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蘭瞪大兒子,沒好氣道:「我過得好不好,你不會自己看啊?」
說著,手不太自然地在頸間摸了摸。
顧鈞是何等敏銳的人,朝她脖頸的位置看去,就看到了一朵金光閃閃的牡丹花。
結合母親對妻子的態度,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哪怕再不會阿諛奉承,但他也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什麼都不用說,夸就完事了。
「難怪覺得您今天不太一樣,項鍊真好看,誰送的?」
葉青蘭得意地揚了揚下巴,不枉費她知道兒子要回來,特意把項鍊戴在了脖子上。
「還能有誰?當然是我最孝順的兒媳婦歲歲送的!還有我和小躍小梨的衣服,也都是歲歲給我們買的。」
顧鈞眼神滑過顧躍身上的列寧裝,還有顧小梨的毛衣裙,面上還算淡定,「好看。」
至於他心裡怎麼想的,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另一邊,雲歲歲給袁志廷把了脈又看了舌苔,淡定地問:「平日經常覺得頭暈目眩腰膝酸軟吧?手腳冰冷怕冷,小便清長頻多,夫妻生活時間短,對吧?」
小兩口的臉已經紅得不成樣子,尤其是袁志廷,本來皮膚就白,此刻簡直要滴血一般,從臉紅到脖子根。
他恨不得把頭埋進地縫裡,一旁的費明珠見狀替他回答:「對,就是這樣的。」
雲歲歲面不改色地點點頭,「舌淡胖苔白,脈沉弱,典型的腎陽虛。」
自從丈夫有了毛病之後,費明珠一直提心弔膽,如今聽她下了診斷,反而鬆了口氣,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虛的話,吃榮養丸有用嗎?」
雲歲歲一噎,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
她無奈道:「可以吃,但沒必要。榮養丸是針對年老體衰,整個身體功能退化的情況,袁同志還這麼年輕,吃榮養丸有點大材小用了。」
費明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還以為丈夫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呢。
雲歲歲繼續道:「我先給你們開十天的藥,十天後來換藥,他這個情況治療周期可能要長一點,大概在半年左右,具體情況還要根據個人體質的不同而有所調整,兩位可以接受嗎?」
費明珠連連點頭,「可以可以,當然可以,雲大夫你只管治,怎麼治我倆都會配合的!」
雲歲歲開了藥方,去身後的藥櫃抓藥。
袁志廷表示想出去轉一轉,費明珠則是一直跟在她身後,仔細詢問丈夫的病可能是由什麼引發的,以後需要注意什麼。
雲歲歲回答完問題,藥也抓好了,遞給費明珠的時候,狀似不經意地說:「我有一個親戚,最近經常背著他媳婦去儲蓄所,不記得費同志是在儲蓄所工作,能幫我查查他都是去幹什麼的嗎?」
費明珠有些為難,「這個……不太符合規定啊。」
雲歲歲笑了笑,「沒關係,我說這個也不是想讓費同志為難,只是我那親戚實在可憐,在家當牛做馬生兒育女,卻從來沒見過家裡的錢長什麼樣,左鄰右舍都說她丈夫外面肯定有人了,她也不敢問,怕問了就連家都沒有了。」
「之所以想知道丈夫為什麼去儲蓄所,也是因為她想送女兒去上學,可丈夫卻說沒錢供,轉頭卻帶著存摺去了市裡的儲蓄所,還帶了兩件小女孩的衣服回來。第二天一早,衣服和存摺都被丈夫帶走了,不知道給了誰。」
她說得有鼻子有眼,費明珠都忍不住共情,覺得她這個親戚也太慘了。
她抿抿唇,「這樣吧,你把你親戚她丈夫的名字告訴我,我到時候幫你查查看,但能不能查到不一定,你也別抱太大希望。」
雲歲歲頓時感激地笑了,「你願意幫這個忙我就已經很感謝了。」
「他姓謝,叫謝力,力氣的力,是紅山鎮延河公社人。」
謝力是謝鵬的大哥,昨天那帶話的男孩說了,謝家每次去儲蓄所的人就是他。
費明珠表示知道了,又給她留了一顆金豆豆,拿著藥就走了。
葉青蘭還想留他們吃飯,被小兩口婉拒了。
倒是在路過顧鈞時,費明珠往他的肩章上瞥了一眼,心中頗為震撼。
據她所知,這麼年輕就已經是正團級的人,在岩市43軍只有一個,前段時間父親還對那人讚不絕口呢。
她雖然沒見過,卻也知道不到三十的團長有多前途無量。
只是她沒想到,這人竟然是雲大夫的丈夫!
她不由在心中慶幸,幸好之前下毒的事,家裡人沒有妄下定論逼著雲大夫認罪,不然怕是沒法好好收場了。
她加快了腳步,不行,得快點把這個消息告訴父親和爺爺!
送走費明珠和袁志廷,晚飯也差不多做好了。
葉青蘭看到兒子在廚房顛勺的那一刻,說不震驚是假的。
不過她轉念一想,又覺得合情合理,歲歲那麼優秀,要是兒子啥都不會幹,人家憑啥跟他?
她可沒忘,當初歲歲之所以願意低嫁到他們家來,是因為身子不好不能生。
可現在知道那些都是誤會,歲歲不僅能生,還一胎生倆健健康康的大孫子,再看看人家那家世那文化水平,他們家顧鈞哪裡配得上?
更別說一年到頭沒幾天能著家,這樣的男的誰樂意嫁,要是她她都不樂意,更別說歲歲這麼好的姑娘了。
總之她現在看兒媳婦是哪哪都好,看自個兒子卻哪哪都嫌棄,只覺得顧鈞是撞大運了才能撿著這麼個完美的媳婦。
而且看歲歲來往的人里,哪有一個是簡單的?
不是和她一樣的大學生就是醫院大夫,都是有文化又體面的同志,就連來看病的,也一看家境就不普通。
她心裡清楚著呢,家裡有一個大夫,往後好處還多著呢!
這樣想著,葉青蘭連忙上前,「歲歲啊,累了吧,快坐下,馬上就開飯了。顧鈞你快點啊,沒看你媳婦都瘦了嗎?」
顧鈞把最後一道菜端上來,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他算是看明白了,在這個家裡,他已經徹底沒有地位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