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為朕找到他
當女人發瘋時,最好避而遠之——大明嘉靖皇帝《朕的回憶錄》
「那群瘋女人!」
半夜,皇帝的寢宮中傳來了安陸土話的叫罵。
值夜的黃錦在打盹,聞聲活動了一下脖子,看看周圍,再度閉眼。
凌晨,寢宮裡傳來了皇帝的驚呼。
「母親,兒錯了,兒這便令人去找……」
黃錦睜開眼睛,舉起手,示意那些急匆匆過來的宮女內侍們噤聲。
他微微偏著頭,幾個內侍跟著學。
黃錦斜睨了他們一眼,內侍們訕訕退後。
黃錦是陛下潛邸時的老人,就算是聽到了什麼隱私也能活命。而他們……只是消耗品。
不知過了多久,裡面傳來了皇帝的聲音。
「讓陸炳來。」
聲音聽著有些虛弱,還夾雜著牢騷,那些內侍聽不懂。
黃錦卻懂安陸話。
「……舅父……怕是早就死了。」
……
陸炳是皇帝的奶兄弟……他的母親是嘉靖帝朱厚熜的乳母。
正德帝無子駕崩,張太后和宰輔們選來選去,按照『兄終弟及』選中了安陸的興王朱厚熜繼位。
朱厚熜興沖沖的到了京城,卻接二連三的被張太后和宰輔、士大夫們聯手壓制。換個人估摸著會低頭蟄伏,可朱厚熜母子二人卻是執拗的性子。
什麼?
要讓額換個爹?
朱厚熜和母親蔣氏勃然大怒,隨後,一場君臣大戰開啟了……
這場大戰看似以朱厚熜勝利而告終,但卻種下了君臣分裂的種子,延綿至今。
這也導致了朱厚熜對臣子們的不信任,這種不信任在嘉靖二十一年的宮變後更為明顯——朱厚熜乾脆搬家去了西苑。
——嘉靖二十一年,幾個宮女聯手想弒君,幸而繩子在慌亂中被打了死結,否則朱厚熜必死無疑。
至此後,朱厚熜只信任自己的血親,以及興王府的老人。
陸炳便是半個血親。
走路腰杆筆直的陸炳目不斜視,前方的內侍不時回頭對他陪笑。
「指揮使慢些。」
錦衣衛的惡名在宮外能止小兒夜啼,但陸炳很聰明,從不插手宮中事務。
他沉聲道:「陛下召見,豈敢怠慢?」
「是是是。」
到了皇帝修道的殿外,內侍進去通稟。
陸炳微微垂眸,周圍的聲音隱約傳來。
「……昨夜……陛下……噩夢……」
「好嚇人。」
「……太后顯靈……」
不知過了多久,裡面傳來了玉磬清脆的聲音。
黃錦出來,「跟咱家來。」
陸炳低頭進去。
一身道袍的嘉靖帝朱厚熜盤腿坐在蒲團上,身前案几上擺放著玉磬等物。
「夏言在家中如何?」朱厚熜的聲音低沉。
前首輔夏言被嚴嵩陷害罷官,如今正在老家翹首朱厚熜回心轉意。
「有怨言。」陸炳低聲道,脊背卻輕輕顫慄了一下。
嚴嵩能扳倒夏言,陸炳居功至偉。
意料之中的怒火沒來,陸炳不由猜測朱厚熜那個噩夢的內容。
清瘦的面頰微微一動,嘆息聲傳來。
陸炳一動不動。
「外祖老來得子,朕的舅父出生後有些異象……」
嘖!
異象這個詞只能用在貴人身上啊!
那位國舅就算是活著也不小了吧,弄什麼異象,不是作死嗎?
陸炳心中品味著皇帝的話。
「舅父愛哭,唯有和母親在一起時會笑。由此,母親便時常帶著他……」
這是長姐如母啊!
「母親出嫁前,家人帶著舅父出門玩耍,走失……」
陸炳心中微動,就算是長姐如母,可也沒有如此牽掛的吧?是什麼原因讓蔣氏和皇帝多年後依舊對那位國舅念念不忘?
「當初宮中人為父王選妃,母親本不算出色。」皇帝的聲音中帶著不知是感激還是茫然的情緒,顯然做皇帝對他而言並非全是幸事。
「幾個姐妹一起候選,宮中來人看中的另有其人,就在此時,舅父嚎哭著衝進了大堂,抱住母親的腿不放……」
這……
這是隱私啊!
陸炳恨不能把耳朵遮住。
「宮中人歸去後,沒多久消息傳來,是母親中選。」
「後來母親嫁過去才知曉,那些人回去提及了此事,主持此事之人說:能令家中小兒眷念不舍,可見此女賢惠。由此,母親才逆襲成功。」
「你明白了嗎?」朱厚熜問道。
「是。」陸炳輕聲道:「那位貴人對太后與陛下……」
「有恩!」朱厚熜把他不敢說的話說了出來,「朕,有仇必報,有恩,必報!」
所以在君臣大戰中站在朱厚熜對面的臣子們大多沒下場……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朕報仇,從早到晚!
帝王金口玉言,若是那位國舅被尋到,後半生幾乎可以在京城橫著走。
「臣,願為陛下分憂!」陸炳跪下。
朱厚熜起身,「母親臨去前念念不忘舅父,令朕尋到他。朕後來政事繁忙,卻忘了此事。昨夜母親託夢,勃然大怒,說朕不當人子,是個……畜生!」
蔣太后彪悍,私下對皇帝不滿也是直接喝罵。
這等話,臣不敢聽……陸炳臉頰微顫。
「昨夜,朕答應了母親。」崇道的朱厚熜對神靈發誓,「朕發誓,定然要尋到舅父及其家人,讓他們,富貴之極!」
朱厚熜負手走下來,站在陸炳身前。
「為朕,找到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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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