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之這會兒已經讓呂識株和小二兩個去準備平兒的拜師茶了,沒想到薛夫人竟然來了這麼一句,當下整個愣住,面色古怪的向著薛院長看過去。
記得不錯的話,平兒說,這人先前已經將平兒逐出書院了吧?
此時,平兒聽了話,也下意識的也看向姜暖之,兩人相視無語。
不得不說,平兒的心緒是很複雜的。短短的幾天之內,他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最無助的時候,他甚至渴求的想過,哪怕院長願意見他一面,只要留他在學校就好,不管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的。
可是,卻從未曾想過有朝一日,院長還有他的夫人一同來到自己家問自己娘親能否收自己為關門弟子。
這一幕帶給他的衝擊太大了,大到,他甚至覺得先前那些糾結的日子,恍惚間像是做了一場大夢一樣。
薛院長本來和呂老他們在這塊一幫著處理藥材,誰知道,下一秒就聽到了這麼一句,頓時手抖了三抖。耳朵也不自覺的支楞了起來。
然爾,剛剛出門挖了一筐菜回來的岳院長聽了這麼一句,頓時心態崩了。
「鄭明月!你!你的心怎麼偏成這個樣子!」
岳院長手上的籃子直接一丟,任由青菜撒了一地,而後來勢洶洶的跑到薛夫人的面前,叉著腰瞪著眼睛看她:「當初.你們當初的事也就罷了!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怨你們!
可現在,我好不容易拐到手的徒弟,你轉身就要給你的相公去?哪有這樣的道理!好歹咱們兩個才是師出同門,他最開始不過就是個外人!」
岳院長越說越氣,神色逐漸幽怨。
翹著二郎腿喝茶的小老頭不自覺的往這邊挪了挪,眼睛一眨不眨的,支楞著耳朵聽。
姜暖之的鍋蓋也蓋住,向這邊瞧過來。
就連馮縣令和呂老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的停了,一臉詫異。
薛夫人恍惚之間瞧見來人,頓時一愣:「師兄.?你怎麼在這裡?」
「合著你就壓根沒有看到我!鄭明月,我已經在你身邊繞了好幾圈了!」
薛夫人聽了,頗為不好意思的陪笑:「師兄,莫要生氣我光顧著跟孩子玩兒了,沒瞧見。」
說著,瞧了眼岳院長的臉色,又解釋道:「收孩子為徒這件事情,其實是我和老薛早就商量好的,姜醫生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不過是我和夫君兩個人商議的,今兒個趕巧了,才和姜醫師商量下。師兄,我若曉得你也想收孩子為弟子,我肯定不會讓豐衣和你搶的。」
「救命恩人?你怎麼了?」岳院長向著薛夫人看過來,眸子裡的怒氣散掉了幾分,仍舊緊緊皺著眉頭。
「這不是好好的站在這兒嗎?已經沒事了。如今鬼門關里走一遭,回想當年的事情,是我們對不住師兄」
「好了就行。還提當年幹什麼!」
岳院長皺眉,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可緊接著,忽然瞪起了眼珠子來:「等等,什麼叫和我搶,他搶得過嗎他!」
而後他看向身旁的姜暖之:「平兒他娘,你說,平兒的師父,到底是我還是他姓薛的!」
姜暖之瞧這岳院長急得眼珠子都紅了,雖不知當年有什麼事情,但是聽上去應當是些不大開心的過往,她便是笑著道:「薛夫人,怪我沒和您說清楚。今日咱們這個宴席本身就是平兒的拜師宴。是岳院長,如今在教導平兒。」
薛夫人不禁詫異道:「不對呀,我記得你家這孩子先前是在古奎書院讀書的啊。」
姜暖之淡淡笑了:「嗯,的確,不過這前因後果,薛院長應該也知道的。」
薛院長皺眉,看著眾人將視線都落在他身上,沉吟著該如何將這事情說清楚。
姜暖之卻是拍了拍平兒的肩膀,對著他笑了笑。
平兒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些許勇氣站了出來道:「夫人,先前我因為犯了一些錯誤,現已被逐出古奎書院,如今黎鈞平已經不是古奎書院的學生了。」
薛院長詫異,他沒想到,一個打架都要旁人都威脅旁人隱瞞的孩子,這一刻竟然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
「你當初的事情,我也有所偏頗,回頭我會將此事查得清清楚楚。」
薛院長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道:「若你願意,可再回書院來,我可收你為關門弟子。」
黎鈞平的確有些許天賦的,雖然性格上卻有些問題,但是薛院長如今有所愧疚,若能親自教導他走向正途,它自己心裡頭稍稍好受些。
「薛豐衣!你明目張胆的騎在老子脖子上拉屎是吧?早知道我剛才就不救你,讓老爺子直接把你腿打折了得了!你這忘恩負義的狗東西!」岳院長頓時跳腳,直接破口大罵。
「岳青峰,我敬你是我夫人的師兄,對你禮讓幾分,但你也別太過分了!」薛院長一時之間也來了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不願意接你的短,但你也該清楚,今時不同往日。你那書院開到現在多少年了?連個秀才都沒出過!書院都破落成那個樣子,學子不只要寒窗苦讀,還要出門去討生計養你這個院長!甚至有人去你的學院還被坑了不少的銀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薛院長緩了口氣,又冷聲道:「黎鈞平是個好苗子,他從前就是我古奎書院的學子。想來求到你那磐石書院,也屬無奈。可不管從什麼方面看,我古奎書院才是他該來的地方。你若當真是為他好,就該少說兩句!」
「豐衣,你怎麼和師兄說話的!」薛夫人嚇了一大跳,當下不輕不重的拍薛院長一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薛院長被她這般一瞪,抿著唇又坐回了原地。不過仍舊很看不慣岳院長的樣子。
「師兄,你別和他一般見識,他就是這麼個倔驢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薛夫人陪著笑:「只是師兄啊,豐衣的話雖然不太好聽,但你的書院如今也確實太過艱苦了一些。我怕孩子承受不住。你看,要不然這樣,不如就讓平兒還回古奎書院讀書,然後讓他拜你們兩個為師好不好?
你們正好一人教他文,一人教他武。豈不是兩全其美?」
岳院長聽了這話久久不語。
他像是看著薛夫人,又像是透過薛夫人看再看別的東西。
好一會兒他才冷笑了一聲:「師妹還真是一如往昔,和了一手好稀泥。」
他抿著唇,神色間帶著幾分執拗,擲地有聲的道:「可我偏不願意。」
說著,他抖落了手上還粘著的泥屑,撩了撩略有些發皺的袍子,將視線落在黎鈞平的身上。
「黎鈞平,現在有兩條路擺在你面前,如何抉擇,你可自選。」(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