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北風】
格蘭特和凱薩琳愕然。
要公道？
怎麼要？
凱薩琳的實力遠高於高德，甚至還是北境最古老教派雪原守護者的聖女，被人陷害關押，都沒辦法討回公道，只能悶頭吃下這個啞巴虧。
蘇奈法貴為戰母，有心懲戒唐納德，也迫於族內情況，投鼠忌器。
作為外鄉人的高德，又如何要公道？
他們想像不到。
高德也無需他們想像，已經給出答案。
「若是我能拔出那柄臻冰之劍，會如何？」
他看著高台上的臻冰之劍，開口問道。
「拔出臻冰之劍？你若是能拔出臻冰之劍，按照本族事先承諾的，你將成為臻冰部落最尊貴的客人，尊貴到足以受到戰母的尊敬。」
格蘭特還沒回過神來，肌肉記憶般地做出了回答。
「等等.你不會是想？」這時，格蘭特長老才猛地反應過來，高德這般問的理由。
「至少拔出它之後，我就有上桌議事的資格了吧？」他輕聲自語道。
只要能拔出高台上的臻冰之劍，即可成為臻冰部落的座上賓。
這個身份，應當會比所謂的「自己人」重上一些吧？
何止是上桌議事，你將會是臻冰部落的新王！
知道全部內幕的格蘭特長老在心中下意識反駁了一番高德的自語。
當然，他並沒有將自己的心理活動說出來。
「冰中劍挑戰已經持續四個月了，其間不乏有人來嘗試過，但哪怕動搖其微毫者都不存在.別說挑戰者，即使是在本部落當中，也唯有戰母是能操縱此劍.」格蘭特認真道。
「即使是唐納德，都無法揮動臻冰之劍。」
他沒有一字是質疑高德，但卻字字都在告訴他，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臻冰武器向來是冰裔專武。
而這柄臻冰之劍，更是臻冰部落的傳承寶物，傳承不知多少年，是由純粹的臻冰所形成的，其所附帶的臻冰極寒，已然達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地步。
即使是在臻冰部落的歷史上，也僅僅只有歷代的戰母們，可以掌握使用這柄臻冰之劍，這還是因為她們身上流淌著波瑞阿斯的血脈。
凱薩琳的神情也同樣變得怪異起來。
她其實也沒想到高德居然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最主要的是，這柄臻冰之劍已經立在那裡這般久，高德來到菲尼克斯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從未有過半點動作。
直到現在，遇到了唐納德之事，他再突然表露出想要挑戰冰中劍的意圖，怎麼看都有些臨時起意的荒唐之感，讓人無法抱有期待。
所以，兩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暗暗搖頭。
「唐納德做不到，並不能說明什麼。」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高德就沒有再猶豫。
他向來是個乾脆的人。
廣場上，十數根冰晶之柱高聳，圍成一圈。
每一根冰晶之柱都在陽光下反射著淡淡的晶光。
正中央，便是立著臻冰之劍的高台。
高德邁開步伐，向著那高台走去。
冰晶之柱的柱體上，還雕刻著奇異的花紋與眾多圖案。
那些花紋，應該是臻冰部落的古老符號，具備某種特殊意義，同時擁有奇異的力量。
至於圖案，則是記錄著臻冰部落的族史。
從臻冰部落最初的誕生，到不斷的遷徙與繁榮，乃至建立菲尼克斯。
每一幅圖案都承載著先祖們的智慧和勇氣。
不過現在高德的眼中，只剩下那一柄由最純粹臻冰打造而成的，通體透明但又微泛湛藍光芒的臻冰之劍。
他的腳步很快，又不帶猶豫，沒有半刻的停留。
所以只是轉眼的功夫，高德就已經來到了高台之前。
高台旁，還站著兩個身著精鐵盔甲的臻冰部落守衛。
「什麼事？」那兩個臻冰部落守衛看見高德靠近，神色一肅，用端正的艾斯語問道。
「參加冰中劍挑戰。」高德平靜道。
「去吧。」聽到高德這麼說，那兩個守衛就很淡然地往一旁給他讓出了路。
雖然冰中劍挑戰的熱度已經下降了許多，但總有沒試過的人會來嘗試一下。
他們也都習以為常了。
高德登上了高台。
高台上，放置著一個通體黑色的長方體晶岩。
晶瑩剔透的臻冰之劍，就這麼斜斜插在其中，湛湛發光。
劍身的周圍，飄蕩著細小的冰晶。
這是因為臻冰之劍無時無刻都在釋放的寒氣凍結空氣中的水分所導致的。
