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的畜牧站,還是挺頂的。
完全和後世的畜牧站不是一個概念。
尤其是後世很多地方的鄉村,都不允許養豬了,那畜牧站基本就形同虛設。
反正就是村莊變得越來越漂亮,乾淨整潔,可人沒了。
2000年到2015年這個階段,基本是農村養殖業的高峰期,這個階段隨著信息技術不斷發展,養殖戶的經驗也更容易學習和吸取,總結。
慢慢地,畜牧站的地位也就被邊緣化。
但這個年代,畜牧站還是代表著技術最先鋒,具備的指導能力,完全超乎養殖戶的需求,可以覆蓋所有因素。
然而,余秋堂來找畜牧站,除了技術諮詢外,還有個更大的原因是渠道拓展。
要知道,這個年代資源不豐富,很多東西都無法完全做到市場化,還是需要調配的。
而調配,各部門的物資,可逆的你給歸屬各部門自己負責。
一切與養殖有關的物資,都需要畜牧站調配。
大到飼料,種子。
小到各種藥物等等。
更重要的是,畜牧站一定程度上還掌握著下游銷售的問題。
養殖戶若是沒有銷售渠道,也可以同畜牧站諮詢求助,他們基本上都能幫助養殖戶解決這些問題。
只能說,這個年代很多部門,還是真正有作用,服務的理念要大於管理,而老百姓也能從其中獲益。
余秋堂來到畜牧站,發現前面的大廳櫃檯上一個人都沒。
去往後院的門開著,估計人去了後院。
他等了會,還是一個人都沒等到,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周日,人家畜牧站的工作人員都在休假,不該來上班。
他有些失望,準備轉身離開。
剛要出門,卻忽然聽到後院傳來幾聲動物的怪叫。
有幾聲是「嗷嗷」,還有幾聲則是「嗚嗚」。
後者像是小嬰兒在哭泣。
余秋堂一怔,眼睛一亮。
竟然是鹿鳴!
難道這裡還發展過養鹿嘛?
其實榮城這邊具備養鹿的條件,而秦嶺也有梅花鹿群。
但余秋堂前世沒有見人大面積養過。
他對梅花鹿倒是熟悉,林場當時救治了幾隻,除了一對送到省動物園,其他都等傷勢痊癒後放歸山林。
但後來,他在網上看過東北那邊人工養殖梅花鹿,好像也能成規模。
可以定期割鹿茸賣,感覺和薅羊毛沒啥區別。
他壓不住好奇,繞過櫃檯,穿過小門來到後院。
後院還挺大,粗粗一看,起碼有幾十畝的樣子的。
余秋堂記得這個地方後面被一分為二,一部分保留畜牧站的功能,還有一部分變為的農管所,主要負責農作物技術指導。
其實這兩個工作都屬於農業,但老百姓沒什麼概念,總覺得養豬和種地是兩個東西,咋能找一波人。
有段時間也就分開了。
後來估計是機構精簡合併,兩個單位又合二為一,中間的隔牆中間也出現一道門,作為兩個科室,可以從門左右穿梭。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余秋堂進來後,發現後院很多不同的圈舍,裡面也有各種各樣的牲口和家禽.
什麼雞鴨鵝牛羊毛豬都有。
而且繼續往裡面走,還看到一些山裡的東西,例如野雞,野豬,石貂,以及各種鳥。
這些東西大多都有一個相同的特徵:能賣錢。
也就是具有一定經濟意義。
就例如石貂,肉能不能吃不緊要,這身外皮毛,就能賣不少錢。
若是大規模養殖,讓石貂馴養化,就是不錯的經濟效益。
這邊的馬屬於小型馬,腿比較短,毛髮不是很密,看起來無精打彩。
馬這玩意,在秦嶺附近出現過一段時日,後面就沒了。
主要還是養馬沒有經濟效益。
不管作為運輸還是其他原因,馬都更適合草原及更為空曠之地,而榮城範圍內,大多數都是山林大川,平地比較少,馬能起到的作用很小。
真正的馬,可不像小說或者電視劇里,騎上能一口氣衝到山頂。
馬如果不是經過特殊篩選,培育,鍛鍊,其實耐力很差,即使以耐力著稱的蒙古馬,也就是草原上可以馳騁,丟到秦嶺大山里,還不如一頭毛驢更有作用。
當然,任何嘗試都可能經歷成功和失敗。
不試試,這邊人大概也不會隨意下結論。
再向裡面走,余秋堂眼睛越來越亮,因為裡面竟然出現一些少見的動物。
例如他竟然看到一隻馬麝!
