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采苹坐在戲樓里,陪沈老夫人和福順大長公主等看戲。
但平國公府的笑話還是傳到了耳中。
葉采苹對一旁的沈老夫人道:「老夫人的壽宴因我鬧出了這樣的笑話,實在抱歉。」
沈老夫人笑道:「這有什麼。老身過了幾十年壽,年年都一樣,今年鬧騰些倒是別出心裁,就當個笑話看吧,比樓上的戲文還精彩。」
一旁的侯夫人和福順大長公主都笑了起來。
誰不喜歡看人渣打臉!簡直是通身舒暢,一個字:爽!
福順大長公主道:「對了葉宜人,再過兩天本宮要辦梅花宴,到時你一定要帶著兩個丫頭過來。」
「好,謝公主邀請。」
大周皇室每個季節都會辦一個節令宴,以聯絡各家女眷的感情。春天辦桃花宴,冬天就辦梅花宴,以前都是由皇后或后妃經辦。
現在太后日理萬機,小皇帝又沒後宮,這事就交給了大長公主。
「五小姐幾歲了?是幾月生的?」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笑聲。
葉采苹回頭。
葉錦兒姐妹正跟沈曼曼坐在一起看戲,有個三十五六的貌美貴婦正坐在她們身旁問話。
葉錦兒禮貌地笑道:「十四了,八月生的。夫人,看戲吧!這齣戲挺精彩的,我可不想錯過。」
那貴婦笑溫溫婉婉的:「八月好呀!是個好月份。」
定國侯夫人見葉采苹望過去,便道:「這婦人是寧國侯夫人。」
葉采苹不由怔住了:「寧國侯夫人?」
接著像被雷給劈中了一樣。
這寧國侯府,不就是顧寒家嗎?
顧寒這麼久沒冒頭,葉采苹差點把他給忘了。
說起來,比起顧寒,她更討厭顧寒的生父和繼母!
作為書中原渣,寧國侯一窩可謂是渣得明明白白。
這寧國侯府的故事,得從顧寒的生母那邊說起。
顧寒的生母叫闕心妍,闕家書香門第,家父是戶部尚書,在京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戶。
闕心妍十四歲那年,跟丫鬟上山踏青,不小心摔傷了腿。
寧國侯世子剛好路過,就吩咐下人帶她到自家莊子上居住休養。
闕心妍就此對寧國侯世子一見鍾情。
回家後,闕心妍便以感謝之名,常常給寧國侯世子寫信。
可所有信件都石沉大海,一點回音都沒有。
堅持了半個月,闕心妍便泄氣了,不再寫信。
寧國侯世子原是不答理闕心妍的,可當信件停了後,又開始想念了......嗯,是想念送信的俏丫鬟!
於是,寧國侯世子破天荒地給闕心妍回了一封信。
闕心妍希望重燃,繼續送信。
寧國侯世子又有機會捉弄那個為主子奔前程,把信送到他手中,不斷使小聰明的小丫鬟了!
二人就以筆友之名一直書信來往。
闕心妍越發愛慕寧國侯世子!
寧國侯世子越發痴纏俏丫鬟!
俏丫鬟越發愧疚於自家小姐卻又無法抑制地愛著小姐喜歡的男人!
三人就這樣痛苦而甜蜜地極限拉扯著!
痛苦地拉扯一段時間後,世子和俏丫鬟終於互剖心聲,愛得那叫一個感天動地。
但同時,他們又很理智。
他知道自己不能娶一個丫鬟,俏丫鬟知道自己嫁不了世子。
可他們並沒有就此放棄。
為了跟丫鬟繼續在一起,寧國侯世子向闕心妍提親。
二人就這樣成親了。
成親當晚,世子卻不進新房,反而在另一個房間跟丫鬟顛鸞倒鳳,痴痴纏纏。
婚後,世子對闕心妍各種冷暴力,所有爽文女主前期所受的苦都來了一遍。
顧寒三歲那年,闕心妍終於知道了世子娶她的真相,最後被那對狗男女給活活氣死了過去。
寧國侯世子說不放心把顧寒交給別的女人照顧,他唯一信任的人是妻子的貼身丫鬟,於是便名正言順地把丫鬟抬了上來當繼室。
眾人不笑話他娶了個丫鬟,還誇他對髮妻情深義重。
那時闕心妍的爹早就去世,她兄長闕德是個只看形勢的人。
闕德知道親妹妹是被害死的。
但人不死都死了,自己職位不高,能耐不大,為了死去的人跟寧國侯府對著幹,不就是給自己添堵嗎?不值得!