看著這柄被注以諸多意義的冰劍，高德深吸了一口氣。
開弓沒有回頭箭，有些事若是做了，後續的影響就不可避免。
但是他現在真的不願再去考慮太多了。
從為巴魯克送信起，他就被迫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當中，身不由己，沒有半點反抗掙扎的餘地。
「就從這裡開始改變吧。」高德對自己道。
於是，他伸出雙手，靠近臻冰之劍，緩緩合攏，緊緊握住了劍柄。
也就是在他手掌與臻冰之劍直接接觸的一剎那，一陣極致的、無法形容的寒冷，就像是潰堤的潮水一般，猛然間就從臻冰之劍的劍柄上迸發而出。
寒意順著高德的手掌，沿著血液，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涌遍全身。
這股寒冷不同於普通的冰冷，它是一種深入骨髓、直擊靈魂的極寒，似乎能夠凍結意識，凝固空氣，讓所有直面者都屈服。
高德能夠清晰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在這股狂涌而至的臻冰極寒衝擊之下，變得遲鈍麻木起來。
甚至於他的呼吸都因此變得緩慢了許多。
瞬間的功夫，他的皮膚上已經是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
眉毛和睫毛也被冰晶覆蓋，整個人仿佛被包裹在一層極薄的寒冰之中。
看著駭人，但其實就體感而言，並沒有到高德完全無法忍受的地步。
因為他在來到菲尼克斯之前，就已經藉助禁法冰針，進化出了【中級冰佑之軀】。
雖然臻冰之劍所釋放的極寒，遠不是那五根禁法冰針所能比擬。
可相對的，禁法冰針是深入他的體內，臻冰之劍他僅僅只是手持而已，接觸程度下降了一個檔次。
進化出中級冰佑之軀後就進度停滯的【自適應】，此刻在臻冰之劍的刺激下，又一次開始跳動：
承受臻冰之寒，你的耐寒性提高200.2%——200.3%
承受極寒之痛，對痛苦的承受能力提高94.7%——94.8%
正在遭受極寒之傷，你的身體傷勢恢復能力提高57.4%——57.6%
高台旁的兩名臻冰部落守衛，在看見高德渾身籠罩上一層冰霜的時候，目光中皆是流露出果然如此的意味。
他們這段時間來，已經在高台旁站崗許久，見證了眾多挑戰者的「鎩羽而歸」。
說是「鎩羽而歸」，其實都是抬舉了。
因為所有的挑戰者，都是這個模樣。
先是鬥志昂揚，然後在握劍之後，臻冰之劍的極致寒冷就會迅速給他們一個教訓，差點被直接凍成冰雕。
不出所料的話，下一幕應當就是這個外鄉挑戰者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後如碰燙手山芋般甩開手。
但是下一刻，兩名守衛目光中的「不出所料」就猛地消失，瞳孔驟然擴大，像是看到了什麼駭人畫面一般。
凱薩琳和格蘭特就站在廣場前，他們親眼看著高德一步步走向高台，看著他伸出手，握住了臻冰之劍的劍柄。
然後，兩人臉上就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咦？又下雪了嗎？」
這個廣場周圍一圈本都是小攤，所以一直都十分熱鬧。
就在這時，一朵朵潔白的雪花，緩緩飄落，落在了行人的肩膀上，頭髮上。
在北境，下雪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所以大多數人也沒當一回事。
直到有一小部分人，在小攤前遊走，目光游移時，自然而然地掃過正中心的高台，然後發現了高台上的那一幕。
只是一眼，這些人就變得沉默，瞠目結舌。
他們的異樣，吸引到了其它人的注意，下意識地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向高台，然後就也進入呆若木雞的狀態當中。
就如一場瘟疫一般，快速蔓延，不過是片刻時間，人來人往的廣場上，原先嘈雜的喧囂聲，在這一刻突然停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定地鎖定在了高台之上。
高台上。
在兩名臻冰守衛的注視下，高德並沒有甩開「燙手」的臻冰之劍，而是像失去知覺一般始終緊握著劍柄不放。
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既是被極寒刺激的，也是因為他在動用全身力量。
