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離開省紀委書記金惠的辦公室後,又去拜訪了省紀委常務副書記鄒強,鄒強接待林毅連公事公辦的態度都沒有,全程冷著臉,好像林毅欠了他幾個小目標一樣。
這讓林毅明白,鄒強並不歡迎自己來東南省任職,而且極有可能是省委書記陳永輝的人。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後,林毅決定去請見省委書記陳永輝。
林毅抵達省委辦公廳,說明來意後,被工作人員帶到陳永輝的秘書白冰那裡。
白冰見到林毅後,公事公辦地說道:「林書記,我先給你登記了,你去接待室等一下。不過,你前面還有十幾個人,今天不一定排得上,而且書記未必會見你,你要有心理準備。」
「好的,謝謝白處長。」林毅道謝,順手送出一盒茶葉。
白冰愣了一下,沒有拒絕,只是奇怪地看了林毅一眼:這傢伙不是林青天嗎?怎麼也搞這一套?
林毅離開後,白冰打開茶葉,倒在一個空茶葉盒裡,確定只是茶葉後,便隨手將茶葉丟在了柜子上,充當工作茶。
東南省產茶,而且不缺名貴茶葉,作為省委書記的大秘,他缺茶葉?
下午五點鐘的時候,林毅接到通知,來到了白冰的辦公室。
白冰開門見山說道:「林書記,書記同意和你見面,但只給你預留了五分鐘,你注意一下時間。」
「謝謝白處長。」林毅道謝,然後跟著白冰,走進了省委書記陳永輝的辦公室。
辦公室占地面積很大,有辦公區和休息區。
陳永輝有些禿頂,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衫,裡面是羊毛衫和襯衣,坐在辦公桌前,正在瀏覽一份文件,氣場比省紀委書記金惠強很多。
秘書白冰見陳永輝在看文件,便沒有打擾,而是帶著林毅,站在一旁等待。
三分鐘後,陳永輝放下手中的紅頭文件,白冰匯報導:「書記,寧海市紀委林書記到了。」
「林毅同志,坐下說。」陳永輝示意林毅坐下。
「好的,陳書記。」
林毅坐在陳永輝的對面,雙手接過白冰給他泡的工作茶,等白冰離開的時候,五分鐘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分鐘。
「林毅同志,本來我給你預留了五分鐘,但剛才有一份緊急文件。一分鐘後,我還有一個重要接待。所以,我就不聽你匯報工作思路了,給你提一個工作要求。」
陳永輝完全不給林毅開口的機會,直接做出指示,「你擔任寧海市紀委書記,要做好紀律監督和檢查,協助市委抓好黨風廉政建設,市紀委必須在黨委的領導下開展工作!」
「是,陳書記。」林毅領命。
陳永輝端起茶杯,示意林毅離開。
「陳書記,那我就不打擾您了。」林毅很識趣地起身,和陳永輝說了一句,見陳永輝微微頷首,便轉身離開了。
望著林毅離去的背影,陳永輝微微眯了下眼睛。
而林毅也皺起了眉頭。
他在來東南省之前,就通過老徐提供的信息,得知寧海市的情況,其中包括市委書記魏海峰的身份。
寧海市和東南省官場都在傳,魏海峰的背景很深,疑似和京城豪門魏家有關,但實際上,魏海峰的靠山是省委書記陳永輝。
魏海峰的祖上扛過槍,打過仗,其爺爺曾經是陳永輝爺爺的警衛員,並在一次關鍵戰役中,幫陳永輝的爺爺擋了子彈,壯烈犧牲了。
因為這份淵源,建國之後,陳永輝的爺爺特地讓人安置照顧魏海峰的奶奶和父親。
這份香火情,一直傳到了魏海峰這一代。
魏海峰能夠當上寧海市委書記,在寧海橫行霸道,全憑陳永輝的支持!
雖然林毅知道,陳永輝沒有爭取到更進一步的機會,明年就要退了,無欲無求,但陳永輝護犢子太明顯了,就差指著林毅的鼻子說:我知道你是來幹什麼的,但你必須服從魏海峰的領導!
省里沒支持,市里要服從,還有個仇人魯明銳在一旁虎視眈眈,林毅東南省的劇本堪稱地獄級別!
然而——
林毅早有心理準備,坦然接受了這一切,然後前往省政協的辦公地點,前去拜訪范德明。
中央巡視工作結束後,范德明又重新回到東南省工作了,繼續擔任政協主席,基本就是熬時間等退休了。
林毅也給范德明帶了兩盒茶葉,但這兩盒茶葉是從老徐家裡順的,要比他之前送給省委書記陳永輝、省紀委書記金惠等人的要好。
范德明得知林毅是帶著任務下來的後,說道:「小毅啊,我本以為你去寧海市收拾魯明銳的,沒想到你是帶任務下來的。」
「組長,這個任務不好完成啊,您幫我支支招?」林毅笑著說道。
「正常來說,沒有省委和省紀委的支持,你想監督市委書記,難如登天,我也沒什麼好建議。」范德明苦笑,沒有提建議,言外之意,不想捲入林毅和魏海峰註定要爆發的戰爭。
對此,林毅倒也沒有失望。
畢竟,他和范德明已經不是在中央第四巡視組工作的時候了,雙方的身份都發生了變化,已不是一條戰線的同志了,沒有共同的利益訴求,范德明怎麼可能冒著得罪陳永輝的風險,去幫助林毅?
