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蘭院。
典雅閒致的花間小院,空氣中浸潤著一股清淡的月桂香,微風拂面,如星的花瓣飛舞起來,別具一番美感。
「郡主,您該喝藥了。」
青嫿端著楠木托盤走到湖心亭,聲音依舊輕緩,抬眸看向亭中那抹淺紫色的身影,嘴角斂起淡淡笑容。
姜雲曦此時正坐在涼亭石凳上搗鼓茶具,稍微走近,香茗幽香便悄然襲來,若有若無,飄渺怡人。
青嫿將托盤放在石桌角落,瞧見白玉瓷杯中清亮的茶水香氣飽滿馥郁,想必味道定是醇厚甘香,回味無窮。
「又要喝藥嗎?」
姜雲曦的眉心輕蹙,瞧著青色琉璃碗中的褐色湯藥,心底漸漸升起為難之意。
「郡主,良藥苦口利於病,您偶爾還會咳嗽,這湯藥是萬萬斷不得的。」青嫿將琉璃碗端了出來,用勺子輕輕攪拌著湯藥散熱。
「不過這次柳施月敢推您下河也是遭了報應,昨晚右相府大火,府中一百餘口人全部喪命,死法都一樣,一刀斃命,驚悚至極。」
姜雲曦用絲帕掩面咳嗽了幾聲,端起青嫿手中的藥一飲而盡,長痛不如短痛,反正都得苦一下。
「是不是我說的話嚇到您了?」青嫿看著姜雲曦喝藥這般果斷,趕緊將托盤裡的甜杏干拿了一塊出來給她緩解藥物之苦。
裹著糖霜的杏干入口,姜雲曦這才稍微好受些。
她自小就厭惡喝藥,看來原主也差不多。
須臾。
「你剛才說右相府滅門了?」姜雲曦故作懵懂地看向青嫿,眼中澄澈明淨,不染世俗的狀態讓青嫿不忍繼續說出後面的話。
「是的,京中隱隱有傳言,像是攝政王做的事情。」
但當青嫿剛說完攝政王三個字時,腦海中就不自覺想起了之前他把一個奸佞大臣做成人彘示眾的殘忍事跡,又趕緊猛地搖搖頭,趕忙找補道。
「哎呀,我就不該跟您說這些,反正跟我們也沒有關係。」
她可千萬不能跟善良純潔的郡主說這種恐怖殘忍的事跡!
姜雲曦也沒有繼續追問,她只是有些意外,這個攝政王平日是有多殘忍?這般滅門慘案發生,竟然都懷疑是他做的。
不過也好,至少沒她的事情了。
「青嫿,我想出去走走。」片刻之後,姜雲曦便覺得無聊起來。
今日天朗氣清,浮雲裹挾著清風悠悠襲來,霞霧被日光擊散,暖烘烘的光照拂在身上,舒服極了。
「郡主想去哪兒?」
「琳琅閣。」姜雲曦幾乎是沒有猶豫便回復道。
琳琅閣是京城最大的珠寶商鋪,以琳琅命名,集天下珠寶,受到無數官家小姐的追慕,應接不暇的顧客穿行於閣樓間尋找心上珍寶,店鋪一樓和二樓略顯嘈雜。
「郡主,您小心。」
華貴的白色馬車緩緩停在琳琅閣的大門前,布錦門面輕抬,青嫿扶著姜雲曦緩緩下來,嘴邊小聲提醒著。
姜雲曦抬頭看了一眼琳琅閣的闊氣牌匾,眼眸深了深。
琳琅閣在京城紮根數年,無人知曉,這是南詔國三皇子的產業,專門用來收集北堯國京都情報的細作據點。
不過,軒轅珩,你這次失算了。
姜雲曦垂下眸的那一瞬,眼尾輕揚,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打量著店中的一切。
「那不是清儀郡主嗎?」
「養了半月的病,氣色是好了不少。」
姜雲曦剛進門便迎來了一群千金小姐的私聲議論,不過她並不在意,微微提著裙擺便踏上了木梯準備去往三樓。
琳琅閣的三樓是至寶存放的地方,價錢讓大多數顧客望之莫及,人數寥寥無幾,清淨許多。
兩年未踏足琳琅閣,裝修還是老樣子,古木雕欄,目不暇接的精緻飾品像是帶著魔力一般吸人眼球。
「掌柜呢?」姜雲曦蔥白的指尖輕輕拂過木匣子裡的白玉海棠花簪,溫柔的嗓音傳開,不過一會兒,兩個隨從的屬下就將掌柜找來了。
「不知貴賓找我何事?」琳琅閣的掌柜是軒轅珩的心腹,約莫四十,長得一張狡猾伶俐的臉,做事圓滑,發覺姜雲曦身份非同一般,便規規矩矩地彎身行了個禮。
姜雲曦拿起匣子中的海棠花簪假意打量一番,隨後溫和的眉目輕抬,緩緩啟齒「聽聞琳琅閣最新得了一件南詔國珍寶——雲鬢花簪金步搖,本郡主對它很感興趣。」
聽到這句話,掌柜臉上緊張的表情頓時鬆懈下來,抬手朝著左側的內閣指去「就在裡面,請。」
姜雲曦放下花簪跟著掌柜進門,但是剛踏入內閣的那一瞬間,一支銀箭以穿雲破月之勢飛來,直直射中了掌柜腦門。
青嫿著急上前掩住了姜雲曦的眼睛「郡主別看。」
「所有人站在原地,逃竄吵鬧者,死!」
霎時,樓下正門迎來了二十餘位身著禁衛軍服飾的將士,手執劍刃將琳琅閣團團圍住,為首的男子身姿魁梧,粗糲的嗓音傳遍了整個閣樓。
即使不看,姜雲曦也知道跟前之人已經命喪黃泉,剛才飛來的那支銀箭分明用了內力,她親眼看見掌柜的頭顱被箭刺穿,射箭之人武功絕對不凡。
隨行的兩個侍衛將鎮北王府的令牌拿出備用,並且將掌柜的屍體移開,青嫿這才放下手。
姜雲曦恢復視線的第一眼便直直看向窗外銀箭飛來的方向,街道對面的茶樓窗戶大開,一抹玄色的身影神秘且危險。
樓下的禁衛軍挨個排查著顧客的身份,看來,琳琅閣暴露了。
她還沒有來得及出手。
「是攝政王的人。」青嫿看見後面進來的幾個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肯定地說道,手指微屈,聲音帶著顫意「也不知道這琳琅閣哪點惹到他不愉快,竟然直接……」
「攝政王?」姜雲曦默念著,再次抬眸看向對麵茶樓的時候,對上了那雙幽深如寒潭般的鳳眸。
蕭瑾熠手握長弓,銀箭在弦,箭矢精準地瞄向這邊,準確來說,是正對著姜雲曦。
即使遠在十米外,蕭瑾熠身上的攝人氣息依舊被姜雲曦盡收眼底,鶴骨松姿,慵懶雋逸的臉龐帶著冷血的薄笑,指節屈起,弓弦已然拉開。
「還不躲?」蕭瑾熠捻著箭羽冷眸看向對面,他只需要輕輕鬆手,這支銀箭便可輕易要了對面女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