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趕在宮門落鎖之前回到了錦繡宮。
剛到錦繡宮殿門外面,就聽見殿內一陣嘈雜喧譁的聲音。
還沒來得及細想,宋杳就與一行太監撞個正著,他們每個人手裡面都捧著一個珠寶匣子。
宋杳只掃了一眼,便認出是李嫣熙的陪嫁。
他們誰也沒有認出宋杳是錦繡宮的人,路過她身邊的時候還湊在一起侃侃而談。
「沒想到錦繡宮的那位還真是有錢,我們順這些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咱們都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來把不屬於選侍位分的東西都給搬走的。不過是多拿了一些而已,這些貴人們一時半會肯定發現不了。」
「說得也是。」瘦弱的太監從珍寶匣裡面掏出一顆成色上好的珍珠,舉起來細細把玩,「哎呦,這可真是發財了。」
宋杳冷眼瞧著,和他們三個擦肩而過。
後宮裡面拜高踩低是常有的事情,李嫣熙雖然一朝失事,但只要寧陽侯還在,就必然不會有過重的苛責。
除非寧陽侯不在。
珍珠躲在殿外自顧自地抹眼淚,見到宋杳回來,眼眸亮了一瞬:「宋杳姐姐,你回來了。」
她聲音有些抽噎,扯著宋杳的袖子:「侯爺怎麼說,咱們娘娘什麼時候才可以從錦繡宮裡面出去。姐姐不在都不知道,那些太監實在是欺人太甚,一點都不把我們寧陽侯府放到眼裡……」
「珍珠。」
宋杳打斷了她的出言不遜,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威嚴。
若是從前珍珠一定會不滿地對著她嚷嚷,但現在珍珠卻沒有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微微低頭,向宋杳認錯。
「姐姐,我知道錯了。」
聽到珍珠主動認錯,宋杳面容才和緩了下來,嘴角綻放開一抹淺笑:「我知道你的性子,所以不會苛責於你。但是……」
宋杳笑意漸深,意有所指:「我會縱容你,其他人就不會這樣了。」
珍珠想到了剛才那些太監張揚跋扈的樣子,以及眼前宋杳溫柔的安撫,眼睛裡逐漸被信賴填滿:「我知道的,這宮裡除了宋杳姐姐,就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宋杳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是她想聽到的話。
這才是一條狗應該有的覺悟。
宋杳伸出手將珍珠臉頰上的淚水擦拭乾淨,聲音和緩輕柔,在夜幕的籠罩下更像蒙了一層薄霧,讓她原本的面容都顯得虛假難辨。
「是啊。」
她莞爾:「除了我,沒有人可以相信。」
…
忽悠完了珍珠,宋杳便朝著錦繡宮的內殿走去。
現在沒有人能夠阻止她隨意進出內殿了。
琥珀守在殿門外面,看見緩步走來的宋杳,福身問好:「宋杳姐姐來了,姐姐快進去好。」
琥珀和珍珠不同,她性子更沉穩內斂一點,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對宋杳都是一如既往的尊敬。
不過……
宋杳漆黑的眸子閃爍著笑意,她視線不經意地在琥珀微微顫抖的雙手上掃了一眼,心裡提起了興趣。
琥珀在害怕她?
為什麼?
宋杳實在想不明白,明明她對外可都一直是溫柔善良的大姐姐人設呢,又不是面對宋簡,隨時可以詛咒對方去死。
為什麼要怕她?
還沒等宋杳試探,就聽見李嫣熙在內殿呼喚她的名字:「宋杳來了嗎?」
琥珀長舒一口氣,端起笑意:「宋杳姐姐快進去吧,小主一直等著侯爺的消息呢。」
「好。」宋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我們有空再聊。」
錦繡宮的內殿可以說是一地狼藉,一半是被李嫣熙掃落的花瓶和首飾,另一半是被太監們翻找過後留下的痕跡。
宋杳小心地繞過地上花瓶的殘片,走到李嫣熙的身前,恭敬地福身:「奴婢給娘娘請安。」
「免了吧。」
李嫣熙跪坐在地上,手臂搭在貴妃椅上,今日特意換上的芍藥樣式的宮裙也失去的白日裡鮮艷的色澤,如她這個人一般,變得暗沉灰敗了起來。
「父親他怎麼說,本宮何時才可以出去?」想到寧陽侯,李嫣熙眼底又迸發出了明亮的光,「本宮是想婉昭儀那個賤人的孩子小產,但這件事情真的與本宮無關 父親要相信本宮啊。」
宋杳柔聲安撫:「侯爺沒有誤會娘娘。可是。」
她聲音陡然低落了下來,長睫簌簌掃在臉頰上,整個人透露著掩飾不住的心虛:「奴婢……」
「吞吞吐吐地做什麼?」李嫣熙著急,「父親他可有什麼難處?」
宋杳點點頭,隱瞞下李確給了她密信的事情。
既然給了她,那便是她自己的私人財產,哪裡有再讓別人知道的道理。
對此,宋杳理直氣壯地打算將寧陽侯宮中的釘子據為己有。
她開始給李嫣熙瞎分析:「娘娘也知咱們寧陽侯府如日中天,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信任的同時也會招惹許多嫉妒之人,他們時時刻刻都盯著侯爺,只盼著侯爺犯個錯,他們好隨時可以將寧陽侯府收入囊中。」
李嫣熙不明白:「後宮女人的事情,又和父親前朝有什麼聯繫?」
宋杳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李嫣熙是個純粹的草包美人。
好處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控制住她,讓她為自己所用。壞處就是要在一些簡單的事情上多費些口舌,比如說現在。
「京城的人都知道,侯爺最疼愛娘娘。娘娘不妨好好想想,若是您在宮裡面出了事情,侯爺該如何傷心,又有誰會從中得利呢?」
李嫣熙秀眉微擰:「你是說,有人想要藉助我,對父親動手?」
李嫣熙一下子說出了問題的表面所在,不過萬幸,她終於理解了宋杳最開始說得那句話。
宋杳抬眸,嘴角的笑容越發大:「娘娘冰雪聰明,一下子就點到了問題所在。」
「那會是誰……」
李嫣熙百思不得其解:「皇后?婉昭儀?一定是婉昭儀那個賤人故意坑害本宮。不僅要陷害本宮,現在還要把父親一併陷害。」
她將後宮裡面幾乎所有的妃嬪都猜了一遍,最後還是將矛頭轉移到了婉昭儀的身上。
「婉昭儀家世不顯,與其費盡心思陷害娘娘,不如好好將肚子裡面的孩子生下來。」宋杳始終帶著笑容,「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未來都是一個倚靠。」
李嫣熙:「不是她,那會是誰?」
宋杳不語,纖長的指尖蘸了一點茶水,在光滑的地板上留下了一個字。
李嫣熙湊過去看,睜大了眼睛,因為上面只有一個字。
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