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久違了
費介被陳萍萍吼的呆住了,愣了片刻後小眼睛滴溜溜一轉,然後不說話了。
好像…確實是這樣哈,自己確實想歪了。
正在他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時候,范閒忽然從門外走了進來,進門就打招呼。
「喲,都在呢,聊什麼呢這是?」
聞言慫心看戲的梅呈安,怒氣未消的陳萍萍和尷尬不已的費介齊齊看向了他,表情各異。
見狀范閒臉上笑容頓時僵住了,下意識停住了腳步,嘶~感覺氣氛好像不太對哦。
目光在三人之間游移了一下,最後定在了老鄉的身上,范閒眼神詢問,什麼情況這是?
梅呈安攤了攤手,眼神往陳萍萍和費介的那個方向瞟了瞟,然後撇了撇嘴。
「……」
雖然老鄉一個字都沒說,但范閒還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對屋子裡情形有了大致判斷。
目光轉向老師和陳萍萍,他眼裡露出一絲無奈,不用說,這倆又為自己的事吵起來了。
「這回吵架又是為了什麼呀你們?」
費介訕笑了一下,陳萍萍輕咳了一聲坐正了身子,看著范閒露出微笑,輕聲道。
「沒吵沒吵,就是跟他討論了一下使團防衛的問題,已經討論完了,沒事了,是吧?」
最後兩個字陳萍萍是咬著牙說的,說著他還用力拍了一下費介的後背。
費介被拍的身子往前晃悠了一下,瞅了他一眼後,當即看向范閒訕笑著說道。
「沒錯沒錯,小問題,都討論完了。」
「……」
范閒眨眨眼,他是該信呢,還是不該信呢?
……
盞茶時間後,監察院門口。
陳萍萍獨自坐在輪椅上,梅呈安,范閒,費介三人則是自右及左並排站在輪椅後方。
四人齊齊抬頭望著監察院的大門,等著肖恩被押送出來,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許是覺得無聊,范閒雙手扶在輪椅把手上用肩膀輕輕碰了下右側負手而立的梅呈安。
「誒。」
梅呈安扭頭看了他一眼。
「怎麼?」
范閒歪歪身子朝他湊近些小聲道。
「昨兒個我送婉兒回去之後,回家路上我碰到老二和謝必安了。」
梅呈安聞言挑了挑眉。
「偶遇?」
范閒搖搖頭。
「不是,他們倆是特意在路上等我,說是要請我喝酒為我送行。」
梅呈安哦了一聲,隨口問道。
「然後呢?」
二皇子一向都很欣賞范閒,想拉攏他,請他喝酒為他送行不稀奇,梅呈安也沒多想。
范閒突然嘖了一聲。
「你是不知道,就為了喝個酒,老二帶了一群力工,在大街正中央現搭了一個亭子。
飛檐斗拱,掛簾匾額,茶几軟墊,金杯玉盞一應俱全,哈,當時直接就給我看傻眼了。」
若說之前梅呈安還沒什麼印象,但聽完范閒的描述他立馬就想起來是哪段劇情了。
恍然後他笑了笑。
「聽起來是有些浮誇了哈,有點兒為了一碟醋包了一頓餃子內味兒了。」
聽到老鄉在避重就輕,故意把這事兒說小的話,范閒不由得皺了下眉,看了他一眼。
二皇子做的這事兒對他衝擊挺大的,可以說讓他對二皇子的印象有了極大的改觀。
本來挺嚴肅的事兒到了老鄉嘴裡卻輕描淡寫成了一個簡單的浮誇,類比成了醋和餃子。
老鄉這是…
梅呈安在想起這段劇情之後就知道範閒想吐槽什麼了,但吐槽你也得看場合啊。
察覺到這廝的視線,梅呈安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讓他注意場合。
范閒收到眼神愣了一下,眼神往四周瞟了瞟恍然大悟,尷尬的摸了下鼻子,訕笑道。
「誰說不是呢。」
梅呈安白了他一眼,直接略過此節隨口問起後續,二皇子的金句都不想聽了,生怕他說著說著又忍不住發出什麼感慨。
「酒桌上你跟他都聊啥了?」
想說部分都在喝酒前,後續的范閒說起來就有些興致缺缺了。
「沒什麼,還是老一套,說等我回來聲望就養足了,他會繼續舉薦我當春闈考官云云。」
梅呈安哦了一聲示意這段話題可以結束了。
誰知范閒突然又想起來二皇子隨口跟他提起的一件事,也不是什麼大事,但畢竟跟使團北上有關,想了想他還是說了。
「哦他還提了一嘴,說什麼峰鳴關的守將是他的人,若我們經過,他會安排那人護送。
我一想咱們不走那條路,就謝絕了,別的就沒啥了。」
「……」
他要不說,梅呈安還真不記得有這回事,劇情他是想起來了,但印象深的也就是范閒想吐槽的那段,後續他還真沒什麼印象了。
誰知道真正的大瓜藏在後面,梅呈安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口乾舌燥的張了張嘴。
「你跟他說我們不走那條路了?」
范閒愣了一下。
「是啊,怎麼…害,你放心,我只說我們不走那條路,沒告訴他我們具體的路線。」
「……」
梅呈安一臉無語的看向他。
「北上的路線就那麼幾條,你告訴他不走哪條跟告訴他走哪條有什麼區別?
