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季喬約的那天，宋杳在心裡和000罵罵咧咧。
宋杳：【又是咖啡廳，又要喝咖啡。這是在沖什麼kpi嗎？關鍵劇情點都要在咖啡廳裡面刷新，能不能讓我吃點飯？】
000語重心長：【如果是談判的話，是個人都會吃不下飯去吧。】
宋杳擺手，無所謂道：【人生就三個字，那咋了。】
000失笑，杳杳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這次季喬專門要了一個包廂，隱秘性好，就算說一些炸裂的發言也不會引起騷動。
季喬矜貴地抿了一口咖啡，抬眼間儘是倨傲。
宋杳抿唇一笑，眼底儘是瞭然。
她一眼便看出來，季喬不過是走投無路的色厲內荏罷了。在其他方面不能穩壓自己一頭，只能從她的家世入手尋找優越感。
「鍾阿姨說，你在姜家很不受重視。不僅被傭人排擠擠兌，而且姜家的大小姐還明目張胆地欺負你。是嗎？」
季喬絲毫沒有戳別人傷口的自覺，她再一次剝下了宋杳的盔甲，並且為此洋洋得意。
宋杳眨眨眼睛，就這？攻擊力也太不行了點。
「是啊。」宋杳彎唇，心情很好，「所以姜知蘊最後坐牢了，她爸也沒能把人撈出來。真是可喜可賀，大快人心。」
季喬沉默一瞬，她真沒想到宋杳攻擊性這麼強，並且毫不掩飾。
「那你就為了懲罰姜知蘊，然後找到了家世更好的裴清哥哥嗎？」
宋杳：【等等。】
【季喬她一直想讓我的話引向蓄意勾引陸裴清的身上。看來她計劃的不錯啊。】
000一臉懵逼地重複了一遍：【啊？什麼計劃啊？今天不是坦白局嗎？怎麼變成一對一拼刺刀啊。】
宋杳笑了笑：【你信不信，陸裴清也在這裡。畢竟要最愛的人親手捅上一刀才會感到痛。】
000：【那我們……】
宋杳：【將計就計，把陸裴清踹掉。】
000：！！！
當面說嗎？這也太刺激了吧。
000頗為惆悵，杳杳還是那個桀驁的少女，沒有一絲絲改變。
宋杳抬眸，原本純澈的眸子眼波流轉，氣勢不落於下乘。
「季喬，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季喬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在她的想像裡面，應該是自己引導著宋杳把她心裡骯髒的想法都說出來，而不是她這麼敞亮地自己說。
雖然結果差不多，但過程千差地別。
宋杳抿了口咖啡，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隨意拋下一顆炸彈：「我不喜歡陸裴清。」
宋杳輕掃了一眼季喬空茫茫的表情，不禁失笑，就這還給別人套話呢，不怕被反將一軍。
「我事先知道了陸裴清的地位，然後想盡一切辦法勾引他，讓他成為我的靠山。」宋杳嘴角漾開一抹弧度，「他比我想像中要好勾引些。」
「你！你怎麼這麼，這麼……」季喬臉色驟變，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別人捷足先登了一樣，表情猙獰。
宋杳聳肩，一臉莫名其妙：「你好奇怪，這不是你想要聽到的答案嗎？我順著你的想法說，你反而生氣了。」
「你胡說！」
「無所謂了。姜知蘊已經得到了懲罰，既然如此，我就沒有必要再和陸裴清糾纏下去了。」宋杳眸間含笑，像是對一切了如指掌，「你錄音了吧，直接發給陸裴清吧。」
聽了宋杳這話，季喬反而穩定下來了。她壓低聲音，得意道：「想要惡人先告狀嗎？我告訴你，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裴清哥哥就在這裡。」
她轉頭，聲音一揚：「裴清哥哥，你聽到了嗎？」
「杳杳。」陸裴清推開暗門，從宋杳身後走了出來。
他臉上看不出其他表情，只是聲音里裹挾著一絲顫抖的尾音。
宋杳：【這么小的地方，居然還能再安一道暗門，也是夠厲害的。】
000：【歡迎收看大型倫理愛情電視劇，騙子回來了。】
宋杳駁回：【才不是騙子呢，我也是付出了演技的。】
000：【家人們扣6。】
宋杳張了張嘴，最終偏移了視線，沒有說話。
