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忠能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安安穩穩坐在錦衣衛指揮使這個位置上,自然不會是個笨的。
當即便恭順地抱拳應聲道:「是!陛下!是微臣愚鈍了,若陛下沒有其他吩咐,屬下便先行告退了。」
朱允熥不置可否。
繼續有些食髓知味地吃著鍋里的燙菜。
宋忠則默默退了下去。
馬三寶知道自家主子心裡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所以也不再多問此次袁珙和朱棣的事情,而是嘿嘿一笑應了朱允熥的閒聊:「辣椒……陛下放心,此次出海的寶船,奴婢心中已經有了構思。」
「大海終歸不同於內陸的江河,風大、浪大,這些日子奴婢日夜不輟,翻閱了諸多造船、航海的資料書籍,對原有的船體進行了一定的改進。」
「船身加寬可更好的抵禦風浪,在船體之內設置橫向隔板將船艙分隔成許多獨立艙位,以增加寶船在海中意外觸礁沉船的風險,還有還有……船帆、船櫓等結構和材料,奴婢也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待奴婢用小型樣板船進行一定的測試過後,再將結果呈給陛下一觀!」
「此次下海,奴婢一定去陛下說的南美洲、北美洲走一趟!把陛下說的辣椒、還有土豆、玉米,還有黃金、橡膠……統統都帶回來!」
說起此事,馬三寶面上都是一副眉飛色舞的樣子,一雙澄澈乾淨的眸子,仿佛在散發著熠熠光輝。
歷史上,鄭和能夠將自己的一生都撲在大海里,七下西洋而回,這顯然不僅僅是一道皇命可以支撐的,他自己本身必定也是一個嚮往星辰大海,對此帶著無限熱忱的人。
說起來。
朱允熥的生理年齡雖然比馬三寶要小上不少,但經歷和心理年齡卻要大上許多。
看到馬三寶這副樣子。
朱允熥不由得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目光欣慰。
一下子覺得……自己面前這個人……仿佛和自己前世里在課本上、在文章里、在資料里見到過的那個身影重疊了起來一般。
他比課本更鮮活、更年輕、更有熱忱和活力。
而在如今這個時代的鄭和。
在見過朱允熥畫下來的那一幅包含「七大洲、五大洋」……的世界地圖簡筆畫之後,必然會走得更遠更遠。
朱允熥縱然沒那麼強大的記憶記下整個世界地圖。
但一個大致的輪廓。
已然足夠在鄭和心裡種下一顆極具活力的種子。
「還有還有……陛下之前所說的「艦炮」,奴婢也在設計船體的時候進行了考慮,只是不知這種可以裝在在船上的艦炮是何模樣,想要讓二者契合在一起,其重量、形狀……都是需要考慮和磨合的,這就讓奴婢有些犯難了。」
馬三寶沒忘記朱允熥當初提過的構想——船艦的軍事力量!外人只道陛下是「昏君」,可他卻知道自家主子是個有一說一,從不無的放矢之人,既然主子這麼說了,那就一定行!
忘情地說了許多。
馬三寶這才意識到自己提起出海的事情,顯得有些失態了,忙住了嘴請罪道:「奴婢……奴婢一時忘了形,還請陛下恕罪!」
對此,朱允熥當然是毫不在意的。
做一件事情,興趣才是最重要的,何況還是遠洋出海這種規模巨大的事情?鄭和作為此事的主導者,積極、有活力、有熱忱,這才是朱允熥最容易看到的狀態。
「無妨。」
「此間並沒有旁人。」
「當初在東宮的時候,你不也一樣是這麼眉飛色舞地給朕講外面尋來的話本子麼?」
朱允熥聲音溫和地道。
帝王縱要有帝王的威嚴,但總還得有幾分人情味,朱允熥更不是什麼死板擺架子的人,如此說話並無傷大雅。
然而,馬三寶的眸子裡卻隱隱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奴婢……奴婢多謝陛下厚愛!便是粉身碎骨,葬身魚肚之中,也一定要找到陛下說的那處新大陸!」
朱允熥習慣性地把這種事情當做尋常。
但馬三寶卻實打實的是出身於這個時代的人,身份、尊卑、貴賤這種觀念深深刻在每一個人的心裡。
此情此景。
馬三寶自然是心中一片暖意和火熱,心中的決心也愈發變得堅定起來……
「吃菜吃菜。」這倒是讓朱允熥不習慣了起來,忙道。
與此同時。
心中也是尋思了起來:「說艦炮艦炮……最重要的肯定是這個大炮。起來,最近事情多,這件事情倒是擱置了……是得把煉鋼提上日程了。」
正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
朱漆大門之外傳來小太監尖細的聲音:「啟稟陛下,工部尚書秦大人求見!」
馬三寶立刻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收起了情緒,站起身來。
朱允熥挑了挑眉,輕聲道:「要不怎麼說這人是經不起念叨的呢……」隨後便揚聲道:「宣!」
不多時。
朱漆大門便被「嘎吱」一聲推了開來。
身著一身緋色官袍的工部尚書秦逵緩緩走了進來:「參見陛下!」
「何事?」朱允熥問道。
「啟稟陛下,此次覲見,事情有二。」
「其一,這些日子工部雖然諸事繁多,人手忙碌,但陛下之前曾吩咐過要建造的磚爐,微臣也不敢落了進度,如今已經建造出了足夠數量的磚爐,隨時可以投入使用進行燒磚,陛下是要建造宮殿,是否要在其中加入道門設備?微臣好提前準備著,故此來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