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姐姐擰眉,憐憫地瞧著我:「地獄裡,還有一種手段,專門對付那些不知悔改的犟脾氣鬼。
那就是在它被地府刑罰折磨得喪失求生意識時,停掉它的刑罰,把它拉出去,給它上藥治傷,把它丟進普通牢房,讓它好了傷疤,開始懷疑自己的苦難是不是要結束了。
等它心底重新燃起求生欲,日復一日,求生欲達到最強烈時,再把它鎖回地獄,用更殘酷的刑罰磋磨,如此,它不僅要承受靈魂的痛處,還要飽受心理的煎熬。
希望與絕望的距離,只有一瞬,強烈的心理落差,會讓它更加生不如死,許多被用過這種手段折磨的厲鬼,最後都跪地磕頭求饒,精神不正常了。」
「人都一樣,人即便被傷害到麻木、甚至沒有痛感,對周邊的傷害性免疫,可一旦讓她感受到溫暖,嘗到了甜滋味,再拿刀去捅她,她還是會害怕,並且會比之前更痛一百倍……
你怕你原諒他,他下次再傷你,你承受不住,你害怕被傷害的感覺,更何況這個人還曾讓你產生了很強烈的依賴感。越是在意,他傷害你的時候,你越痛越怕。」
白竹姐姐抿了抿唇,幫我打氣:「跟你說這些事,不是為了讓你向他低頭消氣,只是怕你一個人胡思亂想,憂思傷神。
你該知道真相,不能就這麼糊裡糊塗進了別人的圈套,宸宸,隨著你的心去,想怎樣,就怎樣。」
她這些充滿善意的言語終究還是讓我的心暖和了起來,我點點頭:「好。」
白竹姐姐的視線還在那根桃花枝上,眼裡的喜歡都快溢出來了,不過她還是很敬業的繼續致力於給我排憂解難:
「你也不要怪龍王脾氣不好,他對你,其實已經算很溫柔了。他的原生家庭不太好,所以他打小就性子孤僻,蠻橫,霸道,白眼狼,不識好人心!偏執的很。
他手下的那些傢伙幾乎個個都對他聞風喪膽,他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千奇百怪,他從小到大都挺招人嫌的,只是現在位高權重,沒人敢惹他……他,缺愛,極度缺愛!
你要是知道他小時候的經歷了,肯定也就理解他為什麼性子這麼難伺候了!」
「他小時候的經歷?」我突然想起,他之前和我說過他自幼就有一身令人覬覦的力量,他的親生父親為了得到他的力量,把他當成了禁奴……
白竹姐姐點頭,靠近我些,偷偷和我說道:「他一開始其實不是神族,他的族落,為世人所不齒,他爹是個特別兇殘厲害的大魔頭,那些年總是在外搞事情,於是惹了天怒,闔族被滅。
龍王的出生,其實並不是族人所期盼的。龍王還有個兄長,他是整個龍族公認的他爹接班人。他兄長是他爹原配夫人生的,他爹還有八十個小妾!但他家基因不太好,八十個小妾外加一個原配夫人,好幾萬年也就只得了他兄長一個男丁。
他兄長一出生啊,就攪得整個天地不安生,他爹一見,覺得這孩子挺有本事,是他的種!當場就高高興興的立了這個嫡子為儲君。
沒幾年,龍王他娘就看上了他爹,為了成為他爹的正室夫人,搞死了他爹的原配,還弄瞎了龍王哥哥的眼睛。龍王他爹呢,為了要他娘背後的勢力輔佐,就對這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直到龍王他爹成功吞併了他娘的族落,他爹才露出了真面孔,不僅把他娘打入大牢,還整天和八十個小妾卿卿我我。」
「八十個小妾?!」我震驚不已,抽了抽唇角問:「他吃得消嗎?」
白竹姐姐嘿嘿一笑:「那我就不曉得了。總之,他爹的私生活很亂!他娘也是個妥妥的戀愛腦,為了爭寵,就設計爬上了他爹的床,用小妾的身份偷偷服侍他爹好幾年,終於懷上了他。
而當他娘以為自己要東山再起了,將懷孕的消息告訴他爹時,他爹卻震怒了。他爹羞辱他娘,說他娘把他爹當做借種的工具,還懷疑龍王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他娘當時那個怨啊,懷胎幾年,才含淚把龍王生下來。龍王一出生,天降異象,竟是海晏河清的好景象,他爹當時就惱火上頭了,老子在外辛辛苦苦搞事,你一出生直接預示四海昇平了!這不是打老子臉嗎?
