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瞧著謝良辰手上的銀子,著急的推回去:「謝大哥,謝謝你,但是真的不用了。我如今已經有了銀子了。」
「福生,你我是同窗,與我還客氣什麼?」謝良辰嘆息道:「切莫要推辭了,你的家境我如何不知曉?這銀子雖然不多,但你先去應急。我也是剛剛交了稅,手頭不寬裕。且先撐些時日,過些日子我的手好了,就能作畫,屆時可作畫換銀子,屆時,你只要專心讀書就是。」
「謝大哥,真的不用,你看我有銀子了。」他這邊說著,從懷裡將姜暖之拿給他的那銀袋子拿了出來:「這裡有十兩銀子呢,夠我解決家中所有的事情了。田地自然也不用再賣掉了。」
「你哪裡來的銀子?」
福生垂下眉眼,拍了拍小妹的肩膀:「阿滿,你先進去照看娘親。」
福滿擔憂的看了哥哥一眼,便是進門去了。
院子外頭就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福生才道:「謝大哥,我將自己和小妹賣掉了。」
謝良辰清俊的眉眼裡頭滿是震驚:「你!你糊塗呀!福生,你怎麼能這般輕易的斷送自己的前程!」
他急的直跺腳:「不行,你將自己賣給誰了?我們去將銀子退了,這件事兒便是作罷,銀子的事情,你放心,我會想法子的。」
福生到底還是拉住了謝良辰:「謝大哥,你還能有什麼法子啊?你看,你手腕都腫了,近日是抄書又抄的太多了吧?郎中說了,你手腕上的傷最好是好生養著。你家如今那麼多張嘴,就靠你一個人,想來日子艱苦,我就不增加你的負擔了。」
福生如何不知,從前的謝大哥清風霽月,身上總是一塵不染的。頭髮也是一絲不苟。更不是為了五斗米折腰的人。
上些時日,他瞧見他只啃了一個乾巴巴的餅子,連塊鹹菜都沒有。陪著笑給人寫書信。寫的手腕都腫了,方才賺了那麼幾文錢。比之自己跑堂賺的還少些。他好似也許久沒填筆墨了,身上的衣裳也短了一大截,顯然也不合身。甚至現在的他完全沒有初見時候的樣子了。他自然也不能拖他的後腿。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謝良辰神色間帶了幾分窘迫,卻仍道:「如今日子艱難些,但都不怕得,來年小考,只要考中了童生,日子就好過了,再中了秀才,這些稅就都免了,你萬萬不可放下學業。」
福生笑著點頭:「嗯,我會的,只是,謝大哥,我此番是將自己賣給村子裡頭了,不會走太遠。主家寬容,可以抽一個時間回來瞧一眼娘親。這樣很好。母親的病有了著落。田地可以留給他們安身立命。我和小妹也不必餓肚子了。以後,若我能多賺些銀子,贖身後再去考就是。謝大哥放心,我不會放下學業的。
謝良辰欲言又止好幾次,卻終究沒說出什麼話來,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後若有難處,隨時來找我」
他想,等他的手腕好了,便是可以作畫換銀子,再去將人贖出來就是了。只是,要受一陣苦了。
「謝大哥放心,我會的。」
「快回吧,你娘親想來等急了。」
「我送謝大哥。」
謝良辰擺了擺手,自顧自的轉身大步離開。
夏日炎炎,走在樹下陰影處,迎著微風,本該感覺舒適清涼的,但謝良辰卻覺得心裡頭堵得慌。
世道越發艱難了。
他如今卻什麼都做不了。
看了看手中剩下的二兩銀子,他下意識的看了眼姜暖之家的方向,或許,他該再去找她一次。
這個手腕再治不好,他真的撐不下去了。
這些時日他也去了不少的地方去看自己的手腕。不過療效不怎麼樣。反而上一次姜胖丫給他施針後,好了些。 只是不知這二兩銀子,能不能治好,姜胖丫給他瞧病,似乎銀錢收的都很高。
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了姜暖之家門口,謝良辰猶豫幾次,都沒進去,最終直接折返家中。
回家的時候恍惚間拍了一把腦門,這混腦子,忘了問福生,他將自己賣給誰家了。罷了,等晚些時候瞧見他的時候再問問吧。
另一頭。
大荒路上停著一輛古樸寬大的馬車。
馬車邊上,一行人剛剛落腳。
鵲神醫蹲著熬藥:「皇上,晨起的藥您用完了覺得好些了麼?今日可還會眩暈?」
通身貴氣的瘦弱男子坐在凳上,他容貌瞧著不過三十歲上下的樣子,只是鬢邊卻有絲絲白髮,頭髮被一絲不苟的高高束著,上頭帶著一個紫金玉冠。一眼瞧過去不怒自威,只是整個人病懨懨的,聽了鵲神醫的話,不過就是微不可查的搖頭:「咳咳.不必憂心,朕無礙。還有幾日能到神醫的住處?」
鵲神醫:「回皇上,約莫再有三日,想來也就到了。」
皇上淡淡點頭,轉頭去欣賞沿途風景。
只是,瞧見後方一行人之後,他瞳孔一縮。他顫抖著手指指著遠處的人,沉著臉問:「那些官兵在做什麼?」
鵲神醫順著皇上的視線瞧過去,忍不住擦了一把額上的汗:「想來,是押解罪奴吧?皇上,您如今身子不適合吹風,要不還是先進馬車裡等吧?」
「哪裡是罪奴?這是徵兵了」
「征什麼兵,你給我閉嘴。」三七話說一半,便是被鵲神醫打斷。
鵲神醫陪著笑去看皇上:「皇上您甭聽他胡說。」
「你別想糊弄朕,真當朕是瞎子了?一路上看到了好些官兵,他們如今正是收稅銀的時候,為何會將這些男子帶走?王庸,你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身側喚作王庸的老臣瞧著約莫花甲之年,鬚髮皆白,聽了話,一臉的憤恨,只是要說什麼的時候,瞧見身側的鵲神醫,到底堪堪忍住:「皇上,龍體要緊,且等您的毒解了,微臣再來上報。」
「好好!你們不說!朕自己去問!」
他說著,自顧自的走向了旁邊田地裡頭。
「皇上,皇上,龍體要緊。」身側眾人立即去攙扶。
「滾開,別扶著朕,待在原地不許動,誰動朕砍了他的腦袋。」
他說著,撐著走到了田地裡頭,坐在了田間一老農身邊。
「老人家,我向你打聽一件事兒,剛才那些人是怎麼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