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敬你一個
「怎,怎麼用,嗯,裡面寫著呢。」
吞吞吐吐的說完,范閒眼神略顯古怪又帶著一絲慌亂的看著他,欲言又止。
梅呈安捏著藥包在指尖轉來轉去,聞言笑了笑,哦了一聲後直接將藥包收了起來。
「行了,這麼看著我幹嘛,說正事吧,除了紅袖招,陛下還交代你什麼任務了?」
范閒聞言不好意思的沉下眼,思索片刻後吐了口氣,也罷,說正事要緊。
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范閒調整了一番情緒後開口說道。
「陛下交代我,換回言冰雲後找機會殺了肖恩。」
梅呈安挑了挑眉。
「在北齊國都?」
范閒眼裡露出一絲無奈,苦笑一聲。
「是唄。」
梅呈安低下頭,手指又開始敲擊桌面,這次只敲擊了幾下便停了,抬頭。
「還有嗎?」
范閒點點頭。
「說肖恩身上藏了一個疑似與神廟有關的秘密,讓咱們殺他之前將秘密挖出來。」
梅呈安想了想道。
「這個跟剛才那個是連著的,順帶手一塊做了就行,算一個任務吧,還有別的嗎?」
范閒搖了搖頭。
「沒了,哦對了,這次任務為了避嫌,監察院不會出手相助,只能靠咱們自己了。」
梅呈安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陛下說的?」
范閒再次苦笑。
「沒錯。」
眼神閃了閃,梅呈安淡淡的哦了一聲,低下頭繼續敲起了桌面。
范閒看了他片刻,忍不住道。
「你不覺得這次的任務很離譜嗎?」
手指一頓,梅呈安抬頭笑了笑。
「離譜啊,但,那又有什麼辦法呢?誰讓陛下就是這麼交代的呢,你又不敢拒接。
當然這不是在笑話你,擱我我也不敢,既然接了那就只能硬著頭皮想辦法執行了唄。」
「……」
沉默片刻,范閒聳了聳肩。
「沒毛病。」
「不過…」
梅呈安話頭一轉,范閒眼睛一亮,期待的看著他,終於忍不住要吐槽了嘛,come on!
「這任務也確實有點太沒人性了,簡直是沒把咱們的命當命!」
范閒激動不已,輕輕一拍桌子。
「沒錯沒錯,說的太對了!嗨呀,當時我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媽的簡直毫無人性!」
「所以。」
梅呈安頓了一下,微微一笑。
「陛下沒跟你特別強調,要求咱們必須把這些任務完成吧?沒有的話…那倒是還行。」
「嘶…」
范閒抱起手臂,拄著下巴回想了一番。
「那倒是沒…」
說著說著他面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見狀,梅呈安好奇的問了一嘴。
「怎麼了?想到什麼了?」
「誒,正好,你幫我分析分析。」
說著范閒放下手,胳膊往桌子上一壓。
「陛下確實沒跟我強調任務必須完成,但是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跟我強調了一句…
讓我活著回來!
這話我爹交代,我老師交代,甚至陳萍萍交代我都不覺得突兀,因為關係在那擺著呢。
但陛下…你懂我意思吧,我跟他總共也沒見過幾次面呀,就很讓我摸不著頭腦了。
當時我還有些不確定,還問他了,問他是不是任務完不完成不要緊,我必須活著回來。
然後你猜怎麼著。
陛下他突然就生氣了,說我明知故問,然後又說這是他的命令,最後直接暴怒的讓我滾。
當時差點兒沒給我嚇尿了,我麻溜就滾了,媽呀,神經病嘛這不是。
哦對,還有一個事兒,太平別院原來不是我娘的院子嘛,對我來說有特殊的意義。
當時陛下問我還有沒有什麼想說的,我就直接問他為什麼不在宮裡說偏要選在那兒。
然後你猜陛下怎麼說,他居然跟我在那兒跟在宮裡不一樣,在宮裡是君臣,在那兒…
後面他突然不說了,當時給我勾的呀,那叫一個抓肝撓肺,結果問了他也不說。
出來之後我腦子反覆縈繞的就是這句話,腦子都快想破了也沒想明白,區別在哪兒。
特意選在我娘的故居,還說跟宮裡不一樣,還特意叮囑我活著回來,我真是…。
現在知道為什麼我跟你們說感覺見了一個假陛下了吧,呵,假的我都快懷疑人生了!」
苦笑著說完最後一句,范閒吐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撂下茶杯後,他右手捏著杯口轉動著,左手拄起下巴,歪著腦袋一臉鬱悶的開口道。
「你說,他這到底是啥意思啊?」
梅呈安靠在車廂上,支著左膝搭著胳膊,低著頭看著右手舉著的茶杯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他搖了搖頭開口道。
