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拔劍（上）
菲尼克斯中心，矗立著一棟由白色花石所堆砌而成的建築。
與其它的灰石建築相比，這棟建築不論是色調，還是外觀風格，都是獨樹一幟，僅此一家的。
它便是蘇奈法的住所。
剛剛遭遇了一場襲擊，但已經有驚無險的高德跟著格蘭特與凱薩琳進入白花石建築。
蘇奈法早已是在其中等候多時。
在家中，她便沒有再穿戰衣，而是換了一身深紫冰絲編織的長袍。
長袍的顏色深邃如夜空，卻又泛著淡淡的藍光，與她的銀色長髮相得益彰，
上半身的款式設計是貼身剪裁的，既勾勒出蘇奈法修長優雅的身形曲線，同時還不會影響她的行動自如。
長袍還繡滿了複雜的金色紋路，這些紋路不但美觀，應當還具有某種特殊的意義。
袖口和領口處則是鑲嵌著銀色的花邊，整體看起來有一種北境罕有的華麗。
在腰部位置，一條皮質腰帶束住長袍，下半身則是白色長裙。
裙子邊緣同樣是飾有金絲刺繡，進一步給蘇奈法增添了幾分尊貴氣質。
「見過戰母！」三人一見到蘇奈法，就各自行了一禮，以表尊重。
雖然在場四人中除去高德外，便是蘇奈法最為年輕，但不論是地位還是實力，她都是四人中最高的，理當受到尊敬。
「先坐。」坐在白花石桌的旁的蘇奈法招呼了一聲。
白花石桌旁共有四張椅子，正好滿座。
三人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圍著白花石桌坐了下來。
桌上，擺著三杯冒著寒氣的不知名泉水，泉水中心各自泡著一片如冰晶雕刻而成的葉片。
蘇奈法心念一動，三杯泉水就各自移動了起來，停在了三人面前。
正好是一人一杯。
高德垂下眼瞼，看了杯中的葉片幾眼，竟是覺得有些眼熟，多看了幾眼後，終於確定。
「這是冰玉梧桐樹的樹葉？」
蘇奈法微微一笑，「是。」
「這可是好東西。」格蘭特見高德和凱薩琳似乎並沒意識到眼前這杯泉水的不凡，直接是開口為兩人科普道。
「冰玉梧桐除去本族守護神樹的身份之外，本質上其實是一棵五階的魔植。」
「用冰玉梧桐葉所泡的泉水，其實就相當於一杯高階魔藥，飲用之後可以提神醒腦，還能治療一些精神方面的損傷，不過，最值得一提的還是可以永久提升法師的精神力。」
「只可惜這個提升精神力的效果，只有在第一次飲用的時候才存在。」
他砸吧了一下嘴，又惋惜道：「我早已飲用過一次了，所以現在對我來說，飲用冰玉梧桐水也就是提神醒腦了，多少有點奢侈。」
「提升精神力？」聽完之後，高德的眼睛頓時一亮，瞬間就精神了。
無它，這個功效太過稀有和強大了。
從一環起，法師精神力的提升，基本都來自於法師等級突破時帶來的靈魂升華。
除此之外，頂多是還有某些特殊的專長亦或者修行法的附帶能力是能提升一點額外的精神力。
精神力提升的渠道如此有限，可偏偏它的作用又是極其大。
它既能關係到法師的施法技巧和連續施法穩定性、學習法術的速度，還關乎著法師修行的速率，乃至對某些精神法術的抗性。
大多數附魔系法術或者幻術系法術，想要豁免，需要的都是強大的精神力。
現在，僅僅是飲用一杯泉水，就能提升精神力。
這不就相當於天上掉餡餅，怎能讓高德不為之激動？
高德輕輕端起杯子，湊近嘴邊，還未入口，已經是有一股清寒的氣息湧入鼻腔。
一瞬間，他就感覺自己的精神一振，好似睡了一覺，變得精神奮發。
他不再猶豫，將之一飲而盡。
下一瞬，一股清涼之氣順著泉水流入腹中，再湧入他的大腦。
很快，高德就感覺自己的靈魂好似在被這股清涼之氣洗滌滋補，隨後開始猛地爆發。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株久旱逢甘霖的植物，突然間進補了充足的養分，開始瘋狂地生長。
他的精神力在這一刻如火山爆發般猛烈提升著。
十數息之後，清涼之氣徹底散去，他的腦海恢復了平靜，但是他的內心卻無法立刻平靜。
高德靜心凝神，利用成為正式法師之後所具備的「精準感知」能力，感知自己如今的精神力總強度。
在晉升一環之後，他的精神力就來到了「100」。
如今，僅僅是一杯泉水入肚，他的精神力竟然就增長到了「132」。
按照一環法師的劃分標準，液態法力來到40滴，精神力達到133，便是一環中期。
而現在，高德雖然法力量還是初入一環時的20滴，但精神力卻已經是無限接近一環中期了。
