』
「以前就有,現在更有。」」
南韻嫣然一笑,摟住任平生脖子,俯身附耳,氣若幽蘭的說道:「平生雖已感受到,但我還是要與平生說,以我個人而言,平生重於天下;以皇帝而言,平生平於天下。
平生曾問過我,願做明君,還是仁君?
那日我答,平生讓我做甚,我便做甚。
今日,我再答平生。我願做明君,拓土強國,安民安家。」
南韻起身,再次望著任平生的眼睛,含笑的眉眼中透露出一絲嚴肅。
「大離是我的,也是你的,終是我們孩子的。他們或許會為了那個位子,發生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但無論如何,那個位子,從今以後都得姓任。」
「以平生這邊的歷史為例,平生會認為我的願景註定不可能實現,但在大離可以。
任平生回視著南韻的眼眸,片刻,露出笑容。
「說到孩子,我記得我們之前說過在大離正式露面後就成親,現在我要正式露面了,小韻兒打算何時跟我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