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饋贈
「這些該死的異形，正常人根本搞不清楚它們的想法。」
瓦瑞斯站在秦夏身後，冷冷盯著前方的異形大先知。
其他智庫們也是一樣，他們保持著沉默是因為白騎士之主在場並且已經做出決定沒有尋求意見，否則他們肯定會選擇殺死在場的所有靈族異形。
可令眾人無奈的是，這些異形已經想死了，無論是外人動手還是它們自己動手都不影響這一尋求自我終結的目的。
「謝謝你願意讓我們終結並沉睡於無限迴路。」大先知向秦夏行禮。
「走吧。」秦夏指了一下道路。
「我們會用另一種形式前往無限迴路。」大先知掃視四周每一個同類，「方舟世界到處都是歐克獸人，我們這麼多人會拖沓進度，吸引麻煩，所以……」
被大先知看到的靈族都已經意識到自己應該做什麼。
它們選擇找回大先知並重新接受其指引，自然已經有了無條件服從的決心。
大先知的目光落在名為來者的靈族身上。
來者立刻行禮，等待來自大先知的啟迪或命令。
「我讓你準備的饋贈之物。」大先知輕輕開口。
來者輕輕點頭，從懷中取出一種靈骨塑造的裝置。
待裝置在來者的操控下釋放出光芒，一個個懸浮著的盒子出現在光芒中。
「這是我族曾用來存放物品的技術，我族的墮落先祖通過製造口袋宇宙的方式打造永遠不會毀滅和被潛入竊取的倉庫。」大先知解釋著，緩緩抬手。
來者手中的靈骨裝置懸浮起來，落入大先知手中。
而後大先知轉過身面朝秦夏，將手中裝置遞上去。
秦夏觀察著那裝置，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裝置的結構，對於人類而言，靈族的多維感官能夠解析的抽象之物總是複雜和模糊的，他的感官和視覺只能將之歸類為「某種小型物體」。
「在我族祖先的墮落行為招來毀滅後，這種裝置的製造方式便流失於浩劫中。」大先知繼續說，「它存在價值，但不該留在一個將死之人手中。」
秦夏接過裝置，放進動力甲腰部的儲物夾層里。
象限一直盯著那靈族造物，直到那東西被塞進秦夏那華麗動力甲的腰部為止。
他聽說過一種名為口袋宇宙的技術。
這種技術可以製造出一個小型化的現實宇宙，位於現實宇宙之內的現實，沒有眾人所處的現實宇宙這般龐大和牢固，但用來儲存東西和避難完全足夠。
顯然這位大先知給予的造物就是一種用來使用口袋宇宙技術的工具。
象限只是聽說靈族在很久以前非常強大。從布朗那聽說的。但沒想到它們強大到自靈族大隕落之後到現在還留存有可以使用口袋宇宙技術的工具。
「這些同樣也是饋贈。」大先知指向此前從口袋宇宙中釋放出來的盒子。
秦夏看向瓦瑞斯。
瓦瑞斯上前將盒子打開，發現裡面也是一種靈族造物。
這種造物看起來非常複雜，多的是人類難以描述和觀察的結構，但如果籠統的查看又可以將其歸類為簡單的石頭形狀。
「一堆石頭。」瓦瑞斯有些茫然的看向秦夏，覺得那該死異形肯定是在把它們口中的人類蠻族當猴子耍。
「靈魂護石，它們可以庇佑佩戴者的靈魂投影。」大先知解釋道，「這個方舟世界裡的先知們想要進行預言需要做很多準備，因為我們的靈魂投影太過耀眼，如果不做好準備，我們會被靈魂之海中的惡意生物吞食，這種庇佑裝置對靈魂投影有遮蔽效果。」
「你們方舟靈族的一些先知會佩戴這類東西，我知道。」秦夏開口。
瓦瑞斯抬起手，用靈能將每一個盒子中的護石取出來。
一共十個。
瓦瑞斯將這十個護石交給自己最信任的智庫兄弟特提斯，然後向靈族們投去複雜目光。
「它好像遊戲裡那種專門等著給玩家送獎勵的NPC。」歐麗婭低聲對姐姐說。
「它們只是看的太遠，知道未來的每一個細節，所以選擇最堅定輕快的處事方式，導致事情沒有發展進程，直接快進到結果。」歐麗娜嚴肅分析。