反正都是要離開的。
恨總比愛好釋懷。她宋杳就是他所認為的那樣，自私卑劣，愛慕虛榮。
陸裴清撐著桌子，微微俯身：「剛剛我都聽見了，你說得是氣話對不對。我知道你倔，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拿這個開玩笑……」
宋杳打斷他，抬眸儘是一片冷光：「你在說什麼呢？」
「陸裴清，你不是都聽見了嗎？你還要再自欺欺人多久啊？」
「在附中的日子裡面，姜知蘊無休止地霸凌我，我受夠了忍氣吞聲的日子，受夠了被當成玩具欺負，受夠了被踐踏尊嚴，裝作處處比不上她的日子。」
宋杳攥緊手心，指尖刺進手掌，疼痛讓她保持神志清醒。她聲音繃得很緊，沒有泄露一絲顫抖的尾音。
「所以我找到了你，聽明白了嗎？」
陸裴清的聲音很輕，是威脅，卻又沒那麼有威懾力：「敢這麼騙我的人，你是第一個。你以為我會這麼放過你嗎？」
宋杳垂眸：「我從來沒想過你能放過我。」
陸裴清扯了扯嘴角：「呵。」
他的舌頭抵了抵腮，銳利的丹鳳眸攝住宋杳的身影，從頭到尾的打量著她。
那是陸裴清第一次用冷漠的目光看著宋杳。
「沒有想過。」陸裴清掀起眼皮，「宋杳，你當我是什麼人？」
宋杳抿唇：「……好人。」
她永遠不會忘記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陸裴清那一件校服。
「艹。」陸裴清是真的被氣狠了。
愛了這麼久，被發好人卡了。
陸裴清伸手鉗住宋杳的下巴，迫使她轉頭朝向自己。粗糙的指腹摩挲著少女小巧的下巴。
他們的距離無限接近，呼吸交纏，卻絲毫不帶曖昧的氣息。兩人手舉著利劍，想要在對方身上率先找到弱點。
明明不久之前，他們這樣還是為了接吻。
陸裴清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說……你見我的每一面都是為了勾引我，是嗎？」
宋杳回望過去，紅唇微張：「是。」
「那我生病的時候呢？那我生日的時候呢？那我們第一次當著流星接……」
「陸裴清。」宋杳眼尾微挑，帶著幾分戲謔：「你該不會真的愛上我了吧？」
陸裴清沉默了一會。
「對。」他笑道，「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我被一個騙子勾引了，我上了她的當，我愛上了她，我甚至、甚至想要和她共度一生。」
陸裴清每說一個字，都是對自己的凌遲。驕傲的陸大少爺，在眾目睽睽之下扯開了自己的傷口，只是為了……
為了讓宋杳回頭。
到現在為止，陸裴清都還在幻想著宋杳能回頭，能說一句她愛他。
陸裴清想，只要宋杳開口，過去的一切他都可以既往不咎，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只要宋杳說一句話。
不。
只要她開口就好。
哪怕是騙他的。
「不是為了勾引我嗎？」陸裴清拉住了宋杳的手腕，「現在目的達成了，為什麼要拋下我。」
此話一出，不僅是宋杳，就連被忽視已久的季喬都瞪大了眼睛。
季喬臉色一變，連名帶姓地喊道：「陸裴清！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嘛！」
陸裴清屈尊分了一個眼神給她，語氣不耐：「我在和我女朋友說話，你怎麼還在這裡。」
居然還是女朋友？
季喬快被自己一口氣哽住了，陸裴清這是腦子壞掉了嗎？還是宋杳給他下了什麼迷魂湯？
可怕的戀愛腦。
宋杳忽然放緩了語氣，溫柔地開口：「裴清，那天流星雨，你知道我許了什麼願望嗎？」
陸裴清直覺是個讓他難以接受的願望，他抿唇，壓抑著心中的不安。
宋杳沒給他任何考慮的時間：「是自由。」
很正常的願望。
正常到完全不需要再向流星單獨許願的程度。
宋杳將手覆到了陸裴清的手背上，然後輕輕一撥，交纏在一起的兩人瞬間涇渭分明。
陸裴清手心一空，心也隨之猛烈下沉。他和宋杳之間牽引著的線斷掉了。
他無比清醒地意識到一點，宋杳不愛他。在他身邊，宋杳感受不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