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算子臉上的高深莫測差點沒有維持住。
他沒想到,這個少年居然是個堅定的唯心主義。
抽到不好的簽文怎麼辦?沒有關係,只要當做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重新再抽一次就好了。
「噗嗤。」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宋杳挑了挑眉,眼神戲謔:「你是小孩子嗎?抽了簽之後怎麼還帶反悔的。」
光影交錯,為眼前的女子添了幾許朦朧。她嫵媚靈動的面容帶著笑意,輕鬆地成為了眾人的焦點,讓人根本移不開視線。
神算子突然理解了少年為何如此執著的想要一個好的結果。
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怎麼能甘心看著她的笑顏不為自己而綻放呢?
神算子帶著瞭然的笑:「就算是大凶也沒關係,只要施主將自己的簽文掛到東廟的那棵大樹上,便可祈求轉運。」
宋杳扯過簽文瞧了一眼:「鏡花水月,切莫強求。」
她咯咯笑了笑,湊到祈越耳邊:「你直接告訴我,是不是有了喜歡的女生,卻不敢告訴人家?」
祈越側著臉笑了笑,狀似散漫地說道:「隨便算著玩的,大好的日子突然給了我個凶簽,太不吉利了。」
宋杳嘖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信沒信。
她攤開手心:「我的糖畫呢?」
祈越將她專門要求的小狗糖畫遞給她:「姐姐專門要的小狗糖畫。」
糖畫做得栩栩如生,畫上的小狗成一個坐下的姿勢,歪頭乖巧地等著自己的主人。
宋杳咬了一口,甜膩的味道在唇齒間綻開。
她蹙眉,不如她想像中的好吃。
宋杳眼睛轉了轉,瞥見貼在她身側的祈越,乖乖地看著她的模樣,和她手裡的小狗糖畫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給你了。」宋杳眼尾上揚,笑得格外明媚嬌俏。
漂亮纖細的指尖撫過祈越的唇瓣,點燃了一片荒蕪的原野。
「阿越就是我的小狗。」
祈越聽見宋杳在低低地笑,好聽地讓人渾身顫抖。她像是知道自己說得這話足夠惹人誤會和聯想,卻還是這麼說。
一如既往的惡劣,祈越覺得她像是一隻計謀得逞的小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掃過對方的臉,明明知道他對自己毫無辦法,卻依舊想看他跳腳生氣的模樣。
祈越唇角弧度慢慢擴大,所有的情緒壓抑在心間,不對外展露分毫。
小狗嗎?
他早就是了。
兩人順著河流繼續向下走,祈越手裡一直握著糖畫,不是吃不完,倒像是捨不得吃完。
「累了。」宋杳抻了抻胳膊,「我們回去吧。」
祈越的視線在對面轉了一圈,罕見地反駁了宋杳的話:「那邊就是東廟了,我們去把這個簽給掛起來吧。」
他居然還記得那個騙子的話。
宋杳驚訝地看著祈越。這樣的祈越會讓她覺得很好騙。
「那都是騙人的,你真的相信了?」
祈越沉默半晌,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但是來都來了,姐姐就當是陪我進來逛逛吧。」
宋杳眨了眨眼:「我現在是一步也不想走了,要麼我待在這裡,要麼你背我進去。」
話音剛落,祈越半跪在地上,聲音難掩雀躍:「那我就背著姐姐嘛!」
看著他這麼積極的態度,宋杳反而有些踟躕。
總感覺是自己虧了。
「姐姐。」祈越聲音微揚,少年意氣風流,展現得淋漓盡致。
「好了好了。」
祈越背起宋杳,雙手握拳,竭力避免與她過多的身體接觸。
感受到祈越的小心,宋杳惡劣心起,忍不住又想逗逗他。
宋杳柔軟的身軀貼著他的脊背,鼻息噴灑在祈越的頸窩處,耳畔傳來她暗含戲謔的聲音:「他們都在看我們呢。」
即使是彼此情意相同的男女,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有這麼親密的肢體接觸。在一眾守禮的男女中,他們兩個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祈越耳垂如火燒了一般,透出緋色。
他將一切都拋給別人:「都是他們太大驚小怪了。」
宋杳低聲笑了笑,意味不明:「到底是他們太大驚小怪,還是我們太過出格啊。」
祈越抿唇不答。
這樣哪裡出格了?
本來東廟就不算大,即使祈越走得再慢,他們也很快地到了古樹邊。
宋杳率先從祈越的背上跳下來,擺手催促著他趕緊去掛簽。
「我就在這裡等著你。」
祈越無法,只能自己去將簽掛到樹上。聽那個神算子說,掛在越高的地方,越容易被神明看見。
他攀著樹幹,幾步便爬到了樹頂。
在一眾驚訝的目光中,祈越把自己的簽文小心翼翼地掛在了樹枝上,連同他剛剛寫下的心愿一起。
他從來不信神,但唯獨這一次,希望自己能如願以償。
在古樹的另一邊,沈如衡皺著眉頭細細觀察著對面的女人,臉上划過幾分不解。
她和其餘人身上的氣息不同,渾身上下瀰漫著一股霧氣,遮蔽住了她原本的命格。即使是沈如衡也窺探不了分毫。
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沈如衡出身占卜世家,從小天賦異稟,在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接過了家主之位,成為了家中占卜最強之人。
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了。
也許是因為沈如衡的目光太過灼熱,對面的人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順著看了過來,在那一瞬間露出了訝然的神色。
宋杳挑眉,她居然在這裡遇到了沈如衡。
就是因為他給的那塊玉佩,才讓自己莫名來到了三百年前。
宋杳朝沈如衡走去,開門見山:「我剛剛瞧見公子在看我,可是瞧出什麼來了?」
「我看不透姑娘。」沈如衡尚且青澀的臉上透露出疑惑,「姑娘身上隔了一層迷霧,與其他人不同,倒像是——」
早早掛完簽文,跟在宋杳身後的祈越聽了個大概。
他嚴肅的話語和沈如衡未完的話相撞在一起。
「你都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並不是這個時間裡應該出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