馬麝也是麝的一種,但比林麝體型更大。
不過馬麝麝香效果不如林麝,從取麝香的角度,比林麝差點。
後世人們也嘗試人工養殖麝,主要也都是養殖林麝,馬麝的數量還是比較少。
余秋堂站在馬麝的柵欄外面,仔細觀察一會馬麝,發現這頭馬麝精神不好,後腿大概受傷了,還不知能否照顧好。
繼續朝裡面走,又看到了岩羊。
搞得余秋堂很擔心,萬一噴到頭羚牛,那可就真要好好看看。
但沒有。
他繞過第一排的圈舍,便看到兩排圈舍中間的空地上,有兩個人正壓著一頭梅花鹿做什麼。
梅花鹿很痛苦,而側面的小圈裡,還關著幾隻小小的梅花鹿幼崽,像柯基大小,對著梅花鹿「嗚嗚」叫喚。
兩人實在太專心,以至於余秋堂走到跟前,都觀察一會,他們還沒注意,直到余秋堂看了會,試探著問道:「你們這是催奶?」
「呀!~」
兩人一長一少。
長的大概五十前後的模樣,小的則是和余秋堂差不多年齡。
冷不丁聽到余秋堂聲音,老少都被嚇一跳。
小的直接彈開,後退好幾步。
老的也一個沒抓穩,被梅花鹿脫離束縛,三兩步跑到圈舍前,竟是對著柵欄一頭撞過去。
也幸虧這是頭母鹿。
要是公鹿的話,這柵欄估計能瞬間被摧毀。母鹿一下子沒撞開,也不氣餒,竟是退回身體,急跑幾步,再次發起野蠻衝撞。
「攔住,快攔住!」
年長者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吩咐年輕人,可年輕人看到如此暴躁的母鹿,哪還敢去招惹,猶豫間,母鹿已經撞了三次門。
看樣子,繼續撞擊下去,門和它必須倒下一個。
余秋堂大概知道原因。
這隻母鹿肯定是受驚了,在哺乳期,不知什麼原因,導致現在有點發狂。
這兩位的工作員大概是擔心她會傷到小鹿,所以才將將它和小鹿單獨養育,現在他們應該是在擠奶,但不知為什麼會放在外面。
他眼看著母鹿要繼續撞擊,頭頂都在流血,感覺堅持不了多久,這是很快就到撞擊的極限,不能耽擱了。
「哎呀呀,這可咋辦啊!」
年長者急的直跳腳,轉眼就說余秋堂,「你這小伙子是誰啊,早不來,晚不來,你這個時候來湊熱鬧,現在鹿被驚動,一時半會肯定不會停來了,搞不好它要活活把自己撞死。」
「就是啊,都怪你來了!「
年輕人也是跟著喊道。
余秋堂心裡確實也有點不好意思。
他也沒有反駁,而是從地上抓過繩子,綁一個牲口套,看準時機,直接套到母鹿脖子上,在鹿還要繼續去撞擊時,他猛地拽住鹿的繩子不放,硬生生將鹿拽停下來。
饒是他力氣大,等鹿停下來,他還是氣喘吁吁。
好像最近確實消耗大了點。
看樣子後面要節制點。
等鹿停下來,余秋堂這才撫摸著鹿脖子下面三寸的位置,這個地方屬於梅花鹿的軟肋,只要輕輕揉搓,就能讓鹿感到舒服,從而放鬆所有警戒。
很多地方,人們養殖梅花鹿割鹿茸打麻藥前,都會用這種方法輕輕安撫梅花鹿,讓它們不要太過暴躁和激動。
果然,在余秋堂溫柔的撫摸下,母鹿情緒逐漸穩定下來,等余秋堂放開,它甚至還用頭輕輕擦擦余秋堂的手背。
余秋堂撫摸著母鹿的腦袋,轉身問兩人:「這鹿咋回事?」
那兩人被余秋堂的動作搞得半天合不攏嘴。
看看人,看看鹿,不敢相信他們怎麼都搞不定的鹿,竟然被余秋堂輕鬆搞定。
更誇張的是,他到底有多大力氣,能拽住發狂的鹿。
就說人高馬大吧,但鹿也不是吃素的,而且鹿的性子被激發起來,更不是一般誇張。
要不然,他們兩個人為什麼搞不定呢。
良久。
兩個人才從震驚里回過神來,再看余秋堂,就有點不高興了。
「你到底是誰啊,你跑我們畜牧站院子裡干甚,不是你進來,我們鹿好好的,能發狂嘛?」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
