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燕地瓜干還咬在嘴裡呢,連忙扯起棉襖往外跑,雲歲歲更是把兜子往床上一扔,拎起隨身的醫療包就跟在班主任後頭。
班主任看了她一眼,神色略有些擔心,「你身體能行嗎?」
懷孕可不是小事,要是因為這次行動對孩子和孕婦造成什麼傷害,那也是不可挽回的。
雲歲歲鄭重點頭,「沒問題。」
她是大夫,救死扶傷是她的責任。
但她也不是那自不量力的人,如果身體真的承受不住的話,也不會硬要逞強。
班主任這才放她跟上大部隊。
人民醫院離岩大不遠,學校里也沒有能載這麼多人的大型代步車,所以同學們只能小跑著過去。
一路上,何秀月都跟在雲歲歲身旁,時刻關注著她的狀態,生怕她磕到碰到或者哪裡不舒服。
去往人民醫院的路上,雲歲歲看到了爆炸地點,是政府辦公廳附近,現在已經被公安隔離起來了。
但是聽看熱鬧的路人說,是有人身上綁著炸藥衝進了知青辦,二話不說直接引燃,炸死了三人,五人重傷,他自己也直接身亡。
倒霉的是,知青辦在最南邊的房間,臨近主幹街道,旁邊的供銷社剛好新到一批豬肉罐頭,隊伍都排到了政府辦公廳門口。
爆炸時,排隊的人遭到波及,不少都被飛濺的磚頭石塊砸傷了。
而岩大醫學生們需要幫忙治療的,正是這部分輕傷病人。
上輩子四處行醫,雲歲歲見過不少慘痛的場面,可她的同學們卻沒有這樣的經驗。
看到醫院大廳躺滿了人,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帶著血跡,哀嚎遍地,醫學生們都不由皺起了眉。
尤其是何霞,只覺得胃裡翻湧,捂著嘴巴跑了出去。
何秀月也沒見過這樣的慘劇,雖然早在決定成為醫生時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還是覺得不忍。
只有雲歲歲迅速調整好狀態,開始就近給傷患處理傷口。
其他人也很快反應過來,有樣學樣地發揮自己學過的知識,給輕傷患者們進行包紮。
領隊的除了班主任外,還有新醫班的一位老師,時刻關注著學生們的用藥和包紮情況,以免出現用錯藥的狀況。
看到雲歲歲熟練的包紮手法和速度時,他驚訝道:「你哪個班的?」
雲歲歲繼續著手中的動作,頭都沒抬,淡定回答:「中醫班。」
老師遺憾地搖搖頭,「多好的苗子啊!」
接下來的話她沒說,但云歲歲卻品出了他的意思:多好的苗子啊,咋就學中醫了呢?
正好她處理完當前的病人,就抬起頭認真道:「中醫很好,我很喜歡。」
老師露出幾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現在這麼說,以後就知道後悔了。」
說著,也不再看雲歲歲,轉頭去關注自己班的學生了。
雲歲歲撇嘴,也繼續做自己的事。
一旁的何秀月卻小聲說:「別管別人怎麼說,我看學中醫就挺好,我都想轉班了。」
雲歲歲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便不在意地笑了笑,「可別,你要是轉班的話,吳老師得天天給我白眼吃。」
吳老師是新醫班教醫學基礎的老師,特別喜歡聰慧好學的何秀月,每次碰到班主任都要大誇特夸,雲歲歲在班主任辦公室都碰見他好幾次了。
吳老師的偏愛,對於何秀月也是一種「甜蜜的負擔」,她不由無奈地看了雲歲歲一眼。
雲歲歲嘻嘻一笑,又開始給新的病人處理傷口。
正處理著,一位身穿護士服的醫護人員跑了出來,焦急地問班主任:「同志你好,你們班的學生里有沒有參與過外科手術的?不用多嫻熟,只要有基礎的外傷處理經驗,認識手術器具就行。」
班主任下意識看向雲歲歲,她知道,雲歲歲不僅之前是衛生所的赤腳大夫,還曾支援過大城山。
可她的身體……未必能支撐長時間的外科手術。
看出她的猶豫,雲歲歲主動上前,「我可以。」
其他人都很驚訝,饒是何霞已經臉色慘白身心俱疲,卻還是不忘諷刺道:「瞎逞什麼能?要是真做過手術,還用得著來上學?」
「沒錯!」
剛才那個新醫班的老師走了過來,聽了大概後,他也義正言辭地說:「這位同學要知道,手術可不是普通的外傷治療,需要最大程度的專業和專注,手術室也不是你練手的地方,用這種方式混資歷,是褻瀆生命的表現!」
何秀月卻不認同他的話。
她大致了解過雲歲歲的履歷,知道她曾經在鎮衛生所工作過,曾經獲得的先進個人,也是因為支援了大城山。
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之前大城山的慘狀,可她也知道,一位大夫能在那樣的大型救援活動中獲得先進個人稱號,一定是救了很多人。
所以她並不覺得雲歲歲是在逞能或者混資歷。
她只是擔心她的身體,「你身體能受得住嗎?」
雲歲歲卻只是笑了笑,「我沒事,別擔心。」
說著,便跟那位護士說:「走吧。」
護士看了眼班主任,不確定到底該相信哪方的說辭。
班主任肯定地點點頭,「雲同學的確符合條件。」
護士這才放下心,帶著雲歲歲進了手術室。
何霞見狀氣得兩家都鼓了起來,唾棄道:「這雲歲歲不會是班主任的親戚吧?不然班主任咋啥好事都想著她?」
韓愛華在她旁邊翻了個白眼,「就你話多!班主任向著歲歲,那是因為咱歲歲優秀,你要是有那個實力,班主任向著你我們也沒意見!」
「就是,歲歲姐之前可是正兒八經的赤腳大夫,還獲得過先進個人呢!」魏小燕也附和道。
一邊說一邊給病人的紗布綁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他們只是在開學那時候聽班主任說過,雲歲歲獲得過先進個人稱號,卻不知道她這稱號是怎麼來的,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人不服氣。
張秋文聽不得別人夸雲歲歲,她眼珠子轉了轉,扔下手裡剛包紮到一半的病人,偷偷朝手術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