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冰市的火車是早上七點,顧鈞親自送雲歲歲去火車站。
雲歲歲只拿了個裝醫療用品的隨身小布包,藉口說雲家什麼都有,實際上都已經放在空間裡了。
顧鈞原本想幫她買硬臥票,可他畢竟在上升期,雲歲歲不想因為自己搞特殊而影響他的前程,所以忍痛拒絕了。
只是不知道費家從哪知道了這件事,費明珠特意跑到小洋樓送票,說什麼都要讓王勇給她帶回來。
雲歲歲也不好拒絕人家的好意,只能把票收下,但錢還是讓人給費家送了過去。
於是乎,她在顧鈞不舍又擔憂地神情中,美美地坐上了臥鋪。
想起上次坐火車的驚險,她這回沒再出去瞎逛,而是老老實實的在自己的車廂中苟著,餓了就從空間裡拿點三明治小蛋糕出來吃。
車廂里其他人跟她搭話,她也只是簡單回答,能用一句話回答的事絕對不說兩句。
獨身女性出門在外,再怎么小心謹慎都不為過。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第二天中午,火車就到了冰市。
下車的時候,聞著獨屬於冰市的空氣的味道,雲歲歲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明明她才離開一年多,可這段時間裡發生了太多事,她無論是心境還是身份,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想起之前離開這裡時,父親親自為她和顧鈞送行,雲歲歲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看看了。
出了火車站,她正準備去做公交車,離老遠卻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那裡等她。
那身影和小時候接她放學的身影重合,她瞬間就濕了眼眶。
「爸!」
雲建中抬起頭,依舊是那高大英武的模樣,只是舉手投足間更多了一絲精幹與收斂。
但在看到女兒的瞬間,他刻意隱藏的情緒仍然流露出來,帶上了溫情的意味。
他眉眼帶笑,慈愛道:「歲歲回來啦。」
和小時候每次接女兒回家時一樣。
雲歲歲小跑著上前,一把抱住他,「爸,我好想你!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要回來?」
「小顧給我打了電話,告訴我你今天到。」
雲建中拍著她的頭髮,接過她的包,聲音也有些啞:「外面冷,咱們回家說。」
身旁穿西裝的青年連忙接過包,「書記,我來吧。」
雲建中點點頭,把包交給他,對雲歲歲介紹道:「這位是常勝常秘書。」
雲歲歲禮貌地打招呼:「常秘書你好,這名字真不錯。」
常勝也笑得十分和善,「雲同志過獎了。」
之前雲建中當廠長的時候雖然沒有秘書,但也有幹事幫他處理一些瑣事,因此現在雲歲歲也不會覺得不習慣。
倒是常勝,面上雖然始終目不斜視,其實卻一直在偷偷關注著她。
倒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出於一個秘書的基本素養,當然要充分地了解領導極其家人朋友,更別說是傳說中領導最疼愛的女兒。
沒錯,整個市政廳都流傳著新上任的政法委書記是個女兒奴的傳說。
據說雲書記對於女兒的來信,都是帶著笑容看完,然後第一時間鋪紙寫回信,順便郵一大堆東西過去。
最高的記錄是一天念叨了十二遍女兒,別人提醒他他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覺得這表明他該給女兒打電話了。
相比之下,雲書記的兒子就好像是撿來的。
來電不願意接,來信也不願意回,每次拖拖拉拉地看完信,心情都要差上一陣,大家都總結出規律來了。
不過這些雲歲歲都是不知道的,路上一直在問父親的近況。
雲建中自然是回答一切都好,哪怕經歷了家庭破裂和工作變動,他也不想讓女兒擔心。
雲家的新住所在市政大院,獨立的一間小院,房子大小和之前差不多,鄰居卻多了不少。
雲建中帶雲歲歲一一認過去,人沒記住幾個,腦袋卻快暈了。
不過至少從表面上看,大家人都還挺不錯,把雲歲歲從頭夸到腳,恨不得夸出個花來。
要麼說這些當官的精呢,連家屬都不是普通人,和之前機械廠家屬院的鄰居們南轅北轍。
說好聽點是圓滑,說難聽點,那就是人人都戴著一層和善的面具,肚子裡頭是什麼顏色的,誰都不知道。
不過也能理解,之前的鄰居相處不好使個壞,那頂多是丟了工作挨個批;可在這要是得罪了人,就遠不是丟工作那麼簡單了,說不定人都要沒了。
直到雲歲歲的臉都快笑僵了,雲建中才推開東邊第三間院子的門,常勝也識趣地告辭離開。
院子裡十分乾淨,東西也沒多少,之前雲家人多不覺得,現在家裡只剩下雲建中一個,難免有些冷清。
雲歲歲進屋,就看見裡面是雲建中一慣的節儉風格,家居用品也都是她還沒出嫁時的那些,轉了一圈,愣是沒看見新添置了什麼。
胰子只剩下薄薄一片,衣服也還是那幾件,洗臉盆也是補了又補,漆都掉得差不多了。
她心裡有些酸,忍不住說:「爸,我給您郵回來的衣服呢?您怎麼不穿?」
雲建中不在乎地擺擺手,「舊的還能穿呢,換新的幹啥?」
見女兒眼睛紅紅的,他爽朗一笑,「咱家啥都有,每個月單位還發東西,都在床底下呢,你爸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那麼多東西都擺出來幹啥?平白遭賊惦記!」
雲歲歲撇嘴,市政大院哪來的賊?
不過她掀開床單看了,床底下確實什麼都有,膠皮鞋大棉襖、毛線棉花、一塊一塊包起來的胰子、還有襪子和手套。
看來她爸就是一心撲在工作上,懶得管生活上的瑣事,倒不覺得自個過得清苦。
畢竟大家都是這麼過的,哪有人講究什麼生活質量?
雲歲歲放下心,繼續往裡走,直到路過另一個有生活氣息的房間時,她才猛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個親弟弟呢。
「對了爸,雲峰在鄉下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