儘管知道余秋堂不是一般人,但還是埋怨大於佩服。
「是啊,小伙子,你幹嘛的?」
年長者也沒回答。
余秋堂也反應過來,他確實有過錯,便笑著說:「是這樣的,我家裡想養點東西,想來這邊尋找專家指導指導,外面櫃檯不是沒人嘛,我剛要走,就聽到裡面有鹿的叫聲。
恰好我對這種聲音很熟悉,知道不正常,所以就進來看看,能否有什麼可以幫忙之處,這不剛好就這樣。」
余秋堂指指身旁臥著的鹿。
「就算這樣,你也不要突然冒出來啊,搞得我們完全沒個防備。」
年輕人還是不高興。
「抱歉抱歉,確實是我的問題,我進來的時候,你們都在忙碌,我應該提前打個招呼。」
余秋堂不想和年輕人爭執。
這種事本來有他過錯,讓讓人家也沒問題。
年輕人看余秋堂態度這樣好,倒也不好繼續說什麼,只是冷哼聲,不說話。
倒是年長者笑著過來,也輕輕拍拍母鹿的背,發現母鹿果然很溫和,沒有繼續發狂的意思,頓時眉開眼笑。
「行啊,小伙子,你還真把鹿給震住了,你哪裡學的這種本事?」
余秋堂笑道:「不瞞你們說,我其實是個獵人的,靠著大山的謀生活,接觸這些東西多了,就學積累點經驗,倒不什麼大本事,讓你們專家見笑。」
「不不,話不能這麼說,我們不是什麼專家,我們都是工作者。再說單論你這一手降服鹿的本事,我們就比不上。」
年輕人本還是不服氣,但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點頭。
確實比他強很多啊。
他可是專業做這個事,卻趕不上別人隨隨便便出手,關鍵是看年齡,好像比他還小。
不高興是不高興,佩服也的真佩服。
「對了,這頭鹿到底怎麼了,我看它的樣子,不像是突然發狂?」
「這也能看的出來?」
「這有啥看不出來的,若是母鹿沒問題,為啥要單獨和小鹿分開呢,小鹿吃奶不僅能填飽肚子,還能鍛鍊吮吸力量。
你們都是專家,肯定不會不知道這個。
那問題就簡單了,肯定是以為母鹿有問題,擔心傷到小鹿,所以才單獨隔絕,然後採取這種人工取乳的本辦法,是吧?」
畜牧站兩人面面相覷,交換了眼神。
彼此都看出對方眼裡的驚訝。
這點道理,看似簡單,說出來並不難理解,但卻在沒有任何提示,單憑觀察就看出來,還是需要很多經驗。
很顯然,余秋堂擁有他這個年齡,不應該具備的經驗。
年長者忍不住嘆息:「都說民間有高手,年輕人,你的見識讓我自愧不如啊。」
「不不,這真是沒什麼,這就是常識,我剛才說了,我們常在山裡走,自然會碰到各種各樣的事,所以不是我有多厲害,而是環境所致,那這裡到底出了啥問題呢?」
「是……」
年輕人慾言又止。
年長者苦笑道:「沒關係,這又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
「嗯。」
年輕人看看地上的母鹿,還在舔余秋堂的手掌,無奈地說:「是這樣的,我們畜牧站後院的動物,很多都是通過各種渠道收購的,這隻母鹿也是,當時來的時候,就懷著孩子……」
余秋堂皺眉,「可以說直接點,我想知道這隻鹿,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大反應?」
「哦,我不是正在說嘛,這鹿開始來一直好好的,包括生小鹿都很正常,可最近幾天,不知道為什麼,它總是間歇發狂,甚至好幾次在鹿圈裡踢傷小鹿。
我們實在是沒辦法,只好把它移出來單獨關著,可這小鹿還要吃……」
「單獨關著,鹿還會發狂嘛?」
余秋堂打斷他的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