使團目標這麼大,若他有心,派人稍微探查排除一下,咱實際路線不就出來了。」
范閒愣住,想了想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
「應,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陳萍萍和費介就在二人身旁,自然聽的一清二楚,費介頓時就急了,一扒拉范閒。
「怎麼回事?路線泄露了?會不會有危險?」
陳萍萍偏頭看向他厲聲道。
「你小點聲!」
費介放低音量,瞅著范閒急聲道。
「你跟他說這個幹嘛呀!盯著你的人這麼多萬一不小心傳到他們耳朵里呢?!」
范閒苦笑一聲。
「老二…二皇子平時對我蠻欣賞的,跟長公主向來又是涇渭分明,我也就沒太防備他。」
陳萍萍眼睛閃了閃沒說話。
費介聞言想了想倒是鬆了一口氣,焦躁緩和了不少,但想了想他還是告誡了范閒一句。
「即便如此也不能對他一點都不設防啊,人心難測,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的傻徒弟!
表面上沒聯繫不代表私底下也沒聯繫,你知道人家私底下是不是一夥兒的?」
陳萍萍:「……」
嘶~這廝不會是知道真相了吧?
梅呈安:「……」
嘶~真相了我的老baby!
范閒看著老師訕訕的撓撓頭。
「應該不會吧。」
費介道。
「會不會的誰也說不準,總之你以後給我記住咯,防人之心不可無!
別是個人對你露個笑臉你就傻呵呵的對人家敞開心扉,除了自己誰都不能信!」
陳萍萍突然接過話茬。
「你老師說的對,除了你自己誰都不能信,這次便算了,以後可得長個心眼啊。」
范閒點點頭。
「知道了。」
梅呈安瞥了一眼和稀泥的陳萍萍,聳了聳肩也跟了一句,不就是裝傻嘛,當誰不會似的。
「這次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我拜託你以後跟人聊天加點小心吧,不然我這心臟受不了。」
范閒訕訕一笑。
「知道了知道了。」
費介收回話語權。
「別光知道,你得記到心裡,我再跟你強調一遍啊,除了自己誰都不能信!記住了嗎?」
范閒心裡的慌張勁兒過去了,抱住費介的手臂開始嬉皮笑臉。
「記住了記住了,以後我只信自己和老師。」
費介哭笑不得,拿他沒辦法,用手背敲了一下他的額頭。
「傻!我也不能信!」
范閒嘻嘻一笑。
「能能能,我連自己都不信也必須信老師。」
費介被他死皮賴臉這樣給逗笑了,從懷中摸出一個裝飾精美的小藥瓶遞給了他。
「給!」
范閒眼睛一亮,放開他的手臂伸手接過。
「這是什麼呀老師?」
邊問邊打量著手中藥瓶。
費介笑眯眯的說道。
「新近做的,關鍵時刻把它砸了,它不會取人性命,也不會傷到人的肌體,但就是大宗師到了,他也得暈上一會兒。」
「這麼厲害吶!」
范閒一聽看手中藥瓶的眼神更亮了,打量了一會兒他抬頭朝老師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監察院,不,天下第一老毒物,製毒的手藝真真是冠絕天下呀!」
被愛徒這麼一夸,費介把眼睛都笑沒了。
「去!少拍馬屁。」
范閒嘿嘿一笑正要收起藥瓶,梅呈安忽然從他手裡將藥瓶奪了過去打量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沒說什麼,朝費介深躬行禮。
「多謝老師!」
費介看著愛徒緩緩斂取笑意,輕聲道。
「不用謝,少逞能就行了。」
范閒聞言愣了一下,笑了笑,柔聲回道。
「知道了老師。」
話音剛落,監察院大門口忽然傳來動靜,范閒和費介齊齊扭頭看去。
梅呈安自然也察覺到了,偏頭看了一眼後收起手中藥瓶,抬腳回到原位,向前看去。
肖恩終於出來了。
伴隨著此起彼伏清脆的鐵鏈摩擦聲,被四條不同方向的鐵索捆縛的肖恩緩緩出現在門口台階上方,被牽制著緩緩踩著台階往下走。
只見他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和草鞋,髒的都看不清底色了,一如他此時的皮膚。
滿頭糟亂捲成一縷一縷的枯發遮擋住了他大半張臉,低著頭看不清面容。
台階下到一半,肖恩忽然扯住左前和右前的鐵鏈停住了腳步,
負責拖拽這兩條鐵鏈的監察院人員當即回頭,正要用力扯,看到了背後言若海的抬手示意後便收了力。
肖恩垂下手,不斷的眨著渾濁的雙眼適應著光線緩緩仰起頭顱看向了天空。
許是光線太過刺眼,他高舉雙手五指不斷的晃動著,一會兒遮擋在眼前一會兒挪開,動作宛如部落里祭祀在求雨。
如此這般片刻後,他攤開雙手,眯著眼睛望著天,深吸了一口氣後又重重的吐出去,喃喃道。
「久違了,陽光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