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司,但是員工都是熟人。
所以實際上,顏楓的生活改變的並不多。
而他也是現在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小夕一直都在忙,還好像有事瞞著自己。
原來她一直在做這些事情……
顏楓轉過身,看著那個不知何時與自己的老同事們打成一片的少女,忍不住鼻尖發酸,無奈的笑了下。
而對方也恰好在這時發現了他的注視,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
「怎樣?大叔,喜歡我給你準備的這個驚喜嗎?」
顏楓點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可陳夕的計劃卻並未就此結束,而是牽起他的手掌,朝著不遠處的總裁辦公室一邊走一邊說道:
「別那麼急著高興嘛,大叔,你跟我來,裡面還有另一個驚喜的……」
「還……還有嗎?」
顏楓被她拉著,視線看向那扇逐漸靠近的房門,心中的期待感也被拉了起來。
直到房門打開。
顏楓愣住了。
一樣的……
什麼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椅子,一樣的辦公桌,一樣的飲水機,一樣的綠植,就連那本桌角的字典都是一樣的……
唯獨不一樣的,是他的辦公桌旁。
曾經,那裡不會有任何物品阻礙,也不會有其他擺設的追隨,他只是他。
而現在,那裡卻多了張新造出來的小號辦公桌,和他的那個拼在了一起,足夠兩人一同辦公。
甚至……
還足夠他們做其他的事情。
很可惜,現在的顏楓還沒能想到日後自己遭受的痛苦,就只是呆呆的看著這個幾乎被1:1還原的辦公室,兀自沉默。
她真的很用心的去做了……
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
哪怕他從來沒有計較過自己的得失,也從來沒有考慮過在對方身上索要報酬,但她還是做了,只為了一句,希望自己能開心……
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女孩子……
顏楓抿了抿唇,視線看向身旁,卻並未發現陳夕的身影。
那一刻,男人的心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慌亂,哪怕他知道對方不會離自己而去,哪怕他知道就連門開關的聲音都沒能想起,但他還是在第一眼沒能看到對方之時感到了難以忍受的恐懼。
他忽然間意識到……自己好像一直都是孤獨的……
陳夕永遠活在黑暗當中,遇見他是她今生唯一的光芒,他又何嘗不是?
久居於光芒中的仙人,時間久了,也會疲倦的吧?
也會渴求一場黑夜來安慰人心,休息一番吧?
何況他只是個普通人。
想到這,顏楓的心卻又安靜了下來。
被愛的人總是有恃無恐,但他不然,他只是擁有了一個足夠令人安心的伴侶。
無論發生什麼,她都不會離自己而去。
男人無奈搖頭,輕聲呼喚道:「小夕?你去哪了?」
得到的回應是一句幾乎在顫抖的話語。
「我在你身後。」
這句話的語氣很奇怪,是陳夕的聲音,可裡面帶著的感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複雜,有欣喜,有膽怯,還有一抹本不該屬於她的緊張。
顏楓對此感到疑惑,隨即轉過身,看向聲音的源頭,卻在下一秒愣在原地,瞳孔驟縮,久久不得言語。
於月光之下,漆黑的夜幕中,忽然沒來由的擠進了一抹耀眼的白,帶著純粹的,神聖的愛,偏執且肆意。
霧靄般的輕紗透露滿心的愛意,纖細的腰際微微發彎,帶著柔韌的線條感,領口繡上的花邊是一抹層疊出的暈染,光是幾朵便勾勒出了立體的美感。
裙擺及地,下方則做了一定的鏤空設計,線條簡潔,讓人不由得在看見這件衣物的下一秒幻想它被主人穿上時所呈現出的美感,聖潔或是魅惑,也不過只是一念之間。
那是一件婚紗,是他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見到過的服飾,象徵著奉獻,愛,與付出。
而婚紗的旁邊,則是那個小臉羞紅的少女。
她站在原地,嘗試著用婚紗的下擺遮掩自己的羞澀,小手捏著自己的衣角,不安的揉搓著,來來回回。
臻首低垂,掩蓋了浮現臉頰的紅潤,卻遮掩不了耳根的深粉。
侷促著,不安著,少女緩緩開口道:
「大叔……這件婚紗……好看嗎?」
迷濛的意識被驅散,責任化作了實質性的枷鎖,塵封的記憶被再度掀起,上面零落的灰塵也跟著蒙蔽了眼睛。
陳夕抬起頭,看著顏楓,等待著一個屬於自己的答案。
可對方……卻始終都沒有解開那眉間的鎖頭。
升起的心即將登上天堂,卻被下方束縛的線給拽了下來,跌落夢境,直到無盡的深淵。
陳夕愣住了,即使顏楓並未表態。
周遭的氣氛也開始變得古怪起來,雙方的贊同成了單方面的挾持,他們本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死的……
少女看著男人的面龐,看著他那緊皺的眉頭,看著他不斷聳動的喉結,這才發覺,自己貌似有些過於貪功冒進了。
該死的!
於世界崩塌的上一秒,少女選擇了低頭,用視線的轉移來掩蓋那不堪一看的事實。
沉默,沉默。
終究,開口的是顏楓。
「小夕……你現在還太小了……我們不能……」
「好了!」
陳夕將雙眼瞪得老大,死死盯著地面,那是自己的雙腳,一雙連邁進勇氣都沒有的雙腳。
空氣從鼻孔進入肺部,在壓力的作用下湧進血液,卻不曾有半分挪動的跡象,只是在原地徘徊,又徘徊,最後重新吐出,化作一道還留有些許溫度的語句:
「我知道了……」
「是……是我的問題……的確有點太著急了……」
陳夕抬起頭來,看著顏楓那張苦悶的臉龐,那一刻,她竟有些痛恨自己。
明明拒絕的是他,可看到他那張不情願的表情之時,她還是會不爭氣的感到難過。
可是……
可是……
可是他們哪怕在一起了,她也從未停止過恐懼。
顏楓怕她離自己而去,她又何嘗不怕?
可她又能做些什麼呢?她還能做些什麼呢?她把能給的都已經給了他,把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個遍,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即便是這樣,她也已久沒能停止心中的恐懼。
那是被拋棄的恐懼,纏繞在她的心間,從未消散。
從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