另一邊，凱薩琳與格蘭特也同樣品味完了冰玉梧桐水。
凱薩琳雖然法師等級高，冰玉梧桐水所能增長的精神力對她的精神力總量而言，並不算明顯。
但這種不需要做什麼就能得到的提升，沒人會不為之喜悅。
格蘭特則是認真品鑑體會了一番冰玉梧桐水的絕佳口感。
除去本身的功效，冰玉梧桐葉所泡的泉水，清涼爽口卻又不刺激，可以稱之為上等飲料。
「我聽說你們在來時路上，遭遇了刺客埋伏襲擊。」這時，蘇奈法才緩緩開口道。
襲擊之事就發生在不遠處，她作為戰母，第一時間就已經收到了消息，只是知道他們已經自己解決了，才沒有再出面。
格蘭特點頭，剛剛才平息下來的憤怒之意再次涌了上來。
「戰母，不論是金輝麥之事，還是這次襲擊，肯定都與唐納德有關！」
「身為臻冰部落的大長老，唐納德卻一點沒有維護部族的自覺，行事這般無法無天，甚至是為了自己的私慾損害部族利益，戰母，不能再容忍他了，這次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
說到這，格蘭特因為憤怒整個人的身子都被氣得有些顫抖了。
金輝麥是臻冰部落的重要作物，直接供給給族中的冰裔法師，高德更是事關守護神樹進階事宜。
這兩者不論是哪一個出問題了，對於臻冰部落而言都是重大的打擊。
可以說，這兩件事若是查明背後站著唐納德，即使他是大長老，也得是從這個位置下來，而且站在他那一邊的革新派長老也絕對無法說出半句不是。
對于格蘭特表現出的憤怒，蘇奈法自然是十分理解。
她微微頷首，安撫道：「格蘭特長老且放心，這一次唐納德一定是逃不了的。」
待格蘭特稍稍平靜了一些後，蘇奈法食指輕叩了一下白花石桌，目光轉向凱薩琳，緩緩道：
「昨日格蘭特長老將冰霜巨魔之事匯報上來之後，我就去調查了一番你們雪原守護者那三位這段時間的動靜。」
「盧恩大主教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總部之中，並沒有外出，昆廷首席最近則是受維京人邀請，前往維京狼港了，唯有你們的瑞安聖裁官不知去向。」
「但這般看下來，也只有瑞安聖裁官才有時間和可能擊殺出沒於斯諾弗氏族營地上的冰霜巨魔。」
「在冰霜巨魔領地發現的人骨，格蘭特長老派去調查的人也帶回來了，我檢查過了，上面的魔法力量雖然幾乎要散去，但確實是存在的。」
「應當是通過禁忌死靈系法術【操縱死屍】復生的骷髏所留。」
蘇奈法一番話說完，凱薩琳頓時陷入了沉默當中。
如此多的信息擺在眼前，不說百分百肯定瑞安聖裁官就是一切的幕後主導者，那也有百分之八九十了。
只是事實擺在眼前，她還是難以接受。
雪原守護者當中，瑞安聖裁官是權力最大的三人之一。
作為以守護雪原為教義的古老教派，掌權者竟然修習禁忌死靈法術，在雪原上製造殺孽。
這是一件很荒唐及諷刺的事情。
甚至於讓凱薩琳感到有些羞恥。
「這些都是間接性的證據，還不能拿出來直接指證瑞安聖裁官，他總能找到藉口為自己開脫的。」沉默了片刻之後，凱薩琳終於還是開口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她所說的是事實。
因為所有的結論，都是根據這些事實推斷而出的，至今還缺少一個實質性的證據。
「這不難解決，只要拿下唐納德進行審問，讓他供出那個幕後兇手就行了。」格蘭特又起身道。
「戰母，那一支遭襲消失，最後屍體又出現在菲尼克斯中的獵人小隊，肯定也與唐納德有關。」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人不一定是他殺的，但屍體一定是他運進菲尼克斯的。」
「這可是七具屍體，若是沒有唐納德出手，怎麼可能悄無聲息地運進菲尼克斯？」
在鎖定了唐納德之後，之前許多難以理解的點也都有了相應的合理的解釋。
蘇奈法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深思。
「作為臻冰部落的大長老，對殺害本部落族人的兇手，不但不出手為他們復仇，還與兇手沆瀣一氣，這簡直是對整個部落的背叛！」格蘭特已經是握緊了拳頭，就像是憤青一般。
