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說完,便聽到自家老爹輕嘆了一口氣:「唉……」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家老爹雖然沒有多說什麼,神色之中卻似是帶了幾分失望的意味一般。
總給他一種奇奇怪怪的感覺。
他心中也是一陣納悶兒——這事兒是過不去了?
想到這裡,朱棣似是突然想到什麼一般,目光突然微微一亮,道:「對了,爹你提起天氣冷這件事情,兒子倒是也想起來一事:今兒一早兒臣便得到消息,說是北平府里出了位大善人,在北街那邊售賣廉價布料,這布料就是窮苦人家也都是買得起的。」
「北平府有這麼位大善人,今年冬天百姓的日子必然要好過許多,想來是爹你來北平府了,爹你一向恩澤天下,北平府這才出了這麼位大善人。」
朱棣順帶著給自家老爹順了順毛。
同時也心中想著:雖然不知道這商鋪是否有什麼蹊蹺,不過現在總也是能拿出來頂一頂的,雖然這「大善人」和他沒什麼關係,但至少也能算他……治下有方吧。
聽到朱棣這麼一說。
朱元璋頓時更無語了。
如果不是陸威發現那家商鋪里有錦衣衛,他倒是還真能被朱棣給哄一哄,但是……
想到這裡,朱元璋面上雖沒有表現出什麼,心中卻已經開始暗暗腹誹起來:「跟你有關係嗎你就往自己身上攬?還當是你治下有方,地方上出了大善人?那是咱大孫弄的!」
「罷了,滾吧滾吧。」朱元璋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
「那兒臣,就先回府里去了。」朱棣暗暗鬆了口氣,趕緊告退跑路。
看著朱棣離開的背影。
朱元璋面上略帶一絲悵然之色,搖了搖頭:「咱怎麼覺得……這一趟北平……是白來了?」
在北平府走了走。
他其實不得不承認:朱棣這北平管得其實還挺好的。
北境那邊的殘元勢力都知道他燕王朱棣的名頭,北平府這邊雖說有人凍死吧,但平心而論,比起他沿路而來見過的諸多州、府、縣都要井井有條許多。
想到這些,朱元璋自己都有些納悶兒地呢喃了一句:「不過咱怎麼還是看著不太得勁兒?嗯……好是好,就是比不上咱大孫那些花里胡哨的操作。」
說到這兒,朱元璋面上不禁露出幾分笑意。
他雙手負後。
緩緩走到門口,看著外面屋脊上還沒融化的積雪,輕嘆出了一口霧氣:「誰說的天地四時不能左右?咱大孫能!」
正在此時。
陸威的聲音遠遠傳來:「老黃,這都大中午的了,聽說北平這邊的滷肉飯好吃啊,廚房那邊都準備好了,咱去吃著試試看去。」
「哈哈哈!咱試試!」朱元璋朗聲笑著,應聲道。
不同於尋常的皇帝。
他一向節儉,保留著許多農民的習慣。
就是當了皇帝之後,一日三餐也是和馬皇后弄幾個菜吃吃,有時候說不定還是馬皇后自己下廚。
一個滷肉飯,也能津津有味,況且他現在心情還不錯。
和陸威大快朵頤了一頓之後沒多久。
陸威便收到了一條暗線消息。
「老黃,是從慶壽寺那邊探到的消息,你昨天特意讓咱留意了一番。」陸威立刻如實匯報導。
「怎麼說?」朱元璋問道。
陸威環顧了一周確定四下無人,道:「這慶壽寺的主持的確很喜歡和燕王殿下討論佛法,燕王殿下常出入於慶壽寺之中,這道衍和尚也喜歡到燕王府去,今日一大早,道衍和尚便又去燕王府了。」
聞言,朱元璋雙眼微眯。
目光一凜道:「咱也說……老四雖然打仗十分勇武,但在咱面前,總還是有怕處的,以前怕咱的時候都是能躲著咱就躲著咱,而這一次……昨日都嚇成那樣了,今日咱還沒召他來,他居然自己就來了。」
正所謂知子莫若父。
朱元璋對朱棣還是很了解的,知道自家老四以前就是個調皮的,像是現在這種情況,自己不找他,他恨不得躲在燕王府里不來了。
道衍和尚作為朱棣的主錄僧……
原本相互之間探討佛法,來往頻繁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過今天來這麼一遭……
就很耐人尋味了。
朱元璋目光微微一凜,道:「小狼崽子說的果然一點兒錯沒有,這道衍和尚就是個攪屎棍,天天攛掇著咱家老四去奪位!要不是那時候經常聽小狼崽子嘀嘀咕咕,咱還想不到,當年挑選出來一個和尚,本意是為咱妹子祈福,讓他們這些小兔崽子修身養性、安分手機的,如今竟成了攛掇咱兒子奪位的元兇!」
原本他心裡還有一兩分的不確定。
現在也算是完全確認了……
與此同時,心中也不由產生了一陣危機感:「道衍和尚這種人,不是個安分的,小狼崽子也說過,他不是個省油的燈,嘶……」
朱元璋沉默下來,陷入一片沉思。
片刻後才深吸了一口氣,道:「老四剛才在咱面前是糾結、猶豫過的,但至少咱沒在他的眼裡看到殺心,可是……」
「這個黑衣和尚……似乎比老四還要積極!說不定會為了給老四加件衣衫,對咱起心思也未可知啊!」
說到這裡,朱元璋瞳孔微微一縮。
思緒不由飄飛到了二十多年前,那個時候,他還沒有稱帝登基,還不是洪武大帝。
不為別的,而是他上頭還頂著一個小明王。
雖沒有實權兵權。
卻有一個名頭。
那時候……廖永忠也是這麼跑到他跟前兒來,說要對他以命相酬,然後帶著小明王沉了江。
「這個和尚危險!咱不能再等著了!」沉吟半晌,朱元璋收回了自己的思緒,道:「陸威,去燕王府走一趟,把老四,還有他身邊那和尚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