至於登徐家的大船,如果他能上船,或者還有更進一步的機會,在中央巡視工作結束後,就不會返回東南省繼續當政協主席了!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
林毅趕到寧海市委大院,先去了市委書記魏海峰的辦公室。
當秘書將林毅帶進門後,林毅率先開口說道:「魏書記,我是林毅,前來向你和市委報到!」
「林毅書記,我和寧海市的幹部群眾看到你的任免公示後,就開始翹首以盼了,你總算來了!」魏海峰起身迎接了林毅,一臉熱情的笑容,完全看不出一點霸道的樣子。
「我會在魏書記和市委的領導下,做好各項工作。」林毅客氣回應,心中暗暗感嘆,魏海峰的霸道和自己在清河縣遇到的衛東青不一樣。
魏海峰是隱藏在骨子裡的,而衛東青是露在臉上的,高低立判!
隨後,魏海峰客氣地邀請林毅坐下,和林毅閒聊了一會,然後打電話通知市委組織部長苗小軍過來。
市委組織部長苗小軍到了之後,和林毅握手,然後三人一同前往市紀委的大會議室出席市紀委幹部大會。
市紀委的大會議室里,各市(縣)區紀委書記,市紀委監委機關各室(部)、各巡察組、各派駐紀檢監察組中層副職以上幹部,市級機關紀監工委書記,各市屬國企、醫院、高校、事業單位紀委書記全部到了。
他們集體起立,鼓掌歡迎林毅三人。
林毅陪著魏海峰和苗小軍兩人走上主席台入座,魏海峰居中,苗小軍坐在他的左手邊,林毅坐在右手邊。
會議開始,苗小軍宣布省委決定:「同志們,我受省委組織部和市委委託,宣布省委決定,任命林毅同志為寧海市市委委員、常委、紀委書記。」
「啪啪……」
隨著苗小軍的話音落下,會議室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林毅起身示意。
隨後市委書記魏海峰講話,他先是肯定市紀委了這幾年的工作,感謝了上一任市紀委書記的付出,然後強調,這次人事調整,是省委從加強省管領導班子建設的需要出發,經過通盤考慮、慎重研究後作出的一項重要決定,充分體現了省委對寧海市級領導班子建設、紀檢監察工作的關心和重視,並且對市紀委的工作提出了相關要求。
魏海峰的講話結束後,會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仿佛要將屋頂掀翻似的。
這也從側面印證了,魏海峰在寧海市的影響力和掌控力,遠超一般的市委書記!
林毅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等掌聲落下後,按照會議安排,發言表態:「我堅決服從省委決定,同時也深感責任重大、使命光榮。將一以貫之旗幟鮮明講政治,自覺做黨紀國法的捍衛者;一以貫之強化政治監督,自覺做護航經濟發展的保障者;一以貫之持續保持高壓態勢,自覺做一體推進「三不腐」的實踐者;一以貫之踐行人民至上理念,自覺做群眾利益的維護者;一以貫之抓好自身建設,自覺做遵紀守法的模範者;團結帶領全市紀檢監察幹部更加科學、更加有效地推進寧海正風肅紀反腐、淨化政治生態各項工作,不斷開創寧海紀檢監察工作新局面,以嚴明紀律為寧海經濟社會發展提供堅強政治和紀律保障!
最後,為了方便工作交流,請同志們記一下我的手機號,我的手機號是138……」
林毅發言的最後,當眾要求台下的參會人員記下自己的手機號。
這個舉動,讓台下的工作人員先是一陣詫異!
因為,只要林毅上任了,市紀委辦公室肯定會將林毅的手機號入冊,然後和其他市紀委領導的聯繫方式,一同下發到下級紀檢部門。
在這種情形下,林毅這麼做,等於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但在場的都是領導幹部,哪個沒有一百個心眼子,自然知道林毅不會平白無故的多此一舉,而是在釋放信號:你們可以直接向我個人反映問題!
同時,他們也嚴重懷疑林毅在通過這種方式,考驗他們,看看他們是不是會在市委書記魏海峰的眼皮子底下,記下林毅的手機號。
一時間,有人愣神,有人在筆記本上畫烏龜,也有人如實記錄了林毅的手機號。
魏海峰坐在主席台上,面色陰沉得嚇人。
雖然魏海峰知道,林毅是帶著任務下來的,也知道林毅一向作風強勢,但他沒有想到,林毅完全不按照規矩出牌,上任第一天就整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