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蘭芳來使
「蘭芳共和國的代表？」卡洛一愣，目光看向了匯報消息的羅倫管家。
「是的，陛下，正是您之前所吩咐的蘭芳共和國。」羅倫管家點了點頭，再次肯定道。
事實上，這樣一個規模並不大的亞洲人國家，理論上來說是驚動不了西班牙國王卡洛的。
但因為蘭芳共和國和西班牙在加里曼丹的戰略計劃有關，以及卡洛提前吩咐過的原因，所以等到蘭芳共和國真的派遣使者來到西班牙的時候，侍衛們還是層層上報到了羅倫管家這兒。
「蘭芳。」卡洛將目光看向了辦公室內懸掛著的那副東印度群島地圖，蘭芳共和國的名字正在加里曼丹島上，並且被額外圈了起來。
後世對於這個華人成立的海外共和國家擁有太多讚譽，卡洛對此也是有些許的好感的。
但這不代表卡洛就會違背西班牙和王室的利益去幫助蘭芳，而是在對西班牙和王室利益有利的前提下，進行自己的決策。
目前對於西班牙來說，蘭芳共和國還是很有必要存在的。有著蘭芳共和國吸引荷蘭人的注意，西班牙對布隆岸蘇丹國的吞併也會變得順利許多。
甚至西班牙可以和英國人一樣置身事外，通過支持蘭芳共和國的方式，讓蘭芳共和國變成自己的打手，去和荷蘭人進行對抗。
這麼做的好處是很明顯的。西班牙不需要參與戰爭，自然也不用承擔人員傷亡。向蘭芳共和國提供武器裝備還能換取一部分收入，反正西班牙軍事改革淘汰的那些武器裝備正愁沒地方賣呢。
這個時期歐洲各國已經進入後膛拴動式步槍的時代，那些前膛槍除了裝備給殖民地軍隊之外，很難再銷售出去。
倒不如低價出售給蘭芳共和國，讓他們給荷蘭人找找麻煩，把加里曼丹這灘水攪的越渾越好。
「讓他進來吧。」卡洛揮了揮手，示意羅倫管家帶蘭芳共和國的代表進來。
沒過一會兒，一個明顯和東亞人裝扮不太一樣的黃種人在羅倫管家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蘭芳共和國外交代表吳永祥拜見西班牙國王卡洛陛下！」名叫吳永祥的蘭芳共和國外交代表非常恭敬的向卡洛行禮，順帶著自我介紹道。
「西班牙語？你會說西班牙語？」卡洛有些驚訝，沒想到眼前這個外交代表居然還精通西班牙語。
不過卡洛可沒什麼心情說漢語裝個逼，畢竟在外交場合主動說對方的語言相當於向別人低頭。在西班牙就得說西班牙語，卡洛可不會因為自己前世的身份就忘了分寸。
「是的，尊敬的國王陛下。您知道的，精通外國語言是外交官的基本能力。荷蘭語，西班牙語，英語和法語我都了解一些，說的不好還請您見諒。」蘭芳共和國外交代表吳永祥先是點了點頭，回答了卡洛的詢問，隨後這才解釋道。
「你很厲害，外交官先生。能夠同時掌握這麼多語言，這就是你的能力。」卡洛點了點頭，對於眼前這個外交官的語言能力表達了肯定，隨後問出了自己的問題：「蘭芳共和國遠在加里曼丹島，為何不遠萬里的派遣外交使者來西班牙呢？」
吳永祥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謹慎組織自己的語言之後，這才用西班牙語一字一句的說道：「尊敬的國王陛下，總統先生遣我來，願與貴國締結友好條約，建立永世同盟。」
蘭芳共和國的全名為蘭芳大統制（總制）共和國，國家元首被稱作總制或者大唐總長，意義為海外的華人總領袖。
因為西班牙語中並沒有類似的翻譯，所以吳永祥在翻譯的時候採用了比較相似的總統。
國家元首怎麼翻譯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吳永祥此行的目的，那就是儘可能和西班牙王國締結同盟條約，幫助蘭芳共和國繼續存活下去。
是的，是繼續存活下去。
這個在海外建立的華人共和國，實際上還是有比較輝煌的歷史的。在蘭芳共和國的全盛時期，大半個西加里曼丹都在共和國的統治之下。