闕德乾脆裝聾作啞,還把丫鬟認了當義妹,如此,他家跟寧國侯府便能繼續和和美美的了。
自此,丫鬟順理成章地霸占了小姐的夫君、小姐的身份、小姐的所有嫁妝。
隔年,丫鬟的兒子顧陽就出生了。
往後的日子,丫鬟繼母對顧寒各種佛口蛇心,不斷地陷害和打壓。
最後顧父自導自演,親自服藥中毒,誣陷顧寒下毒弒父。
如此大罪,顧寒被趕出家門,逐出族譜。
想到這些情節,葉采苹不由生理性噁心!
那寧國侯夫人見葉采苹看著她,便笑盈盈地走來:「葉宜人好呀。」
葉采苹笑了笑:「哦,幸會。夫人就是寧國侯夫人梅良欣,梅夫人吧!」
「對對。」梅氏見葉采苹跟她答話,心裡歡喜,乾脆坐到葉采苹身邊來。
她打心眼裡瞧不上葉采苹。
但架不住葉采苹是沈二爺的未婚妻!
瞧不起,但架不住她要巴結!
「葉宜人心靈手巧,竟然制出這麼多玻璃。我家也要換呢,不知這玻璃價格如何?」
葉采苹笑道:「今天是老夫人的壽宴,不談生意。」
梅氏尷尬地笑了笑,她原還想著當葉采苹玻璃作坊的第一個顧客,那葉采苹總會記住她的。
梅氏只好換了個話題:「葉宜人真會生,瞧兩個閨女都水靈靈的。」
葉采苹笑道:「夫人也是。聽說夫人兩個兒子都高大英俊。」
梅氏臉有些僵,旋即又笑開:「葉宜人剛來京城不知道,我只有一個兒子。」
葉采苹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梅氏卻喜滋滋地回頭,對一旁的丫鬟說:「把世子叫過來。」
說著便看著葉采苹道:「葉宜人剛說到我兒子,這就叫來給公主、老夫人和葉宜人你們見見。」
大長公主和老夫人等一點興趣都沒有,禮貌地笑了笑,沒說話。
不一會兒,梅氏的兒子顧陽便過來了。
顧陽年滿十八,長得倒是斯斯文文的,但卻不及顧寒一半英俊。
顧陽落落大方地行拱手禮:「顧陽見過大長公主、沈老太君和定國侯夫人。」
說著,又朝葉采苹笑道:「葉宜人好。」
他是世子,品級比葉采苹高,所以只行了個晚輩禮。
葉采苹等誇了他幾句。顧陽便走到葉錦兒姐妹那桌,笑著看沈曼曼:
「沈四小姐,好久不見。」
沈曼曼只看著戲台,連個正眼都不給他:「哦。」
顧陽臉色尷尬,看了葉錦兒姐妹一眼,便轉身離開。
眾人又看了一會戲,便開席了。
吃完飯,賓客們便陸續離去。
沈家這次給的回禮,除了侯府準備的一些小東西,還有玻璃燈籠或是一套玻璃餐具。
賓客們收到這樣的回禮,一陣陣驚喜。
......
