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海港奇事
深秋清晨。
薇蘭巨島南部，晨曦城的海港區。
「當！當！當！揚帆~~起錨~~」
「牡蠣~新鮮的牡蠣啦~~」
「可憐可憐我吧，給我一個小小的黑麵包吧，已經兩天沒吃東西啦~」
「先生，想干我一下嗎？」
作為巨島第一大港口，海港區極其繁華，商業，尤其是服務業極其發達。
倉庫、銀行、旅店、妓院、餐館等等，將海港區擠的滿滿當當。
「但就算如此，海港也難以完全滿足旅人的需求。」
「尤其是那些剛從船上下來的小伙子們，恨不得塞滿路上看到的每一個窟窿眼。」
海濱大道上，治安隊長賽德羅對身邊的男子如是說。
這男子大約三十多歲，目光陰鷙，神情機警，穿一身黑衣，手拿一根鑲白色水晶的暗銀色手杖。
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黑獵犬。
他看著不遠處一艘剛卸完貨的商船，看到那些水手如發情公驢一般沖向最近的妓院。
「賽德羅隊長，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我還知道，在海港區的某處，有個窮瘋了的法師，徹底忘記了自然之母的教導，正用邪惡的方法滿足了水手們的欲望。」
「作為聖薇蘭大神殿道德督查所的執行法師，我需要這家邪惡妓院的具體位置。」
治安隊長臉上顯出一絲猶疑，下意識舔了下有些乾燥的嘴唇。
「盧修斯先生，我想說，並沒有這樣的邪惡妓院，海港區每一家妓院都是合法經營.」
「哼！」
盧修斯指了指自己左胸口的秘銀紋章。
「賽德羅隊長，我想你應該認識這個。」
「我不僅是督查法師，同時還是中級11星的戰鬥法師！」
「別把我當小孩糊弄，就算你不說，我最終也能查出來。」
「但如果是我自己查出來的，那所有相關人員都會受罰！」
這位黑衣法師語氣森冷，就好像一條即將發動攻擊的劇毒海蛇。
治安隊長身體微微抖了抖，沉默片刻後，終於還是扛不住巨大的心理壓力，沮喪地點了點頭。
「好吧，的確有家妓院不大尋常。」
盧修斯滿意地點了下頭，語氣稍緩：「具體說說。」
「他們家的姑娘都很漂亮，甚至能媲美公主瑟萊.哦不不不，我說錯話了，我該死！」
治安隊長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發出『啪』一聲脆響，然後才繼續往下說。
「年輕、健康、美麗，全都是上等貨。價格還特別便宜，只要一克倫，就能玩滿一整根蠟燭。」
「唔~」
盧修斯眯了眯眼：「這比正常價格便宜了八成，是在擾亂市場！其他妓院老闆就不反對嗎？」
治安隊長疑惑地看了眼面目陰沉的黑衣法師，咕噥道：「怎麼不反對？您不就是他們請來的嗎？」
盧修斯聽清楚了，眉頭一皺：「隊長，你這是在污衊我！我是在履行職責！」
治安隊長連忙道：「我向您道歉，先生。」
盧修斯也沒揪著不放，舉起手杖朝前指了指：「走吧，帶我去這家妓院瞧瞧。」
「是，先生。」
治安隊長態度十分配合：「兄弟們，跟我走。」
隊長帶著他的一隊手下們沿著海濱大道往前走，但在黑衣法師看不見的角度，他悄悄朝一個手下努了下嘴。
那手下心領神會，找了個機會，悄悄離開了隊伍。
海濱大道上人流量極大，而治安隊長的手下有十來個人，所以這舉動十分隱蔽。
但那隊員剛走兩步，黑衣法師的聲音就響起來。
「賽德羅隊長，好好約束你的隊員，否則你這隊長就當到頭了！」