但隨著英國和荷蘭的殖民入侵，蘭芳共和國的領地被不斷的侵蝕，最終只剩下加里曼丹島西部的一小部分，大約只有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
如果不是歷代的蘭芳共和國總制比較聰明，巧妙的借用了那個東亞大國的名義，宣稱自己是大清王朝的藩屬國的話，恐怕蘭芳共和國早就被荷蘭人消滅了。
當然，這樣的名頭註定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因為所謂的大清王朝也早已經腐朽不堪，迎接它的是一段屈辱的歷史。
更何況，蘭芳共和國的組成部分，也註定了這個國家並不會得到清朝的支持。
蘭芳共和國是由漢人組成的共和制國家，而大清王朝是少數民族統治下的封建帝制國家，兩者是有最根本的區別的。
從雙方的服裝和民族構成就能看出。蘭芳共和國的漢人並沒有留長辮子，衣服也更像是偏荷蘭和法國風格的制式軍裝。
而另一方自然不用多說，長長的辮子是一種特色。
「友好條約？永世同盟？」卡洛笑了笑，仿佛不在意一般的說道：「外交官先生，給我一個理由。」
不管怎麼說，蘭芳共和國和西班牙的身份終究是不對等的。卡洛與其是讓他說一個理由，倒不如是讓對方明白目前有求於人的是蘭芳共和國，該低下頭的也是蘭芳共和國。
「國王陛下，目前西班牙和蘭芳擁有共同的敵人，那就是荷蘭人。一旦我們締結友好條約，我們可以聯合起來對抗荷蘭人的統治。
我們願意幫助貴國奪取荷蘭人的殖民地，同時也是為我們爭取更多的可生存之地。」蘭芳共和國外交代表吳永祥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荷蘭人？」卡洛笑了笑，眼神中帶著不屑和不在意，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說道：「你覺得荷蘭人會對西班牙造成威脅嗎？
只要我願意，西班牙軍隊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打敗荷蘭的軍隊。荷蘭人從來不是西班牙的敵人，他們也沒有資格成為西班牙的敵人。」
雖然卡洛的話有些高傲，但歐洲的局勢確實是這樣的。國家的實力決定了國家的外交地位，這在哪個時代都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別看荷蘭的歷史同樣悠久，並且曾經也是歐洲的霸主之一。但目前的荷蘭就是一個小國家，人口只有幾百萬人。
但凡沒有英國人對荷蘭的保護，荷蘭的殖民地也早就被其他國家瓜分。荷蘭從來都不是西班牙的威脅，真正對西班牙有威脅的是荷蘭背後的英國人。
「西班牙確實非常強大，可以輕而易舉的打敗荷蘭人。」吳永祥先是肯定了卡洛話語中西班牙的強大，隨後才闡述了自己的觀點：「但加里曼丹島並不是只有荷蘭人不是嗎？
荷蘭背後的英國人才是真正的麻煩，不管是對蘭芳共和國還是對西班牙來說。只要貴國願意支持我們，我們願意幫助貴國共同對抗英國人和荷蘭人。」
這句話才是真正的說到了點子上。西班牙真正的擔憂並不是荷蘭人，荷蘭人也沒有資格和西班牙對弈一場棋局。
加里曼丹島上真正下棋的是英國人，蘭芳共和國想要和西班牙尋找一個共同的敵人，目光也應該放到英國人的身上。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對西班牙來說，此時並不需要盟友。」卡洛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吳永祥提出的觀點，但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的反對態度。