大先知迅速閉眼，像是看了一下時間然後發現時間緊迫一樣，它不再多言，在自己做好了每一件要為未來的命運所做的鋪墊後，接下來需要做的只有等待命運兌現的時刻降臨。
除了名為來者的靈族之外，其他靈族人全部盤腿坐在地上。
來者拿起一把長劍，走到倒數第一個靈族身後，一劍劃開同類的脖頸，然後取出靈魂石讓同類的靈魂寄宿於靈魂石中。
下一個靈族同樣如此。
雖然寄宿於靈魂石中僅是能避免靈魂落入色孽之手，但相較於方舟世界上其他地方那些仍然選擇戰鬥的靈族人的終結而言，這已經是最完美最好的結局。
大先知用一些自己手頭上擁有的珍貴饋贈，換取眼前這些人類能幫助它自己和它的族人們得到更好的終結，以及當年由主張對抗命運的激進派僱傭葛摩刺客開啟的仇恨循環。
秦夏注視著這個奇怪的靈族個體，思考著，等待著，觀察著。
在來者揮劍之時，在飛濺的血液中，其手中長劍劍柄上的陰陽圖案十分顯眼。
「那對你們而言代表著什麼？」秦夏問了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但大先知在這個問題快被問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吸了口氣準備作答。
「道。」
它說。
「我們方舟靈族不同於我們那些仍然選擇墮落生活的黑暗親族一般，我們用一種人生選擇來約束自己與生俱來的享樂欲望，以及對快樂和痛苦遠超其他智慧生物的感知能力導致的對某種情緒的沉浸。」
「我們稱這種人生選擇為——道途。」
大先知面無波瀾，語氣平緩，它的族人正在被另一個族人殺死，血液偶爾會飛從後方飛濺到它身上，但它並無反應，只是等待著自己迎來同樣的命運終結時刻，以及滿足秦夏的好奇心。
「你是個戰士，那麼如果你是我族一員，你會選擇戰士之路。」
「戰士之路的開創者是名為阿蘇爾曼的鳳凰領主，他是多種戰士之道內不同支派的源頭，始祖。」
「這種標誌在他的理論中代表兩種對立但又不可僅存其一的特質之間的平衡，比如感性和理性，比如衝動和理智。」
「戰士尤其需要注意這種平衡，否則一個戰士會變成劊子手和殺戮機器，最終墮入某個黑暗之神的懷抱。」
大先知說這句話的時候凝視著秦夏。
在人類種族中說一句話的時候看著某一個人，往往意味著意有所指。
歐麗娜和歐麗婭還在思考著怎麼駁斥大先知時，布朗的屠夫之釘提供的冗餘算力已經讓它迅速計算出說什麼話最為有效。
但在石人剛要開口的時候，首席智庫瓦瑞斯先激動的駁斥了先知。
「墮入……某個神的懷抱？」
「神明並不存在，這個宇宙中沒有會拯救一切的神明，能夠改寫現實生靈們自己的命運的，只有現實生靈本身。」
「就連亞空間也不過是一種精神力量構成的異空間罷了，人類會把它研究透徹，利用它，征服它。」
「這是人類之主教導給整個人類種族的真理！帝國真理！」
瓦瑞斯如此說道。
大先知看向瓦瑞斯。
這個異形臉上浮現出來的不是嘲笑譏諷，也不是憤怒。
大先知的眼睛眯成了兩條縫，微微歪著頭，微笑著。
它像是在欣賞一枝正茁壯成長的花朵，同時也為這個花朵凋零腐爛的未來感慨……
來者速度極快，已經殺到了大先知身後。
此時大先知才開口：「我從數千年前到現在都一直悲憫現實宇宙中的每一個種族，每一個種族中的個體。」
瓦瑞斯有些疑惑。
「因為包括我們在內的任何現實生靈，無論是選擇生存還是死亡，都是在承受酷刑。」
「無論如何……至少人類正處於上升期。」
「作為你們種族中的一個個體，好好享受這段朝氣蓬勃的歲月吧，瓦瑞斯。」
「等到你們種族像我們一樣再次墮入更低谷的時候，這段經歷會支撐著你為你的種族追尋美好，而不是沉溺在絕望和墮落中。」
