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璨和秦箏在湖邊「散心」的時候。
遠遠的主宅里,溫榮正舉著望遠鏡無比欣慰地望著那個畫面。
溫蓮站在他身後,沉默很久,還是無法忍耐地開了口:「您真的要讓堂哥和秦家小姐聯姻?」
不等溫榮回應他就迫不及待道:「可是堂哥雙腿癱瘓,都未必能留下後代,只怕就算他們結婚了也得不到秦家太多幫……」
啪——
一個巴掌毫不猶豫地甩到溫蓮臉上。
溫榮甩了甩自己打紅的手,重新拿起望遠鏡看出去,表情幾乎沒什麼變化,甚至開口時語氣也是平靜的:「阿蓮,這麼多年我對你也算視若親子了,但『視若親子』和我親兒子的差別,你還是要心裡有數才對。」
在溫蓮的石人般僵硬看來的視線中,他淡淡道:「阿璨壞掉的是膝蓋,醫生也沒說他喪失了生育能力,何況,哪怕真的是那樣,這個年代科技這麼發達,我總能找到辦法讓他擁有自己的孩子。」
聽著他真的如同一個好父親一般盡心盡力為溫璨著想的台詞,溫蓮幾乎要懷疑前幾年所見所聞所感全都是假的。
臉上還火辣辣的疼痛著,那滋味一路灼燒到他的大腦,把他的理智幾乎都要燒沒了,於是嘴巴也跟著不受控制起來。
「是嗎?」他愣愣的說,「我倒是不知道大伯原來這麼愛堂哥,可是為什麼呢?是因為他再也沒有威脅了,您才能放心大膽的施展自己的慈父心腸……」
啪——
這次的巴掌直接把溫蓮打得跌倒在地。
他摸著臉抬起頭,看見溫榮高高在上的下巴。
男人背著光,眼睛落在陰影里看不清晰,卻能叫人感受到那束冰冷至陰森的目光。
「阿蓮。」溫榮緩聲道,「雖然你的母親和弟弟都已經被送走了,但你知道,我隨時可以讓他們『回來』,或者,被送去更遠的地方。」
溫蓮臉色劇變,猛地抬高了音量:「他們明明也是你的……」
「我的什麼?」男人以冷厲的語氣截斷了他的話,「我的遠房大嫂,和遠房侄子?就跟你一樣,是靠著我的施捨活成人上人的窮親戚。」
溫蓮陡然住了嘴,死死咬住了牙關。
溫榮拿著望遠鏡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如果你還想和家人一起擁有這樣的生活,就應該更謙卑更知道感恩的活著,不要總是去想一些你不該想的東西。」
他走出了房門。
隔著一扇門,溫蓮聽到了他和秘書的對話。
帶著輕鬆喜悅的笑意:「我看阿璨和秦小姐相處得挺好的。」
「您怎麼知道的?啊,居然用望遠鏡看自己兒子的約會——您這爹當的,是不是太八卦了點?」
「哈哈哈,阿璨還小的時候我就和他媽這麼幹過了,你還別說,有點懷念呢。」
……
溫蓮聽得出來,那是真實懷念與充滿父愛的語氣。
他不由自主抓緊了地毯,指甲幾乎要裂開,抬頭環視這個書房,他知道,這裡肯定藏著一些秘密,無論是什麼,可……這裡同時也藏滿了針孔攝像頭,以及監聽器……
他什麼都不能做。
溫蓮慢慢爬起來,整理好衣服,才緩緩往外走去。
原本只渴望著得到地位和財富的心理,在這兩個巴掌里似乎發生了一些不可說的變化。
但無論如何,出門後的他,還是對著傭人揚起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
溫氏莊園裡上演著各種不同戲碼的同時,葉空正在她空無一人的咖啡店裡吃泡麵。
剛嗦完最後一口面,玻璃門又被人敲響了。
她側頭看一眼,是樂悅。
不需要她開口,來人推開門走進來,走到她身邊,取下帽子、墨鏡,然後坐下。
動作一氣呵成,很有自己人的風範。
葉空喝了口湯,說:「沒人,今天不做咖啡。」
「我不是來喝咖啡的。」他說,看向她手裡的泡麵碗,「怎麼吃這個?」
「愛吃。」葉空起身把殘局收拾乾淨,又漱了漱口,才重新回到吧檯里開始給自己沖糖水。
看著她面無表情往杯子裡倒致死量的桂花蜜,樂悅嘴角抽了一下:「你會不會攝入太多糖分了?」
葉空不說話,動作卻故我,直到沖好一杯可怕的糖水,才坐回到高腳凳上,狠狠喝了一口。
「你有什麼事嗎?」她問。
樂悅看出她根本對自己的話不以為意,只好放棄表達擔憂,沉默地拿出手機,調出一個頁面,推到她面前。
少女側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則新聞八卦。
在看清標題之前,她先看到了「一家報社」的照片。
頓了頓,她把手機拿過來。
-樂悅在大火後竟為愛甘做小三?插足咖啡店老闆和殘廢男友之間……
-破壞殘疾人的愛情,樂悅到底是見義勇為的娛樂圈清流還是沒底線的惡人?
-咖啡店老闆為樂悅和男友分手?如果是你你會選擇誰?
……
葉空:……
「這什麼?」
她把手機遞迴去。
樂悅接過來,低聲說:「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現在還只是小範圍傳播,如果不及時澄清,恐怕就會變成大範圍了。」
葉空端著杯子,抬了下眉:「澄清?」
樂悅沉默片刻,說:「或者承認。」
「……承認?」少女的字句裡帶上了憋不住的玩味笑意,「承認什麼?」
她端著杯子指了指手機:「承認我和我的殘疾男友分手真的是為了你?」
樂悅避開她的目光:「至少的確有我的部分責任,我本來就該付出一些代價。」
「那你還真是……」葉空含著笑,意味深長的讚美,「大公無私,情操高尚。」
她說:「人家說你是為愛甘做小三——格局還真小了,你這是為公平甘做小三。」
「我不是小三。」樂悅表示,「至少在你們分手的時候,我們並沒有在一起。」
「……」
近一分鐘的沉默。
微涼的陽光里有塵埃飄浮。
少女喝了大半杯甜津津的糖水,才平平靜靜的問:「至少?」
她偏頭看向男人,眼神里什麼都沒有:「難道樂先生的意思是,你想和我在一起嗎?」
樂悅轉頭與她對視:「如果我有那個榮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