蘇奈法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道：「格蘭特長老，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們需要的是確鑿的證據，才能名正言順地拿下唐納德.」
一直旁聽保持沉默的高德聽到這，突然抬起頭，「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你說。」蘇奈法頷首。
高德問的是一個與當前話題不相關的問題，「大長老的實力與戰母您相比，如何？」
「他不是我對手。」蘇奈法用極其平靜的語氣陳述道。
沒有任何「應該」、「正常情況下」之類的限定詞，就是一句絕對的肯定句。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與唐納德這般周旋，先不提這些事，當初他想要奪位也是確切之事，理當受到懲戒，戰母您怎麼還讓他繼續當這個大長老？」高德滿心不解。
不論是在紀實的歷史中，還是編造的電影小說中，奪位失敗者從沒有好下場的。
「唐納德擔任大長老已經超過百年，在臻冰部落中實力根深蒂固，擁躉更是甚多。」
「而且他還是部落中除戰母外實力最強的人了，我們北境人在雪原上生存並不容易，要珍惜部落中的每一份力量。」
「若是對唐納德動手，臻冰部落就會元氣大傷，甚至還會擴大眾多長老之間的矛盾，留下隱患。」
「戰母不願見到這幕，所以只能克制。」
「要對唐納德動手，必須要有一個足夠合理，讓革新派的長老們也說不出半點不是的理由。」
格蘭特一攤手，無奈道：「只有這樣，才不會在部落內部引起大的動盪。」
「但其實損失一個四環冰裔法師的戰力，對於臻冰部落而言也很嚴重了。」
雖然對唐納德十分不滿，不過對於唐納德的重要性，格蘭特還是給出了一定的肯定：
「而且唐納德長老閱歷甚廣，是部落中最年長和最有經驗的人，積累了豐富的知識和智慧，給族中許多年輕的冰裔法師都提供過指導，傳授過知識，幫助他們成長。」
「這也是他的支持者會如此多的原因。」
這就相當於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唐納德除了大長老的身份，在臻冰部落中，還大致相當於「智者」的存在。
高德點了點頭，在這樣一個嚴酷的環境中，任何決策確實都需要慎重考慮。
而唐納德又有這麼多的加持，想要對他動手，自然要考慮許多，難怪蘇奈法這般投鼠忌器。
他能理解蘇奈法的顧慮，但這並不代表他支持蘇奈法的決定。
事實上，假如換成他，他第一時間就是將唐納德幹掉了事，誰要是不滿，就一起殺掉了事！
就算讓臻冰部落元氣大傷，那大不了就是熬一熬，從頭再來，也絕對好過現在這樣，受人算計，就像埋了一顆大炸彈在身邊。
但這是蘇奈法的事，他沒有資格也不該發表太多意見，所以問過之後也就點頭不再多言。
蘇奈法正要再說些什麼，一個獵人守衛在這時快步走了進來，低聲在蘇奈法耳邊說了兩句什麼，便又立刻快速退走。
聽完獵人守衛稟告的蘇奈法，臉色一寒，猛地起身。
這是蘇奈法第一次展現出如此「明顯」的情緒變化。
「發生什麼了？」格蘭特連忙問道。
「唐納德如今在冰玉梧桐處，想要強搶芙蘿拉。」蘇奈法冷冷道，已然動怒。
蘇奈法話語一落地，高德刷的一下已經站了起來，面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先前遭遇襲擊，他都沒有太生氣，但聽到這個消息的他，心中的憤怒一下子就壓抑不住了。
「放心，我不會讓芙蘿拉出事的，」蘇奈法安撫了一句高德，「我先出發，去阻止唐納德。」
下一瞬，蘇奈法的身影一閃，已然消失不見。
「我們也走。」格蘭特起身道。
凱薩琳給高德拍了個【大步奔行】，三人快速穿街而過。
不過一會，他們就趕回了菲尼克斯的核心靈地。
遠遠就看見，那株神異的冰玉梧桐此刻正莫名綻放璀璨靈光，好似活過來了一般。
冰玉梧桐樹前，眾人環繞，讓人看不清其中的具體情況。
「我是高德法師的魔寵，是被你們的戰母請來監工的，是客人，你如今想要捉我，是無禮的行為，你們戰母定然饒不得你！」
只聽人群之中，冰玉梧桐樹上，傳來芙蘿拉清細但憤怒且思路清晰與邏輯通順的聲音。
她甚至還知道報靠山。
果真是有慧心的芙蘿拉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