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而那如潔白薄煙般附著在林地中的月華仿佛也在隨風晃動。
秦銘復甦,意識如火,求生欲望強烈!他知道,自身依舊處在危險中,帛書法自行運轉後,曾經一度熄滅,現在才又重新泛起朦朧的光。
不過,這已經讓他很意外,竟然能夠讓他從死境中醒來。
不久前,他真正體會到真正死亡的感覺,意識種子像是落進冥土中,在無盡的黑暗中沉淪。
那時,血肉土壤,死氣沉沉,漆黑若淵。
最後時刻,金縷玉衣附著在身,照破黑霧,讓他有力氣掙脫出來。
秦銘內視,五勝六腑,全身上下,依舊有很多可怕的裂痕,但是它們在慢慢癒合,且他有了心跪、呼吸,不再是活死人。
此刻,他很清醒,真實看到血肉中的金線、玉光,它們在縫補、敷藥,拯救自己崩潰的身體。
「帛書法,才是我的根本法!」秦銘低語。
這是他練得最久的一篇法,自幼開始,已經有十幾年,比呼吸都要自然,都已經成為一種本能。
不然的話,它剛才也不會自行運轉,它不時地梳理全身,和血肉圓融歸一,和他最為契合。
身體將死,成為血肉本能的帛書法在自救,讓他復甦。
秦銘在想,當年,他被李清虛敲碎頭骨時,是否也曾發生過這種事?最終,讓他起死回生。
他全身發癢,似有細微的肉芽生長,五勝六腑酥酥麻麻,同時有了痛感,身體在恢復知覺。
那些罷工的臟器、內腑,都開始重新運轉,當然,那是很微弱的波動,各種機能只是在緩緩恢復。
「哪裡不妥?」秦銘直覺敏銳,雖然復甦了,身體有了好轉的跡象,為何他總覺得有些異樣?這種靈光一現的超常預感,不可捉摸,猶若夜空中划過的雷電,無可尋,但卻又讓人警醒。
他思付,和身體有關嗎,這次可以新生嗎?估計很難。
第七次新生後,他的身體還沒有「緩過來」,且是在這種病是在很槽糕的狀態下,能活著就不錯了。
不過,靈場境的老嫗墜落下來時,手裡攥著五色寶瓶,當中有濃郁的天光液,應該足以讓他新生。
她也落在這片地界,仔細找一找,大概能夠發現其殘胲。
「如果不是新生的問題,那種不妥源自哪裡?」秦銘抬頭,看向夜空中的銀盤,燦爛,通透,如一盞神燈繚繞著淡淡的夜霧,酒下如水的月光。
它應該有些問題,他不相信這是傳說中的那一輪。
隨後,他驚愕的發現,夜空中,那輪明月附近,像是有飛仙之光,極速划過,繞月而行,又迅速消散。
「上面有什麼東西?」他凝視那裡,神色無比凝重。
隨後,他又搖了搖頭,還是先徹底活過來吧,眼下哪裡管得了那麼多。
秦銘發現,帛書法運轉的頗為吃力,這種血肉本能略顯滯澀,金線、玉光沒有那麼明燦了,只能說他傷得太重。
好現象是,他確實在恢復,五臟六腑的傷口在癒合,照這樣下去,他如同拼湊起來的碎裂瓷器般的軀體,終將會光潔如新。
隨著身體復甦,不斷療傷,恢復身體機能,秦銘感覺到了無盡的疲倦,他將陷入沉睡中。
但他頗為安心,這次並不是要沉淪,陷入死亡的深淵,而是真正的的休眠,等他醒來或許如生龍活虎般了。
在臨失去意識間,他還在想著帛書法。它確實非凡,一而再地救了他的命。其實,確切地說,是他自己在救自身。
任何功法都是死的,只有他練成了這一篇,並使之成為一種血肉本能。想走帛書法這條路,實在太難了,他足足練了十幾年,才真正貫通。
須知,連那號稱難倒許多「名人」的《改命經》,都沒有擋住他,很快便入門了。
按照記載,帛書法需要上代人「接引」,以自身練出的天光勁「帶領」,幫助後來者「拓路」,最初的功法循環才能形成並走通。
不然的話根本沒戲,後來者練不成。
然而,幾位創法祖師,疑似是六御、如來、玉清這個級數的人,卻都死的死,廢的廢,消失的消失,其弟子門徒的下場更不用說。
這篇經文的「凶名」,不脛而走,其路自然也就因此斷了。
誰都知道它厲害,恐怖,但也只能研究,作為參考用,真想走下去,那得需要非常大的魄力與勇氣。
畢竟,它很「費」祖師!秦銘純粹是「硬吃」,靠自己上路!在他昏沉時,其體內發生變化,不斷有流光衝起在他的血肉中盛放,宛若世外天光劃破夜霧,墜落向大地各處。
帛書法運轉的線路,有些暗淡了。
不過,他的身體倒也沒有惡化,而是在繼續恢復中。
他的血肉重新生長,五臟六腑煥發生機,開始發出有力的心跳聲,其呼吸也較為平穩了
隨著時間流逝,秦銘體內各種彩霧斑斕,霞光蒸騰確實很像有流星不斷橫空,劃破黑暗。
他的身體在輕鳴、共振,不同的區域釋放不同的盛烈光彩,各自為主。
也正是因為如此,秦銘陷入沉眠中,竟長睡不起,像是被封堵在了自己的潛意識中。金縷玉衣還在,但也只是勉強維繫。
現在的秦銘,身體各區域流動著不同色彩的光,血肉像是被劃分出不同的地盤,彼此有些隔絕。
所以,他的感知被切斷,很不順暢。
眼下就是有地震發生,他一時間也難以醒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銘恢復知覺,當他睜開眼睛時,寒毛倒豎,因為竟看到一名慈祥的老嫗。
在天上的那塊「地」,他遇到崔家的老嫗,險些因此爆體而亡,現在剛清醒就見到一個笑容滿面的老奶奶,他著實在是嚇了一大跳。
燭火搖曳,房間不大,老舊的桌椅因為長期擦拭而微微泛出晶瑩的光澤,他正躺在一張漆色脫落的床榻上。