賽德羅嚇一跳，轉頭一看，就見盧修斯眼神如冰，頓時知道自己的意圖被識破了。
苦笑一聲，連忙將手下召了回來，心中暗暗嘆口氣。
「哎~這下干不到免費的漂亮娘們了。』
再不敢耍花樣，老老實實帶路。
很快，一行人來到了海港的倉庫區。
倉庫區里全是四四方方，如方盒子一樣的石木建築，這裡的建築外形類似，排布周正，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棋盤。
在這樣的地方，哪怕是從小在這長大的本地居民都很容易迷路，別說是外地人了。
走了一會兒，黑衣法師盧修斯心中微微一動。
「這墮落法師倒挺狡猾，竟將妓院開在這種地方。待會兒我得小心應對，免得被他跑了！」
走了大約一刻鐘後，一行人來到一座舊倉庫附近。
隔著數十米望過去，可以看到倉庫大門緊閉，只開了一個小小的側門。
側門門口站著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身上披一件連帽灰布斗篷，將頭臉遮得嚴嚴實實。
每隔一兩分鐘，就會有男人從不知名的角落冒出來。
一半是水手，另一半是碼頭工人，反正都是兜里沒幾個子的普通人。
盧修斯看得清楚，男人們將錢交給門口那人，就高高興興地進了倉庫。
長的一刻鐘，短的幾分鐘，就會心滿意足地從倉庫里走出來。
這妓院的生意相當不錯，就在盧修斯觀察的半小時裡，至少進去了二十個男人，且持續不斷有男人過來。
從客流吞吐量推斷，妓院裡至少有三十個姑娘。
他初步得出結論。
『將妓院建在不起眼的倉庫區深處，專門招待下層顧客，說明幕後老闆背景有限，很可能是個鋌而走險的小人物。』
這麼一來，他可以放心大膽地查了。
又觀察了會兒，盧修斯問：「隊長，你剛才說，裡面的每個姑娘都非常美麗？」
「對，非常美麗，每一個都長得和仙女似的。」
「你確定你沒看錯？」
出現一兩個美麗姑娘很正常，畢竟牛屎堆里也能長出鮮花，但一下冒出三四十個美麗姑娘，就非同尋常了。
賽德羅非常篤定地點頭：「我確定我沒看錯。」
盧修斯初步猜測：「那應該是法術幻象。」
賽德羅卻連連搖頭：「先生，絕對不是幻術！」
「我雖然不會法術，但我也是一名經過正規訓練的戰士，了解基本的術法常識，知道如何分辨幻術。」
「我不僅用眼睛看，還用我的身體去觸摸，用我的靈魂去細細體會，是千真萬確的美人！」
「您要不信，可以詢問我的隊員。」
不待盧修斯詢問，隊員們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隊長說的一點沒錯。」
「先生，我們的頭腦和見識是遠不如您，但也不是傻瓜。」
「或許這家妓院老闆在道德上有瑕疵，但他非常的慷慨，他讓我們免費干.咳~~咳~~~」
盧修斯聽得滿腹疑團。
因為法術幻象的確很容易被識破。
光線的變化、受術者精神狀態的改變都可能導致破法，而身體觸摸，更是法術幻象的短板。
所以，裡面的姑娘應該是真人。
那到底是從哪弄來這麼多漂亮姑娘的呢？
「難道是對一群普通姑娘用了變形術嗎？」
「也不對啊，一根蠟燭一克倫，顧客還都是饑渴的水手和碼頭工人，除非強迫，否則沒有姑娘願意接這種髒活。」
「如果真是強迫的話，那我今天可就辦了件大好事，絕對能得到神殿的嘉獎。」
想到這，盧修斯興奮地心跳微微加速。
「隊長，你派人去堵住後門，記得動作輕點，別鬧出大動靜。我去前門抓人。」
說話間，盧修斯的手杖猛地一亮，一道藍光從他腳底升起，一路覆蓋全身。
數秒後，他身體表面就多了一層類似藍水晶一般的薄膜。