於是他爹就把龍王母子再次打入了冷宮,龍王他娘眼見爭寵失敗,就淚眼盈盈的千求萬求,可換來的卻是他爹當場臨幸舞女的羞辱,他娘被氣病了一次,病好了腦子也清醒了。
之後他娘為了報復他爹,就訓練他去和他哥爭權奪勢,他自出生,他娘就沒有給過他一次好臉色,逼著他修煉,不給飯吃不給水喝,受傷了也不給上藥。
他娘為了讓他子承父業,不惜去刺殺他哥哥,結果敗了,還被他爹廢掉了一身修為。打那後,他娘就更加瘋狂了,每天強迫他修煉各種禁術功法,就為了在族會上好讓他打敗他哥哥。
他吃了不少苦,才終於達成了他娘的心愿,在族會上嶄露頭角,一招把他哥打吐了血。
然而,他娘以為的易儲卻沒有發生,反讓他爹發現他體內有股這麼強悍的力量,對那股力量產生了占為己有的想法。
他爹為了不讓他娘壞了自己的好事,當著他的面,生生打死了他娘,他娘一死,他真正的苦日子才剛剛開始!
你一定想不到,他爹為了抽出他體內奇異的力量,抽他的骨,碎他的靈魂,每天都用各種酷刑折磨他。
把他用鐵鏈子鎖在寢宮密室里,直接將他當成自己的靈力儲備池,每天都抽他的魂力元神之力修煉邪功。
還為了更大效果地逼出他體內所有隱藏能力,把他丟進虎窩讓他和有魔性的老虎鬥個你死我活。
他當時才幾百歲,也就只相當於人類的五六歲,他根本沒有能力和野獸撕斗,每次他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才會被人拖出來,然後他爹還趁機抽他的靈力。
對於我們來說,抽靈力比凡人被抽血還痛苦!可他親生父親,就這麼心狠手辣地折磨了他幾百年!
之後他父親遭天譴完犢子後,他被一位大神保了下來,你知道當時的狀況有多慘烈嗎?
他被活活扯斷了一條腿,眼睛也被剜掉了一個,渾身上下全是血洞,壓根沒有一片好皮,手指頭,都被人全部掰斷了,手筋腳筋全被挑了,那哪裡是個人啊,簡直觸目驚心!
他被多年的折磨損了神識,明明個頭都挺高了,卻整天見到人就齜牙咧嘴要咬,吃飯都是用手抓,對所有人都防備心極重,打得過就把對方活活打死,打不過就發了瘋的跑……很可怕的。」
白竹的這番話,聽得我心驚膽戰,我錯愕地看向白竹,不敢置信:「他親爹竟然對他這麼狠!他小時候竟然過的這麼苦……虎毒不食子啊!」
白竹搖搖頭:「沒法子,他爹要的是權力,他爹那種人,為了達到目的,老婆孩子都可以犧牲。
他之前的脾氣也挺暴戾的,和你在一起,看得出來是在慢慢改變了。
你沒見過曾經滿目瘡痍,滿身窟窿的他,沒見過被童年遭遇折磨到瘋癲的他,所以沒有對比,也不知他都為了你,默默做了多少。
他長大後雖然穩重了很多很多,從一個小瘋子長成了一位尊貴無比,眾人敬佩的神,可他心底的陰影,一直都沒有徹底散去,所以在某些方面上,還是會偏執蠻橫得很。
尤其是在你的問題上,他反應的是比較激動,但他在努力克制著不傷你。
你覺得他不信任你,其實,他曾被逼得對所有人都心懷戒備,他也害怕甜過後被拋棄。他不是不信任,是不敢面對你可能會離開的場面。」
我知道他小時候過得苦,卻沒算到,他竟然曾被人這麼折磨……
怪不得喜怒無常的。
我低頭沉默許久,「白竹姐姐你怎麼知道龍玦小時候的事?」
白竹愣了愣,隨後拿過茶杯喝水:「嗯,那個……我是地府的神啊!我想查一件事輕而易舉好不好!」
我半信半疑:「是嗎?」
白竹咽了口白開水,一個勁點頭:「是啊是啊!嗯……其實是酆都大帝的意思,大帝知道你們倆有姻緣在,為了查清他對你是不是真心,特意命人去挖了龍王的老底……就是這樣!」
竟然是師尊的意思……那就說得通了。
酆都大帝那麼厲害,想查龍玦的老底還不是三兩句話的事麼。
「那個,你可千萬別告訴龍王這件事!」
白竹一臉認真的提醒我:「龍王小時缺愛長大缺鈣,心眼比老奶奶的繡花針眼還小,他如果知道你師父暗中調查他的身份,肯定會氣炸毛的!