「國王陛下。」吳永祥還想爭取，卡洛直接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語，隨後說道：「雖然並不需要一個盟友，但我也不介意在東南亞地區擁有一個中心的下屬。外交官先生，想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管是從國家的綜合實力還是目前的局勢上來看，蘭芳共和國都沒有資格成為西班牙的盟友。
說到底還是蘭芳共和國的實力太弱了。如果沒有西班牙的支持，蘭芳共和國註定要在荷蘭的殖民侵略中滅亡。
目前能夠幫助蘭芳共和國的也就只有西班牙了，這也是蘭芳共和國不遠萬里來到西班牙的目的。
只可惜，他們低估了卡洛的野心。對於卡洛來說，他可不願意扶持起一個能夠威脅到西班牙的異族國家。
蘭芳可以獲得西班牙的支持，前提是必須要臣服於西班牙的統治，成為西班牙忠心的小弟。
要不然，卡洛不介意重新扶持起其他的國家對抗荷蘭人，反正對於西班牙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吳永祥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當然也明白卡洛話語中的意思，那就是讓蘭芳共和國臣服於西班牙的統治之下。
這還不是簡單的臣服。要說臣服的話，目前的蘭芳共和國對外宣稱是大清王朝的藩屬國，實際上又被迫臣服在荷蘭的殖民統治之下，這同樣也是臣服。
但這樣的臣服是虛假的，荷蘭人無時無刻不想要吞併蘭芳共和國，蘭芳共和國也無時無刻不想反抗荷蘭人的統治。
卡洛索要的臣服自然不是這樣明面上虛假的臣服，而是真正意義上的臣服。
要是答應這樣的要求，蘭芳共和國的經濟會被西班牙滲透，甚至軍隊也會被西班牙橫插一手。
是變成真正意義上的藩屬國，臣服在西班牙的統治之下換取國家的生存，還是嚴詞拒絕，努力在荷蘭和西班牙的殖民競爭中奮發圖強呢？
這對於蘭芳共和國來說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對於蘭芳共和國的外交代表吳永祥來說是更加艱難的選擇。
作為外交代表，吳永祥肯定是有一定的權力的。他的權力或許足夠直接答應下卡洛的要求，但他敢嗎？當然不敢。
這並不是一件小事，犧牲的可是整個蘭芳共和國的權益。
吳永祥的表情變幻了許久，但他卻不敢有絲毫的不滿。腦海中的小人互相打鬥了許久，吳永祥最終還是拿不定主意：「很抱歉，國王陛下。但這樣的條件不是我能夠決定的，我會將您的要求如實轉達回國內，並且請求我國總統先生進行決定。」
卡洛點了點頭，對此毫不意外：「這是當然，外交官先生。既然來到了西班牙就是西班牙的客人，我會讓政府安排你們的衣食住行問題的。
如果貴國政府有任何答覆的話，我很樂意傾聽。」
在羅倫管家的帶領之下，吳永祥面色複雜的走出了馬德里皇宮。
作為一個小國家的外交代表，西班牙政府自然不會太過重視。不過既然有著卡洛的吩咐，政府的外交部門還是為吳永祥和他的隨從們安排了一處安靜點的住所，並且為他們提供了一輛馬車以供出行。
從皇宮到住所的一路上，吳永祥面色複雜的看著馬德里城市，眼神中的羨慕幾乎要溢出來。
和馬德里相比，蘭芳共和國的首都東萬津（坤甸）破敗的無法形容。
雖然小小的蘭芳共和國也擁有接近400萬的人口，但不管是基礎建設還是科技經濟，和這些歐洲國家完全無法相比。
「唉！倘若我漢人能有如此科技，蘭芳何至於此？」吳永祥嘆了一口氣，臉色非常複雜。
「老爺，這些洋人的玩意兒我們遲早也能學會的。等到我們的武器也變得像洋人這麼強大，不管是荷蘭人還是西班牙人，我們都不用怕了。」吳永祥的隨從，也是他的心腹和下屬這時說道。
「但願如此吧。這些玩意兒洋人會如此輕易的交給我們嗎？可恨我大國文明，竟毀在野豬皮一朝。前明紅夷大炮歷歷在目，可如今的野豬皮，用的居然是刀槍棍棒這般武器，可笑！可笑！」吳永祥嘆了一口氣，算是終止了這個話題。
雖然吳永祥藉口要和蘭芳國內聯繫，但實際上，哪裡有什麼和國內聯繫的辦法？
西班牙這等歐洲國家和東印度群島殖民地的聯繫都十分麻煩，更別說蘭芳這樣沒有什麼外交使館的小國家了。