見治安隊長還愣在原地，他不耐煩催促：「還不快去？！」
「是是是~我這就去。」
治安隊長立即帶人跑向妓院後門。
盧修斯稍稍等了會，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深吸口氣，口中低語。
「風行！」
手杖再次一亮，他身體突兀懸高半米，如毫無重量的霧氣一般，極快往前突進50多米。
幾乎一眨眼功夫，盧修斯就站在了妓院門口，和門口負責收錢的灰袍人面對面站著。
不等對方做出反應，他立即抬起手杖，杖頭水晶發出一點刺目藍光：「睡吧。」
『咕咚~』
門後的灰袍人軟倒在地，陷入了嬰兒一般的睡眠。
這動靜可嚇壞了門口的顧客。
「自然之母在上~法師殺人啦！」
「衛兵~衛兵在哪裡？」
「別傻啦，衛兵只保護有錢人。快跑吧！」
顧客們一鬨而散。
盧修斯無視門口的混亂，快步進入倉庫。
倉庫內部空間呈長方形，左右擺著兩排木架，架子上掛著一張張原色粗麻布，將倉庫隔出了一個個小小的單獨空間。
中間則留出了一條走廊，在走廊兩側，垂著一張張染成暗紅色的布簾門。
門後的顧客還不知道變故，依舊忘我地沉浸在歡愉之中。
各種不堪入耳的聲音如潮水般湧入盧修斯的耳朵，令這位法師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立即抬手在胸前快速繪製自然神印，口中默念：
『自然之母啊，願您淨化我的心靈，使我免遭邪惡的玷污！』
念完禱語，心情稍稍平靜，他用了個法師之手，悄悄挑開身側的暗紅簾門。
門後是一個長4米，寬2米的小隔間，用乾草和粗布墊出一張簡陋的地鋪，鋪上迭躺著兩個人。
一個是水手，另一個.只看了一眼，盧修斯就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賽德羅那混蛋竟沒說錯，果真長得和仙女似的。」
這樣的仙女，別說沒見過世面的普通平民，就連他都有些把持不住。
『嘩啦~』
他立即放下簾門，抬手連連在胸前繪製自然神印，一口氣繪製了二十多遍，才勉強壓住心中的邪惡欲望。
但欲望不會憑空消失，無處發泄的欲望迅速轉為滔天的怒火。
「這裡簡直就是欲望地獄，是誘使凡人墮落的邪惡深淵，必須馬上淨化！」
他大走到走廊中間，手杖如音樂指揮棒一般猛地往上一挑。
隨著他這個動作，所有粗麻布被一股無形的強大力道引導著，一起飛上了天空，並捲成了一團。
『啊~~~』
忘我的顧客們終於發現異常，連忙穿起了衣服。
盧修斯厲聲大吼。
「神殿督查法師執法！所有人穿好衣服，抱頭靠牆蹲下！」
「違抗者當場擊斃！」
任何一個普通人都不會去違抗一個強大法師的命令。
沒一會兒，顧客們全都老實蹲成一排。
但奇特的是，那些姑娘們卻仿佛什麼都沒聽見，依舊躺在地鋪上搔首弄姿。
盧修斯怒聲大喝：「你們耳聾了嗎，馬上穿好衣服！」
還是沒反應。
盧修斯強忍著心中悸動，仔細觀察其中一個姑娘，看著看著，臉上顯出濃濃驚訝之色。
他忽然舉起手杖，對這姑娘一點：「淨化！」
拳頭大的白色光球飛出去，沒入姑娘身體。
數秒後，姑娘身體竟泛起白光，白光越來越濃，恍如實質。
白光中，姑娘身體飛快變化，持續十幾秒後，竟變成了一隻綿羊。
那綿羊看著盧修斯，咩咩叫喚，還一直衝他扭屁股！
盧修斯大為震驚。
「對非人異種釋放的全局變形術！」
「這怎麼可能？」
變形術並不稀奇。
標準變形術只是低階強度的普通法術，稀奇的是變形術的精細程度，已經到了極其驚人的地步。
『施法難度怕是超過了20星！』
