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泱從主殿出來後,便徑直往秋青酒住處而去。
在抵達院子門口時。
他腳步微頓,開始有些猶豫要不要推開門進去。
思考了瞬,正準備抬手推開門。
門卻率先被打開。
宿泱慌得立馬轉身到處看,像是很忙的樣子。
「泱子?你怎麼在這?」
是秋月塵的聲音。
宿泱忽然就沒那麼緊張了。
他回過身來看著他有些尷尬道:「我……我來看你堂姐。」
秋月塵哦了一聲。
然後往旁邊一側,微笑道:「我剛剛才和她說完話,想必現在還在院裡坐著的,你進去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罷朝宿泱眨眨眼就倏地一下不見了身影。
宿泱:「……」
他看著裡面撓了撓頭,微抿了下唇,然後抬腳往裡走。
秋青酒的院子是華鶴柳在她小時候就專門為她留的。
方便她來浮生玩的時候有住處。
所以離清閒殿並不遠。
宿泱進到院子後,一眼就瞧見院角處樹下坐在台階上發呆的秋青酒。
他頓了頓,抬腳朝她走去。
秋青酒聽到動靜,以為是秋月塵又返回來,頭也沒回就道:「不是說還有事嗎?怎麼又回來了?」
宿泱沒有說話,默默在她身旁坐下。
「怎麼不說……」秋青酒側頭看去,見到是他一頓。
瞬間鼻酸。
她連忙側回頭去,努力讓自己語氣正常,「你來幹什麼。」
她不想見他,就是怕自己忍不住會哭。
可他還是來了。
宿泱看見她這般心裡很難受。
「我來看看你。」他輕聲道。
秋青酒緘默良久。
她道:「我沒那麼脆弱。」
宿泱要說的話突然戛然而止。
他默了默道:「我今夜就要出發前往隕北城了。」
秋青酒依舊沒回頭看他,輕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都一年沒見了,你不看看我嗎?」宿泱忽然道。
秋青酒放在膝前的手微微收緊,她緊咬著牙關沒有說話。
最後,聲音略微有些顫抖道:「沒什麼好看的,你走吧。」
宿泱心裡驀然一揪,很是不好受。
他站起身來。
秋青酒聽到動靜,以為他終於要走了。
誰知他卻繞到她側頭這邊來坐下,然後就那麼盯著她不說話。
秋青酒睫毛已染上濕意。
她微愣了愣,然後雙手環膝將頭埋住。
不想讓他看到她這般狼狽的樣子。
「你能不能快點走?」她聲音裡帶了一絲氣憤。
在被華鶴柳救的那一日。
她就告訴自己日後不能再哭。
要努力變強為救她死去的人報仇。
她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哭了。
可在看到宿泱那一刻,還是沒忍住。
她真沒用。
「我不走。」宿泱坐了下來,然後側眸看著她許久。
他道:「秋青酒,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這樣,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想哭就哭吧。」
秋青酒思緒瞬間被拉回到了凌京城滅城那一日。
她頓時泣不成聲,語氣顫抖道:
「我看見爺爺一動不動渾身是傷地躺在地上。」
「他死了……」
「秋家所有人都在大火中死去,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他們的哭喊聲,是那樣的悲哀無助。」
「齊沉他為了帶我們逃出來也死了。」
「他們都死在了我面前……」
那時的場景她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秋青酒聲音有些微微發抖,「我沒家了。」
她沒有抬頭。
可她的悲泣聲在空氣中徘徊,讓人聽得無比揪心。
宿泱聽著這些眼眶微紅起來,喉嚨一陣哽咽。
他想伸手去攬住她微微聳動的肩膀。
滯留在空中片刻。
最後只輕拍著她的肩膀道:「你以後還有我。」
秋青酒微頓,沒有再說話。
天邊逐漸泛起霞光,帶著絲絲暖意映著樹梢照下。
少女埋首至膝,微風將她髮絲撫動,帶著些許清涼。
而金髮少年坐在她身邊也未言語。
就這樣默默地陪著她。
直到黃昏漸漸落下,黑夜快要降臨。
秋青酒往另一邊側了側頭。
她擦掉淚痕,理了下髮絲然後站起身來。
「天快黑了,你走吧。」
宿泱也跟著站起身來,看著她有些欲言又止。
就在快要說出來時,秋青酒打斷了他。
她抬眸看著他道:「有什麼話等一切結束後再說吧。」
宿泱話語一頓,輕頷首道:「好。」
他垂眸將腰間一直掛著沒取下過來的玉佩摘了下來。
然後遞給她,「你把這個收著。」
秋青酒看著玉佩頓了頓,伸手接了過來,「好。」
本以為收了他就該走了。
結果卻發現他還是站著不動。
「你該走了。」她只好又道。
宿泱沒應聲,而是盯著她髮髻上別著的茉莉花釵,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要你這個花釵。」
秋青酒微愣了愣。
雖不解,但還是取下來給了他。
宿泱這才笑著接過,然後道:「那我走了。」
秋青酒點頭,「嗯。」
宿泱看了她一眼,然後就轉身往外走。
但走到門口時他又頓住。
轉過身來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他輕捏了下茉莉花釵,然後說:「去了隕東城要照顧好自己。」
秋青酒微微頷首。
然後朝他露出一絲笑意,她輕聲回道:「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