「生長綻放凋零腐爛……輪迴不斷，我族如此，人類亦然。」
大先知又說了幾句，然後被來者斬殺，靈魂被送入容器之中保存起來。
來者將每一塊靈魂石放入自己攜帶的手提箱裡，然後將之背在身後，走到秦夏面前。
「它在說什麼？」瓦瑞斯看向對哲學頗有研究的特提斯，「特提斯兄弟？」
「聽不懂。」特提斯搖頭。
智庫們面面相覷。
布朗，象限，歐麗娜姐妹幾人同樣面面相覷。
最終眾人看向秦夏。
一直以來，秦夏都像是能解讀未來一般，無論何時他都毫不迷茫。
但從剛才開始秦夏就很沉默。
那把原體鍛造的長槍杵在地上，帶有華麗花紋的兩隻手甲緊緊攥著長槍柄部。
福格瑞姆精心設計的頭盔向下傾斜著。
秦夏什麼都不想說。
他是真見過一萬年後的景象。
見過這段上升期因為一場波及人類種族的浩劫而結束後，那本來就是一種謊言的帝國真理被一種名為國教的產物取代後的恐怖景象。
當年在沒被白疤戰團發現之前，秦夏曾苟活於那個他進入這個宇宙後所在星球的某段巨型管道里。
而後等叛軍掀起反叛，開始到處抓活人點火燒死的時候，秦夏某一天從管道里爬出來覓食……
然後他納悶今天燒人的黑煙怎麼沒往常濃了呢？難道是國教之前把這個世界上的異端和女巫男巫都燒差不多了？
「不要被那異形的鬼話糊弄了！」一位智庫開口說，「我們會實現帝皇的理想，將帝國真理散播到銀河中每一個存在著人類的星球上去，我們會給這個正處於低谷的種族帶去光明的未來。」
有智庫接話說：「沒錯！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會被製造出來！我們肩負著這樣的職責，執行著一個必然會實現的偉大任務。」
然後所有智庫都不再糾結那靈族說的話語。
象限看向布朗，沒有丁點血肉的面部看不出任何表情，合成出的聲音也聽不出一點情感：「異形雜種說的什麼狗屁。笑死我了。」
「走吧。」秦夏忽然抬頭看向名為來者的靈族，「把你同類的靈魂石放入無限迴路。」
「謝謝。」來者行禮，「然後我也會自裁併歸於無限迴路，圖恩塔爾方舟世界那些與你們為敵並招來毀滅的人會毀滅，而大先知那樣的人將會永遠沉眠，這場我們開啟的仇恨便會這般終結。」
秦夏點頭：「看在你們大先知準備了那麼多東西的份上，我會確保你們安全。」
來者點頭，前方帶路。
一行人行走著前往無限迴路所在之處。
秦夏拎著長槍悶頭走著。
一直以來，秦夏都不太喜歡那些能預知未來的人。
因為能預知未來的人知曉事件的發生過程和變化，他們就會直接突兀的採取行動促使一件事情被消滅於萌芽或直接快進到結果，而其他不知道未來的人只會覺得莫名其妙。
還有就是這種人說話也跟謎語一樣，不懂的人聽了打個哈哈就過去了，懂的人聽了真會糾結好半天。
秦夏現在就在糾結著。
萬年後的種種都在腦海中閃過，以及自己想要阻止人類再次跌入深淵的想法，以及之前為此日夜不眠設想的每一種方案，要殺死的每一個人……
「等到人類走出這前所未有的低谷時期，我們這些工具好像就沒用了。」
秦夏聽到背後的瓦瑞斯跟其他智庫們說。
「到時候我們這些沒用的武器會老死。」特提斯回應，「卸下盔甲，過上幾百上千年安生日子，然後老死。前提是我們在戰鬥中受的傷不會加速我們的死亡過程。」
「那還挺好的。」另一個智庫接話，「但我不想老死，我想買一艘艦船，在人類帝國的疆域裡到處亂竄，偶爾停下來幫幫某個星球上的人的忙，消滅他們的敵人，然後暫住一陣，給小鬼們講講我的英勇事跡……」
「就像咱倆小時候看的那種……一個格子一個格子的畫本里描繪的那樣？」
「是的，就是那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