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斯出了大殿後,遇到了痛哭流涕的賽琳娜。
此時的賽琳娜,整個人已經接近瘋魔的狀態了。
她衣裙頭髮凌亂不堪,包紮過的掌心鮮血滲出,臉上精緻的妝容全都哭花了,眼睛紅腫,聲音嘶啞。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抱住了阿修斯的機械右臂。
「阿修斯,你幫幫母后、幫幫母后!母后只有你了,你是母后最疼愛的孩子不是嗎?你幫幫母后吧,母后一直都在等你回來,一直都找你啊……」
賽琳娜因為情緒太激動,就連尖利的指甲劃破了阿修斯右臂的仿真皮膚都沒有發現。
她口中的愛,到底又有多愛呢?
阿修斯並沒有推開她。
他看著自己狼狽的母親,笑容溫和地幫對方理了理散亂的鬢髮,「可是母后……」
「你在晚宴上的時候,不是說我不是阿修斯嗎?」
「不!母后只是想對付沈茵茵那個賤人而已,阿修斯,母后怎麼捨得真的動你呢?那只是權宜之計而已,母后真的找了你好久好久,母后是真的愛你啊……」
阿修斯並不在意賽琳娜的解釋,但在對方罵沈茵茵賤人的時候,他就連臉上偽裝出來的笑容也消失了。
賽琳娜看著推開自己的阿修斯,慌了,她幾乎是哭著哀求道:「阿修斯,母后只有你了!不要走、不要走……」
阿修斯搖了搖頭,柔聲道:「太晚了,母后,一切都太晚了……」
「母后,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您了……」
路易斯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切,神色冷淡,並沒有上前。
等到阿修斯走過來時,路易斯收回視線,與自己這個不算多好的弟弟踏著月光,並肩離開了皇宮。
而阿修斯,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賽琳娜站在冰冷的夜色里,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不見。
她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是錐心之痛,整個人像被抽光了力氣,跌坐在地。
她痛苦的嘶吼著:「為什麼?!為什麼啊!」
「為什麼要離開我!明明你們都是我的孩子啊……」
絕望的痛哭聲在偌大的皇宮迴蕩。
與此同時,給賽琳娜送來這份痛苦大禮的奧尼爾上將,正在地下酒吧的包廂里滿意地搖晃著酒杯里的猩紅酒液。
而他對面的三人,正是他最得意的三顆暗棋——尤里、薩利、溫特。
薩利雙腿交疊,因為宮務大臣的身份,開口比較多,坐在一旁的尤里修長手指把玩著酒杯,低垂著眼睫,沉默寡言。
而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吧檯的溫特進來後就沒有開過口。
沈茵茵醒後,先是路易斯和阿修斯被傳召進宮,後他們三人也因為接收到奧尼爾的消息,也離開了莊園。
三人因為擔心沈茵茵的病情,都有些心不在焉。
只不過,雖是心不在焉,他們卻明顯感覺到了奧尼爾的反心已經越來越急切了。
如果說沈茵茵不當雌後的話,他們三人或許還能幫奧尼爾推翻帝國不公平的制度。
可沈茵茵偏偏會是下一任雌後。
單論沈茵茵與其他雌性截然不同的思想,和為追求公平公道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人追隨簇擁的。
更何況,他們還深愛著她,又怎麼可能反她?
只是,加入叛世軍容易,想要脫離卻沒那麼簡單。
奧尼爾自然也看出了三人的退意,他並沒有步步緊逼,這次碰面,不過是試探而已。
只可惜,試探的結果並不如意。
薩利和尤里倒也罷了,溫特反常態度讓奧尼爾極為不滿。
結束談話後,奧尼爾看著離開包廂的三人,開口道:「溫特,你留下,我有事問你。」
溫特停下腳步後,奧尼爾端著酒杯站起身靠近。
奧尼爾雖已中年,發色夾雜著幾分花白,卻依舊身形高大挺闊,冷厲懾人。
「溫特,你最近真是越來越讓我失望了……」
「為了一個沈茵茵,你幾次三番違背我的命令,現在甚至連出來見一面,你也是連話都不說,你看看你現在,還有一點以前殺伐果斷的樣子嗎?!」
溫特看著奧尼爾,薄唇微掀,說出了來到包廂後的第一句話——
「我想退出組織。」
溫特聲音清冷,琉璃剔透的藍色眼眸里,只有冷漠和沉靜。
聞言,奧尼爾的臉瞬間黑了,手中酒杯更是直接捏碎了。
他眯著眼,額頭青筋暴起,沉聲警告道:「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想退出組織。」
「放肆!你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的身份?!」
隨著奧尼爾一聲怒喝,巴掌落下,清脆的聲音在包廂響起——
溫特被打得偏了頭,他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擦去嘴角猩紅的鮮血。
奧尼爾看著倔強的溫特,愈發怒火中燒。
他冷笑了聲,嘲諷道:「你想脫離組織?你以為,你離開了叛世軍沈茵茵就會接受你了?!」
「你說……如果她知道你是叛世軍的奸細、知道你有意把她推給其他雄性匹配、知道你在第八星的時候是內應、知道你曾經的狠辣手段、知道你真實的身份,你覺得她還會接受這樣你的嗎?」
「她會不會覺得自己這個看著溫潤完美的義兄,原來,不過是個歹毒兇狠的叛世軍暴徒而已!」
溫特臉色微白,看向奧尼爾的眼神冰冷駭人。
可奧尼爾並沒有停止,他將手搭在了溫特的肩膀,笑容幽深:「溫特,你忘了嗎?」
「不止你、你父親也是個叛世軍啊……」
「你不是親眼看到你父親,親手殺了自己的妻主、親手殺了你的母親的嗎?」
「你的血液里,流的是叛世軍的血液,是暴力的血液,你又憑什麼覺得,你可以擺脫這一切呢?」
「叔父做這一切,都是為你好啊……」
「我答應過你父親,你會是最出色下一任叛世軍首領的,你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對吧?」
奧尼爾說完,看著溫特絕望的眼神,笑著拍了拍溫特的肩膀,滿意地離開了。
溫特紅著眼,站在空蕩蕩的包廂里,掌心緊攥成拳,狠狠地砸在牆壁上。
拳頭鮮血淋漓,他閉上眼,痛苦地喘著粗氣,腦海里閃過少女的臉龐,心臟像被無數利劍刺穿。
風雪灌入,如墜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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