臻冰之劍被固定在黑色晶岩中，十分牢固，要想將它拔出，是需要耗費很大的力氣。
而你越用力，就會將臻冰之劍抓得越緊，寒意也就越發透徹骨髓。
可高德就是沒有鬆開手，甚至於呼吸都是逐漸變得平穩下來。
終於，斜插在黑色晶岩中的臻冰之劍，突地動了一下。
而且這只是前兆，而非偶然。
握在劍柄上的那兩隻手掌，始終沒有甩開。
臻冰之劍，則是隨著高德手掌的用力，正從黑色晶岩中一點一點地升起。
極寒依然存在，但並非不可逾越的障礙。
「動了.」兩名臻冰守衛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確實動了。
臻冰之劍正在被拔出。
那黑色晶岩既是固定臻冰之劍的基座，同時也是隔絕住臻冰之劍的部分寒意。
隨著臻冰之劍脫離黑色晶岩，整個廣場瞬間就颳起了寒風，陡然飄落下雪花。
看著那正在緩緩脫離黑色晶岩束縛的臻冰之劍，廣場周邊已經陷入了鴉雀無聲的狀態當中。
一點又一點，一寸又一寸，臻冰之劍就這麼以平穩的速度升起，即將脫離晶岩的束縛，展示自己的全貌。
劍刃每上升一分，都伴隨著一陣黑色晶岩細微卻清晰的碎裂聲。
眾人，正在共同見證這個奇蹟。
「聖女.這是我眼花了嗎？」格蘭特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嘴唇微微顫抖。
「你們的冰中劍挑戰，要終於一個外鄉人之手了。」凱特琳不知道冰中劍背後的巨大意義，還稍微平靜一些，但依然感到震撼，目光凝聚在高德身上，心中百感交集。
不止是他們，廣場上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一樣的震撼欲絕，一樣的目不轉睛。
被所有人目光灼灼看著的高德，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信息了。
他的眼中，只有自己手裡的這柄臻冰之劍。
承受臻冰之寒，你的耐寒性提高210.1%——210.3%
承受極寒之痛，對痛苦的承受能力提高97.7%——97.8%
正在遭受極寒之傷，你的身體傷勢恢復能力提高67.4%——67.6%
【自適應】的信息還在不斷跳動著，極寒之痛帶來的損傷也在持續著。
但高德早已經習慣這種痛苦了。
極寒之氣隨著劍身的上升愈發濃烈，廣場上的空氣仿佛凝固。
一切的聲音此刻也同樣被凝固，顯得異常寂靜，以至於高德的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起來。
「劍」
「起！」
終於，高德用力一拔，臻冰之劍以一種不可阻擋之勢，完全脫離黑色晶岩，被徹底拔出！
也是在這一瞬間，砰地一聲，黑色晶岩就像精緻的玉器一般，徹底碎裂。
高德鬆開左手，右手單手持劍，高高舉起，劍身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散發出耀眼的湛藍之光。
與此同時，一串簡短的信息，已經從臻冰之劍中流轉到高德的腦海之中。
【北風】（臻冰魔武）：
附帶效果：七級堅固、四級冷凍傷害、五級寒冷。
驅動此劍可發出臻冰劍氣，威能與攻擊距離隨消耗法力而改變。
此劍威力過強，驅動此劍需消耗海量法力。
該臻冰魔武的威能與臻冰息息相關，可通過汲取臻冰力量，維持自身不朽與威能；可融解臻冰於劍身之中，不斷提升此劍威能。
【北風】。
這便是臻冰之劍的真名。
一個十分樸素的名字。
它不僅是冰中劍挑戰的道具，同時還是一件極其強大的超凡物品，是臻冰魔武。
高德終於回過神來，將目光從【北風】上移開，看向像是被凝固的廣場上那一張張瞠目結舌的面容。
沒有人能在這個時候說出話來，所有人都呆呆看著被高德高高舉起的【北風】，不斷地問自己，這是真實的嗎？
格蘭特同樣是說不出話來。
他是想說點什麼，可嗓子卻是發乾，讓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的臉上已經泛起一股不正常的紅暈，脖頸出的血管更是已經凸了出來，隨著他劇烈跳動的心臟，在同樣跳動著。
呼——
格蘭特在不正常地喘著粗氣，仿佛氧氣不夠用了一般。
此時，高德的目光，也正好是從格蘭特的臉上掃過。
隨後他渾身一寒。
因為格蘭特此時看向他的目光，著實火熱到讓高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