「孩子,你醒過來了,該吃藥了。「滿頭銀色髮絲的老太太笑著說道。
秦銘剎那坐起,感覺身體狀態不錯,沒有疼痛感,其生機非常旺盛,不比以前差。
這讓他長出一口氣,同時趕緊問道:「老人家您好,這是..哪裡?」一個青年男子聽到聲音,走進房間中,他身材敦實有力,一臉絡腮鬍須,眼睛炯炯有神。
「你是耀祖背回來的?」老太太笑著說道。「多謝大哥。」
秦銘起身,感覺身體無礙了。「我剛十六,可能還沒你大。」
滿臉鬍鬚的少年開口,聽其聲音,確實不像成年男子。
「這…多謝兄弟。
「秦銘沒有想到,他長相這麼老成,大概率是不刮鬍須的原因,遮住了青澀的面孔。
老太太笑著說道:「別急著下地耀祖發現你時,你體外都有一層血痂,狀態不怎麼好。」
少年烏耀祖給他端來一碗湯,裡面有雞塊還有蘑菇,散發著濃郁的香氣。秦銘連連感謝,他確實餓了,接過去後快速解決掉。
他沒擔心有問題,別人若是想對他不利,他哪裡還能醒來。
然而,下一刻,他感覺不對勁了,怎麼滿屋子仙氣飄取,神霞四照,那老太太宛若一尊古老的塑像,很有年代感,散發著莫測的光芒,濃郁的讓人要睜不開雙眼。
這種景象太恐怖了!秦銘又望向那少年,他也非常不簡單,在這個年齡段絕對極強,其體內有一道「虹光」在蒸騰,肉身若匣,只為承載此這道光。
接著,他發現這間「陋室「也變化了,流光溢彩,雕樑畫棟,異常宏偉。
那常年被擦拭的老桌椅,開始泛出五色神霞,連他躺著的床榻也在蒸騰紫氣。這裡金碧輝煌,是一座名副其實的瓊樓玉宇,他眼前所見的景物完全不同了。
秦銘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情況?他透過房門,看到院子中的一隻老母雞,撲樓著翅膀時,竟然都在舉霞。
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使勁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不然的話,他覺得很不真實,這一切都太離譜了。
突然,他發現,自己的身體也在流光溢彩,體內有各種斑斕神霞,分布在各處區域,不太正常。
「沒事,你別緊張,喝了藥湯後,會略微致幻,過會就好了。」長相老成的少年烏耀祖安慰道。
這是幻覺嗎?秦銘甚是不安,然後他感覺眼皮抬不起來了。他剛醒來,就又在藥湯的作用下,昏昏沉沉,陷入睡眠中。
秦銘在朦朧間,感覺像是做了很多奇怪的夢,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話,看到很多光怪陸離的景物。
恍惚間,他看到老太太步履蹣跚地走出院子,似在自語:「上次見到這樣的人,還是上次,最後砰的一聲炸開了,還有人敢練,真勇啊。」
隨後,秦銘又夢到了自己的爺爺,接著是雙樹村的人以及孟星海等。
他在夢中見到黎清月,以及她周圍的景物,似乎還聽到別人的對話聲:「爺爺,我想要近仙之物。」
將醒之間,他看到院外的老嫗肉身燒成灰燼,隨後整片鎮子都成為火海,到處都是斷壁殘垣。
終於,秦銘醒了,他出了一身大汗,但感覺很舒服,全身通暢了,體內生機十分旺盛。
他起身下地,來到外面,院中種著一些蔬菜,有隻老母雞在溜達。
他走出院子,外面有火泉汩汩涌動,而附近一片荒涼,到處都是瓦礫,灰燼,這和夢中所見一樣!廢墟之上,唯有他身後的一個破敗的小院坐落著。
遠處,是一大片的林地,伴著一個火泉湖泊,且有月光覆蓋,分外祥和與寧靜。
秦銘強烈不安,他莫非真的從天上墜落進絕地中了?可若是如此,他哪裡還有命,所謂絕地,連那些功參造化的老前輩都不敢輕易踏足,因為真的很要命!就以曹干秋為例,那麼霸道和強大,曾有重傷垂死的老前輩邀他一起去闖絕地,他都直接關門,沒有搭理。
整片廢墟,空空湯湯,沒有一個人,那少年烏耀祖還有老太太,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可是,這小院如此真實,就在他的身後,還有隻老母雞在咯咯噠的叫著。
然而,在這樣荒涼的廢墟上,僅有一座小院明顯不正常!他回頭凝視,如果從這裡走出去,前往遠處,這小院是否會消失?隨即,秦銘開始關注自身,身上的裂痕消失,而且五臟六腑已經痊癒!這讓他大喜過望,這麼快嗎?身體就徹底好了,他已經真正的起死回生。
「或許,我昏迷了很久?」他有這樣的懷疑。
片刻後,他秦銘發現一則讓他失神的事,心頭發生大地震。
在他的體內,各種光彩流動,各自占據一塊區域,難道夢中所見非虛,那些並不完全是幻象與幻覺?!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出了什麼狀況,沒有想到這一天如此早的到來。
秦銘眉頭源鎖,這是最終的歸宿嗎?不過,很快他又笑了,雙眉舒展,認為這是好事,提早到來並被發現比什麼都好,從根子上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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