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時淵整個人怔愣住,「她來了嗎?」
溫妄頷首,「嗯,就在金絲蓮那。」
時淵恍然,隨後笑道:「原來如此,我就說以你的性格怎麼還會帶人到這裡來。」
「想見一見她嗎?」溫妄看著他道。
時淵笑了笑,輕嘆一聲,「怎麼不想,但是可惜啊,我沒剩多少時間了。」
他抬眸看向溫妄笑道:「我知道就夠了。」
「嗯。」溫妄輕應了聲。
室內安靜許久。
忽然,時淵看向他開口道:「阿妄,其實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
他眼神認真地看著他,「但這個辦法只有百分之十的機會,你怎麼想?」
溫妄頓了頓。
他往後靠了靠,看著時淵散漫笑道:「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來這。」
時淵看著他沉默了瞬。
最後嘆息一聲,他輕揮手間,一顆珠子便出現在溫妄面前。
「這個東西你拿去吧,你若做好了決定,就將它拿去給冥界冥主,她會告知你。」
溫妄接過來瞥了眼,看著他微挑眉道:「你那老相好? 」
時淵眼睛輕顫,「是啊,老相好。」
說到這個,他有些自言自語道:
「這萬年來,我試過很多種辦法,以至於本體都沒了,可我還是出不了這碧海仙島。」
時淵站起身來,有些失神地看著這個地方。
最後,他輕聲道:「阿妄,如果你去了冥界,記得幫我跟她說一聲抱歉。」
他終究,還是失約於她了。
似是感覺到自己靈魂狀態越來越透明。
時淵再次看向溫妄。
他朝他一笑,如春風拂面。
「還有,望你所願之事,終能實現。」
溫妄看著他良久,然後揚唇笑出聲。
「借你吉言。」
兩人相對而站,好似回到了萬年前初相識那般。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最終。
紅衣少年對面的那人徹底消散。
連同牆上的壁畫也消失不見。
室內只剩他一人。
溫妄站在原地許久,他摩挲著手裡的珠子,微微抬眸看著那已然消散的壁畫。
他眉眼微聳,似是蒙上了一層憂傷的薄霧。
最後,轉身離去。
……
宿泱睜開雙眼,便看見自己身處於凌京城內。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四周。
這裡的凌京城,跟他以往看到的不一樣。
火光肆虐,屍橫遍野。
曾經的繁華。
到現在的殘敗不已。
宿泱視線不由自主地往城門口看去。
他看到以前時不時喜歡懟他但又對他很好的王統領。
正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
已無生息。
宿泱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他的雙腿好似掛了千斤重一般,寸步難行。
這是假的嗎?
可為何這般真實?
真實的就好像發生過一樣。
想到什麼,他抬腳飛快朝宿家跑去。
離宿家越來越近。
廝殺哭喊聲交織在一起,逐漸響徹在耳畔。
宿泱視線也越來越清晰。
他看到宿家上空,踏空著十幾名黑衣人,身上纏繞著黑霧。
而為首之人則是宿泱很熟悉的一個人。
張鼎。
「姬玉,今日這凌京城,你護不成!」張鼎手中魔氣匯聚大刀,猛地襲向下方站立著的姬玉。
「母親!」
宿泱瞪大雙眸,喚出神隕槍迅速沖了過去,攔在了姬玉面前擋住那道攻擊。
然而就在此時,又一道攻擊從後方襲來。
宿泱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被推了出去。
「噗呲」一聲。
姬玉被擊中倒在了地上,一口鮮血吐在地上,刺眼不已。
她艱難地看向宿泱,大喊著道:
「阿泱,跑!快跑!」
「活下去!」
宿泱看著這一幕整個人愣住。
他驀然抬頭看向上方空中的張鼎,眼眸中已布滿血絲,通紅一片,
已然換了另一個形態。
「我要殺了你!」他持槍飛身沖了上去,匯聚全力一擊朝他打去。
那張鼎好似不緊不慢地往後退著。
數個黑衣人接二連三擋在他面前。
他在後面很是欣賞地看著他的樣子,語氣引誘道:
「對,我滅了你全家,你要殺了我。」
「殺了我。」
宿泱已然有些失去神志。
他雙眸通紅,手段狠厲地攻擊著擋在他面前的黑衣人。
一個接著一個。
他已有些分不清這是真是假。
最後,黑衣人全被他殺掉。
只剩下張鼎一人。
他伸手朝宿泱大笑道:「來啊,殺了我!」
巨大的憤恨湧上宿泱心頭,他舉起長槍用力朝張鼎刺去。
張鼎臉上沒有絲毫害怕,而是露出一絲笑意。
然而。
就在長槍快要刺入張鼎胸口時,宿泱停頓下來。
張鼎見狀繼續引誘,「你不殺我,你母親和爺爺,甚至還有秋青酒都活不了。」
宿泱緊閉著雙眼,握著長槍的手發抖得厲害。
他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
這是幻境。
這不是真的。
這都是假的。
「對,這都是假的!」
宿泱驀然睜開雙眼,連看都沒看張鼎一眼,直接將手中握著的神隕槍往前一扔。
神隕槍陡然換了個方朝他而來。
宿泱站在原地沒動。
「噗呲」一聲。
他刺向了自己。
宿泱嘴角溢出鮮血,他抬眸看向已經滯愣住的張鼎,再次啟唇道:
「這都是假的……」
倏忽間,四周景象開始變化起來。
最後形成一間石室才停止下來。
他緩緩睜開雙眼,便看見姜厭他們正擔心地看著他。
「大師姐。」他嗓音有些沙啞地喊了一聲。
姜厭應了聲,「你怎麼樣?」
宿泱沉默片刻,問道:「我想知道你們都看到了什麼。」
孟月辭回道:「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宿泱手微微攥緊,又看向謝念和姜厭。
謝念眼睫微垂道:「我看到了藍鮫一族被滅的那一日。」
姜厭道:「和月月一樣,看到的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宿泱牙關咬緊,牙齒都在打顫。
他面色瞬間慘白,猛然吐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無力地跪倒了地上。
「宿泱!」
三人一驚,連忙上前。
姜厭想將他扶起來。
但看到他緊緊攥著的手頓了頓。
她看向他有些遲疑問道:「小師弟,你……都看到了什麼?」
宿泱雙手撐著地面,他眸眼微紅地看著那扎眼的鮮血。
想到幻境裡的一幕。
他閉了閉眼,喉嚨哽咽的厲害,「我看見,凌京城沒了。」
「滴答——」
一滴滴淚落於地面與鮮血相融。
他又道了句,「我的家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