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寶?請進來。」眾人面上露出一抹茫然之色,不過宮裡過來的人,面子上的尊重還是要給的。
眾人也只能拋開之前的沉思。
不多時,馬三寶便被帶了過來,面上帶著一貫的謙遜笑意:「奴婢馬三寶,見過各位國公、侯爺。」
「公公,可是陛下有口諭?」有人疑惑道。
「正是,」馬三寶點頭道,隨後左右看了一眼:「是陛下私下裡的口諭。不過奴婢還得確認一下此間是否有不該長的耳朵才好。」
藍玉擺了擺手:「沒有旁的耳朵,直說就是。」
他們隔三差五在這裡討論著怎麼算計大明、甚至算計皇帝,當然不可能留下任何可能的遺患和耳朵。
確認過後。
馬三寶這才緩緩開口道:「陛下讓奴婢今日來此,乃是為了今日早朝上鬧得沸沸揚揚之事。」
「那日,諸位國公、侯爺與陛下相聚於先帝靈前之時,奴婢也在場。陛下說……當日曾說過的話,現在已然算數,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是為了當日大計,陛下並未忘記初心。」
說完,馬三寶似有深意地垂眸點頭,緩緩道:「指著先帝靈位說過的話,自然也不可能是空話。」
朱允熥坐在了這個天下最高的位置上。
他自知一不是什麼打天下的皇帝,其二也知道自己屁股下的皇位還遠算不上穩固,做事情當然要走一步看十步,並想好自己出走出去的每一步棋會牽動怎樣的隱患和弱點。
現在他在兵權上的羽翼還不足夠豐滿,碾壓性的武器造出來也還需要時間,淮西勛貴的變化就不得不考慮在下出去的每一步棋之中。
所以馬三寶便來了。
聽到馬三寶這話。
在場眾人面上頓時都露出一抹釋然之色,立刻有人開口道:「三寶公公這是什麼話?君無戲言,況且陛下還是在先帝的靈位之前與我們一同籌謀的大計,這種事情怎麼會有動搖?」
「是啊!請公公帶話回去,我等也從未忘記初心。自然會盡心盡力、全心全意輔佐陛下穩坐江山。」
「……」
有馬三寶傳的這一番話,眾人神情都放鬆了許多。
尤其是提起當日情形。
他們可是在乾清宮的中殿之內,在老爺子的靈位面前轟轟烈烈地分了一箱子透明琉璃,還指著靈位籌謀此事的!
那時候老爺子的屍體還在呢!
這就更讓他們安心了許多——是啊!說難聽點,陛下本來就是這麼個「大逆不道」的人,他主意多、心眼多,不過一個能在自己親爺爺的靈位面前,指著靈位將這種大逆不道之事的人……還提什么正直不正直?
這也是朱允熥那日為什麼特意把這群人叫去老朱面前的原因,古人再牛逼,多多少少也是敬畏鬼神的,更是無比看重忠孝二字。
這是古代人和現代人在觀念上的巨大差別。
馬三寶見眾人的樣子,心中便有數了,不由得暗暗地慨然想道:「陛下拿捏人心……當真是無人能及了。也得虧是陛下,能想出什麼「不講武德」的忽悠方法,形式上無拘無束,實際上卻總能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對於這些他原本還是略有些在意的。
不過跟在朱允熥身邊久了,耳濡目染,都已經開始慢慢被朱允熥給影響了不少。
干起這種事兒,心理負擔都快沒什麼了。
與此同時,馬三寶也懶得繼續在這裡過多逗留,便告辭道:「話已傳到,茶就不喝了,那奴婢得先告退去回話。」
眾人也知道他要去回話,自是也沒有多挽留。
眼見著馬三寶轉身而去。
待其身影消失才各自展露笑容道:「也是!咱瞎擔心啥!陛下這般手段咱們先前不也見過一次了麼?哈哈哈哈哈!況且……」說話之人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卻是有人左右看了一眼。
直接口無遮攔地道:「況且無論如何,陛下皇位穩固終究還是靠著咱們的,就算陛下想賴帳,也得看咱肯不肯讓他賴帳不是?」
此話一出,此間眾人再次沉默下來,神色略帶些古怪,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沒有腦子。
況且這裡還有涼國公藍玉、開國公常升在,一個朱允熥的親舅舅、一個朱允熥的親舅爺,這話雖然目前來說是話糙理不糙的,可怎麼著也得顧忌著這兩位不是?
眾人下意識地看向坐在此間主位的藍玉。面色都有些忐忑,廳堂之內也是無比沉寂。
約莫三兩個呼吸的時間過後。
藍玉才沉默著端起旁邊茶几上的茶碗,一口將茶碗裡的茶水一飲而盡,沒有提起此事,卻也沒有責難說話之人,只是漫不經心地道:「都坐下吧!」
見他如此反應。
眾人紛紛長舒了一口氣,笑呵呵地道:「不錯不錯!坐下來喝兩口茶,今天的報紙差不多要到了吧?」
對於藍玉來說。
他和常升又不一樣,隔了一層,還隔了一層,當然也顧念著常遇春當年的恩情,以及與朱允熥之間的血緣關係,但同時也在意利益。
他按下此事不表的態度也很明顯。
但那個口無遮攔之人所說的話他也認可——朱允熥本就無依無靠,是靠著他們的支持才上了皇位,好在現在立場和利益上都沒有產生什麼衝突,所以也就不必再提。
眾人也很識相地把話題引開。
笑著附和道:「也不知今日是誰能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