賓客離開後,葉采苹、沈知晏、定國侯夫婦被沈老夫人叫到了長安堂說話。
沈老夫人坐在上首的長榻上:「過年後,知晏你們就要成親了。采苹你的玻璃作坊也要開起來了。」
「自古以來親兄弟明算帳,感情多好,也得算得清楚明白,才能長長久久。」
定國侯夫婦點頭。
沈老夫人說:「其實家產如何,以前跟他們兄弟說過的。現在采苹在這裡,還牽扯到玻璃作坊的一半乾股。有些事要說清楚,以後才不會生出齟齬。」
沈知晏還沒分家,所以葉采苹給沈知晏那一半乾股,算起來是算定國侯府的。
沈老夫人說:「家裡的家財,商船和鋪子,你們兄弟一人一半。這座府邸只能給嫡長子,便不給知晏了。少了宅子,那玻璃作坊那一半乾股便是知晏的。」
定國侯點頭:「當然。那一半乾股本來就是弟妹給晏弟的,是晏弟拿回來的,本就是他的。」
侯夫人也很贊成。
她知道玻璃作坊很賺錢,但她賺錢路子多的是,自是不會眼饞。
沈知晏眼中漫上笑意:「娘作主就好。」
別的財產怎麼都行,但作坊一半乾股他一定要拿到手。這是他跟她一手一腳辦起來的,有紀念意義。
葉采苹對這結果也樂見其成。
不過,算起來其實定國侯夫婦有些吃虧。
因為家裡又給沈知晏出了一次聘禮和高額聘金。
等於變相多給了沈知晏十萬兩,一座五進府邸,還有幾個莊子。
不過定國侯有爵位,沈知晏沒有。
算來算去兄弟倆都差不多。
當然,不管是侯府還是她,都能掙錢,哪個也不會計較這些東西。
沈老夫人笑道:「現在還不是分家的時候,我可捨不得。反正家產就這麼分著,你們兄弟倆一人一半。玻璃作坊采苹你自己捏著。」
葉采苹笑:「好,謝老夫人。」
又說了一陣話,葉采苹便回家了。
葉采苹走在遊廊上,突然想起顧寒來,便問身邊的常喜:「顧寒那邊怎樣?」
自上次在茶莊跟李嬌嬌相遇後,葉采苹便讓人查了查顧寒在哪,最後發現在平國公府京郊的莊子上。
便讓人時不時地留意著。
常喜道:「每天都有人來報,但都沒啥特別事兒,奴婢便沒跟葉娘子說。」
「他在莊子裡在干粗活,在那鏟馬糞呢!」
葉采苹無語了片刻,真是缺心眼的兒子瘸了腿,還缺腦子!
......
平國公府,此刻正一陣雞飛狗跳。
「萬氏,你究竟有沒有長腦子?」
平國公狠狠一拍茶几,朝著站在廳中央的國公夫人怒吼著。
柳上威兄弟怒盯著國公夫人,喬氏皺著眉站在一旁。
「當初你要收一個丫鬟當義女時,我就反對!你偏要收!好了,現在都收了個什麼玩意!一個作弊坐過牢的無恥之徒!」
「還有......那玻璃作坊!氣死我了!葉宜人竟然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麼沒跟我說過?」
「不說就算了,你上次在茶莊竟然還為難她!我的天,你不報答善待她就算了,竟然還為難她?」
「這潑天的財富就這樣飛走了!飛走了!」
平國公差點心梗,只要想到那個玻璃作坊,心就在滴血。
雖然他不學無術,卻比誰都知道錢的重要性!
沒錢,他怎麼給愛妾買首飾?怎麼哄愛妾開心?
一旁的柳下威也埋怨地盯著國公夫人,若有了玻璃作坊一半乾股,他想怎麼賭都行。
平國公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想反駁,可她理虧。
「夫人......」此時,小綠急急走進來。
可一看平國公等人都在,便嚇得頓住了腳步。
平國公橫眼一瞪:「怎麼了?」
「沒、沒事。」
「說!不說就打二十板子!」
小綠只好咬牙道:「小姐......的藥要用到上等人參,這個得夫人蓋印才能拿到。」
「你們說什麼,李嬌嬌這賤丫頭竟然送回了咱們府中?」平國公滿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這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你是瞎了還是聾了,不知道她是坐過牢的作弊犯!不扔得遠遠的,竟然還帶回家!」
「來人,把李嬌嬌給本國公扔出府!還有把這不懂事的丫頭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小綠嚇得臉都白了,一屁股摔坐在地。
此時,有兩個下人進來要拖人。
「我看誰敢!」國公夫人忍無可忍,死死盯著平國公,「不管如何,嬌嬌牢也坐了,那就是受過懲罰了。不管她以前做過什麼,我既然認了,那她就是我的女兒,誰敢扔她就是跟我過不去!」
平國公怒喝一聲:「行,你要維護她,那就跟她一塊滾!我柳家盛今日就休妻!休了你!你收了個品德敗壞的義女,還連累了國公府的名聲,休你也在理!」
國公夫人卻冷笑一聲:「你休!休啊!但休之前,你把我的嫁妝都填回來!國公府的家產早在五六年前就被你賣光、敗光了!你吃喝玩樂、買花魁、養小妾,花的哪樣不是我的嫁妝錢!」
「按大周律例,不管是和離還是休妻,女子嫁妝必須如數奉還!」
平國公臉僵住了。
兩個兒子也是臉色扭曲。
柳上威:「爹,休啥妻,那到底是我娘。娘,這都是氣話!」
柳下威:「爹,你道個歉吧!」
平國公老臉憋得通紅:「......」
國公夫人冷笑一聲,鄙視地掃了平國公一眼:「休妻?哼!」
說完,狠狠一甩袖,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