畢竟他童年那些不堪往事都是他實打實的黑歷史,他花了好多年才把那些事稍稍淡忘了點,這時候誰敢去揭他傷疤,肯定會刺激到他的。
你也不想不小心傷害到他對不對,你也不希望一門心思對你好的大帝和龍王有個什麼誤會對不對!答應姐,千萬不要賣了你師父!」
白竹這話說得有道理。
有這麼一段悽苦的童年已經是一輩子的心理陰影了,如果換做我,我恨不得將它永遠埋藏在世間最深處,不讓任何人發掘。
要是龍玦的什麼人敢這麼挖我拼命想抹去的不堪過往,我管他本意是為我們好還是為我們壞,肯定會恨他全家八輩祖宗!
剛才白竹所言的一字一句,可都是龍玦內心深處的傷疤啊!
這麼揭人傷疤,的確不是很禮貌。
一旦讓龍玦知道,生氣也應該!
「白竹姐姐,你要是方便的話,替我轉告師尊……龍玦他對我沒有壞心,這一點我可以確定。以後他老人家就不用為我這麼費心了。」
白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頓了頓,兩眼冒光:「好啊,我算是瞧出來了,你就是捨不得讓你家龍王受委屈!」
「那倒不是。」我自個兒還故意給他甩臉子呢,「只是不想讓師父為我的小事操心,師父可是酆都大帝,公務繁忙著呢!」
白竹早已看破了我的小心思,笑著說反話:「行行行,你只是在心疼你的師父!」
看在她給我提供了這麼多情報的份上,我把桌子上的小禮品往她面前一推,「白竹姐,都給你了!」
白竹驚住,「都、給我?不成,這東西這麼精緻,是龍王特意弄來討你開心的!我怎麼能要……嗯,怎麼能全要呢!」
我嘆口氣,隨後拉起白竹往牆角的柜子前一站,伸手拉開放雜物的木櫃門,掀開一張紅色破布,裡面赫然放著半柜子各式各樣的紀念品。
其中就有桃花緣的香水、桃花枝、戒指項鍊耳環、以及一大堆手辦……
白竹看見那根和她相中的桃花枝一模一樣的純金紀念品,不禁咂舌:「你、你早就有了?」
「還有了一柜子!」
我無奈:「對啊,我之前給他們做過設計,他們的紀念品就像不要錢似的往我這送。兩個月前還送了我一塊懷表。」
「果然是衙門有人好辦事。」白竹這會子也不客氣了,主動取過柜子里的那根桃花枝,沖我揚了揚:「既然都是一樣的,那我要你的這根!龍王的那根我要是敢收,他得凶死我!」
我看她這麼有底線有原則,就也隨她去了。
……
龍玦本打算回來就找機會和我好好解釋早晨那件事的,但我選擇無情的將他關在了門外。
直到太陽下山,他都沒能進得來我房門。
後來還是白竹姐姐和土伯大人聯手騙我打開了房間大門,才讓他順利見著我的面。
我在白竹那裡已經弄清了事情首尾,彼時也不想再多廢話。
他剛進來,我就往床上一躺,早早睡養生覺去了。
他在床頭獨坐了將近半個小時,才躡手躡腳的進了我被窩。
合衣躺下,他伸手想抱我,被我拒絕了。
他怕惹我不高興,便沒有強求,只是朝著我的背安靜躺著,呼吸極輕的入眠。
半夜三更,我忽然被嗓門眼裡一股兇猛的痛澀感給驅使醒了。
喉頭髮緊,像是吞了刀片,口中乾涸,想咽口吐沫都做不到……
好渴,身上也熱。
我坐起身打算去找水喝,可湧上頭的感覺卻又不似簡單的口渴……心口燥熱,有團火在燒。
沒幾秒,身上酥酥麻麻的,心底也痒痒的……
前所未有的空虛感將我兜頭罩下,我頓時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總覺得幹什麼都不對。
突然,手碰到了別人的手……
他的體溫就像是一管引誘劑,讓我一嘗道感覺,就不可自拔的想撲上去。
不行,不能撲!哪有半夜往人身上撲的!
可我,控制不住了。
尤其是借著灑進窗的稀疏月光,看見他薄薄的唇……
好想啃上去,我控制不住了!
身上像有無數隻螞蟻在爬,我強吞了口涼氣,手不聽使喚的往他脖子上去……
心口的那團烈火快要把我吞噬盡了!
「龍玦、龍玦!」我艱難的保持著一兩分清醒,額角大汗淋漓,身體顫抖。
他向來覺輕,我一喚就醒了。
大手忽然抓住我的手。
我瞬間渾身一顫,骨子裡酥麻感更強烈了,極致的渴望沖昏了我的頭,讓我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本來就難以克制,他這麼一抓,無疑是給我下了劑猛藥。
男人惺忪慵懶的嗓音淡淡回應:「嗯,怎麼了老婆。」
要不要一開口就這麼酥,我頭皮都麻了!
「我想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