盧修斯深吸口氣，再次強忍心中悸動，走到第二個姑娘身前，細細檢查其身體細節。
他越看越是震撼。
「竟毫無瑕疵！」
變形術就像是捏泥塑，大部分法師都會捏，但很難捏好，更難捏精。
因為法術能量很難精細控制，且施法時間也只有短短數十秒。
眼前的情況，就相當於一個泥塑師，拿著不趁手的工具，在短短不到一分鐘時間裡，完成了大師之作。
簡直就是奇蹟。
盧修斯不信邪：「變一個仙女就算了，卻一連變了三十多個，還各有特點，這怎麼可能？」
如果只變少數幾個，還有個取巧的辦法，叫鏡像變形。
就是找一個現實存在的美人，用鏡像獲取其形態，再用變形術復刻。
但這事需要雙線施法技巧，難度並不比單純變形低多少。
可問題是，上哪找這麼多風采卓然，又韻味獨特的美人呢？
『難道是團伙作案？』
滿腹疑團的黑衣法師一個接一個地檢查，檢查完一個就淨化一個。
等檢查完畢後，倉庫里多了三十多頭綿羊。
為顧客服務的，竟沒有一個是人。
同時，盧修斯也得出一個更驚人的結論。
『完全一致的施法風格，大概率是單個法師乾的！』
另一邊，顧客們也是目瞪口呆，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
治安隊長賽德羅也進來了，看到這一幕後，下巴幾乎要從臉上掉下來。
「自然之母在上，這.這.這.」
盧修斯面色陰沉：「抓到妓院老闆了嗎？」
賽德羅好一會兒才回神：「沒有看見任何人從後門跑出來。」
盧修斯眉頭一皺：「不好！」
立即轉身跑出倉庫，查看收錢的灰袍人，結果發現灰袍人依舊睡在地上。
他拿手杖掀開對方的兜帽，發現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人。
又用淨化術試了下，竟也成了綿羊。
整個妓院一個人都沒有，全都是羊！
從始至終，那個妓院老闆都隱在幕後，就沒真正出現過。
盧修斯咬牙冷笑：「真是狡猾呀，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快步跑回倉庫，連續釋放『風息示蹤術』、『清水占卜術』、『灰燼占卜術』、『心靈導引術』等追蹤術。
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這個妓院老闆竟還精通反追蹤技巧，銷毀了所有可用於追蹤的術法信息。
盧修斯心中升起了一股無力感，甚至隱隱有一種敬畏。
這個法師同行比他要強，強了一大截。
不僅法力比他渾厚，學識也比他淵博，施法能力更是徹底碾壓。
若執著追查下去，他可能會面臨生命危險。
沉默了會兒，等心情稍稍平靜後，他轉頭看向治安隊長：「你見過他.算了，你就算見了也沒用。」
對手是個變形大師，又叫千面大師，普通人看了也白看。
事實就是，追蹤的線索徹底斷了。
盧修斯沉默地站在倉庫中間，不甘地分析著已知的信息，最終得出兩個結論。
「這個墮落法師，狡猾而謹慎，有極強的行動能力，有豐富的術法知識，渾厚的法力，是個真正的變形大師。」
「同時，他十分缺錢，對女人身體極度了解，可能還和數十個美人保持良好關係，很可能是個沉迷聲色，以至於敗光財產的花花公子。」
這倆結論是相互矛盾的。
法師也是凡人，精力時間都是有限的。
天天趴在女人肚皮上享樂，就絕不可能在術法上取得這樣驚人的成就。
盧修斯有些抓狂地撓了撓頭皮。
「自然之母啊，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