「聽前面那段本來我尋思著,可能是因為你成了詩神,陛下惜才,不過聽你聽完你後面說的那段之後,我又感覺不是了。」
范閒聞言倒也沒有失望,老鄉又不是神仙什麼都知道,陛下這波騷操作別說他看不懂,換誰誰都懵圈,正常。
「哎,你說他有話直說不就好了,非要當謎語人說一半留一半,純折磨人嘛這不是。」
梅呈安笑了笑。
「誒,你說有沒有可能,陛下和陳萍萍一樣跟你母親關係也很好,把你當晚輩了。」
范閒聞言愣了一下,想了一想他猛的坐直身子,眼睛一亮。
「嘶~你別說誒,要是這麼說的話,那倒還真的全都能說的通了,陛下要是跟我母親很好,那把我當成親近的晚輩也就不稀奇了。
嗯…在宮裡是君臣,在我娘的故居那就是親近的長輩和晚輩,同時因為這層關係,他不在乎任務反而在意我的安全也就合理了。」
范閒越說越興奮,說罷猛的一拍手。
「沒錯沒錯,一定是這樣!哈哈哈通了,全通了!還得是你啊老梅,太機智了!」
看著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大拇指,梅呈安嘴角一抽,至於這麼激動嘛。
這種說法是能勉強解釋這兩條,但只要他冷靜下來仔細想想,跟慶帝的言行其實還是有點對不上的,就比如,真是這樣慶帝就沒必…
「不過…如果真是這樣,那陛下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明白呢?這有什麼好隱瞞的?還有,他又為什麼要突然生氣呢,這有啥可生氣的?」
興奮過後,范閒回過勁兒又重新拄起下巴開始了新一輪的發愁。
「……」
行吧,冷靜的還真夠快的。
梅呈安想了想開口道。
「興許…是不好意思,覺得難為情?」
范閒怔了怔,放下手臂。
「怎麼講?」
梅呈安眼睛轉了轉。
「你想啊,他畢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帝嘛,孤家寡人,親情於他都是負累更別…」
范閒秒懂,直接接過話茬。
「更別說我這個故人之子了,嘖,也是,估計他也很少說這種表示親昵的話語,從他跟他倆兒子說話都親近不起來就可見一斑。
因為不習慣與人親昵,所以難為情,因為難為情所以他不好意思言明,再加上我當時不懂一直追問反問他,所以他惱羞成怒了。」
說著說著范閒突然又興奮了起來。
「這回是真正的全說通了,再無疑惑了,哇咔咔咔咔,痛快,這種感覺就是爽!」
梅呈安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又來了。
看了眼手裡的空茶杯,他伸手正要拎茶壺給自己續一杯茶,范閒突然搶先拎起來了。
「我來我來,你動腦力這麼辛苦,這麼點兒小事兒怎麼還能勞煩你親自動手呢。」
梅呈安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無奈只好把手收了回去,這麼點兒小事不值當掰扯。
眼看著茶水將滿,梅呈安用手指點了點桌面示意可以了。
范閒及時收了茶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後撂下茶壺,雙手端起杯子。
「來來來,我敬你一個。」
梅呈安瞥了一眼他的姿勢,翻了個白眼,單手提杯跟他碰了一下,沒好氣的說道。
「竟搞這些沒用的。」
范閒嘿嘿一笑。
「應該的應該的,這波你幫我解惑屬實幫大忙了,啥也不說了,都在酒,呸,都在茶里,我幹了啊,你隨意。」
說罷將杯中茶一飲而盡,很是豪邁。
「……」
梅呈安看了看小小的茶杯里那一小口茶,提起來放到嘴邊抿了抿,其實就沾了沾嘴唇。
就這麼點兒茶,想隨意還真不容易,都不敢喝,因為一不留神就容易給喝沒了。
放下茶杯,范閒扭身掀開車簾看了看。
「到哪兒了這是。」
梅呈安往外瞅了一眼,也放下茶杯扭身掀開車簾看了看。
目前使團已經過了城門前的開闊地,行進在一條窄道上,路面還算平整,並不顛簸。
右側也就是范閒那邊,隔著路邊低矮植被的另一邊是一條不知名湖泊。
左側梅呈安這邊則是一處高坡,黃土牆上面是茂密的樹林,林影叢叢,翠綠一片。
多看了幾眼養了養眼睛,梅呈安放下車簾收回了目光看向還在觀察窗外的范閒。
「剛走了還不到一個時辰,使團行進的也不快,頂多也就走了八九里,沒多遠呢。」
范閒哦了一聲,又看了兩眼後方才放下車簾回正身子,拎起茶壺倒茶。
「來,我再敬你一個。」
梅呈安無語。
「由頭呢?」
「敬走了八九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