要說聯繫方式確實也有，那就是遣人回蘭芳，確定消息之後再來西班牙告知。
但這一來一回需要好幾個月的時間，過程相當麻煩不說，還有可能錯過時機。
蘭芳本就有求於人，要是再讓西班牙等幾個月的時間，就算原本能達成合作，估計也大概率要告吹。
所以在吳永祥離開蘭芳共和國之前，就已經和蘭芳現任大總制劉阿生以及其他重要人員確定過和西班牙合作的具體內容以及能夠退讓的地方。
若西班牙的條件在蘭芳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那麼自然是早點達成合作為好。但要是西班牙的條件太過苛刻，超過了蘭芳能夠承受的底線，那這場談判也只能遺憾告終了。
雖然西班牙方面提供給吳永祥的居所並不簡樸，但他在這幾天裡一直沒有睡過好覺。
沒辦法，精神壓力太大了。大到吳永祥一閉眼，就是蘭芳共和國未來可能遇到的問題，要麼徹底臣服在西班牙人的統治之下，要麼被荷蘭人徹底打敗消滅。
這麼被折磨了好幾天的時間之後，吳永祥終於做好了決定。換句話來說，是他內心兩個戰鬥的小人終於有了勝負。
沒辦法，對於蘭芳共和國來說，目前最重要的是生存下去。
西班牙人要的只是蘭芳共和國的一部分主權，要的只是蘭芳共和國的臣服。但荷蘭人要的是蘭芳共和國的徹底滅亡，他們盯上的並不是蘭芳共和國，而是蘭芳共和國開墾的這片土地。
蘭芳共和國的建立已經接近100年的時間。在這100年的時間裡，蘭芳共和國的人口從最初的10萬人左右擴張到了接近400萬人，人口看起來不少。
但壞消息是，蘭芳共和國真正的主體民族華人，或者說客家人的比例並沒有那麼多。目前華人的數量只有五十萬出頭，有大半是當地臣服於蘭芳統治下的土著，也就是其他民族。
這也是蘭芳共和國面對荷蘭人只能屈服的原因，畢竟只有50萬的人口是真正一心的，其他人口可不會為了蘭芳和荷蘭人拼個你死我活。
因為這麼多人接連不斷的在這片土地上開墾，讓蘭芳共和國所控制的這片土地擁有相當肥沃的耕地和較為發達的經濟。
雖然比不上歐洲國家，但和附近當地的土著部落相比，蘭芳共和國絕對是一塊誘人的肥肉，這也是荷蘭人盯上蘭芳共和國的原因。
哪怕是曾經控制這片土地的汶萊帝國，也遠遠沒有蘭芳共和國來的重要。要是能夠控制了蘭芳共和國的400萬人口，能夠極大程度促進對加里曼丹島的開發，讓荷蘭人在加里曼丹島擁有一個大型糧倉。
因為國內高達50萬的華人，讓蘭芳共和國其實沒有選擇。
只有蘭芳共和國才能庇護這50多萬華人。要是蘭芳共和國被荷蘭人消滅的話，等待著這些華人的，或許是比當地土著還要糟糕的局面。
蘭芳共和國在這片土地上存在了近百年的時間，他們當然明白歐洲人對待當地土著的態度和策略。
因為蘭芳人的勤勞，他們開墾了大片的土地，創造了大量的財富。這些財富不僅被歐洲殖民者盯上，同樣也被當地的土著盯上。
要是蘭芳共和國滅亡的話，就算河南人不會對蘭芳人太過苛刻，當地的土著也絕對會展開瘋狂的報復。
哪怕是為了這些華人的生存，蘭芳共和國都要繼續存在下去。
至於必須要臣服在西班牙的統治之下，這一點蘭芳共和國早就做過了。
在大清王朝強盛時期，蘭芳共和國對外宣稱自己是大清王朝的藩屬國，並且一直想要尋求大清王朝的保護。
但野豬皮可不會信任一個漢人的共和制國家，哪怕蘭芳共和國百般示好，對方也一直將其當做是一個海盜群體，而不是正統的國家。
曾經的蘭芳共和國為了生存，也被迫臣服在荷蘭人的統治之下。如今無非是給自己的頭頂換一個統治者，對蘭芳來說改變並沒有那麼大。
一點犧牲換取整個蘭芳的存活，在吳永祥看來是值得的。況且蘭芳也未必要一直臣服在西班牙的統治之下。要是能夠習得西班牙的這些強大科技和武器，未來的蘭芳或許還能主宰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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