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峰臉色一僵,但想到自己確實誤會了顧鈞,還有剛才的保證,他還是硬著頭皮紅著臉小聲囁嚅道:「對不起。」
雲歲歲板著臉,「那么小聲音跟蚊子道歉呢?大點聲,好好說!」
雲峰深深吸了口氣,面向顧鈞,猛地鞠了個躬,「對不起!」
聲音無比響亮,但也無比憋屈。
不過雲歲歲也並沒有逼他,怕適得其反。
顧鈞與她心意相通,也適時道:「既然是誤會,也都解釋清楚了,這件事就過去了,你們幾個好好相處,過幾天我和你姐一起送你去學校。」
他雖然是雲峰的姐夫,但站在雲峰的角度,兩人其實沒怎麼相處過,顧鈞於他而言就是個有親戚關係的陌生人。
因此他摸不准顧鈞是否真的不生氣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給姐姐吹枕邊風,因此他偷偷覷著顧鈞,想看清這個人是不是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
誰知道顧鈞面色始終淡淡,一副沉穩寬容的好大哥形象,根本看不出來。
他心中忐忑,等大家都散了,該幹啥幹啥去的時候,挪著小碎步湊到顧言身邊,拿肩膀撞了撞對方,「誒,你哥不會記我的仇吧?」
顧言壓根就懶得理他,斜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回房間看書去了。
雲峰頓時火氣又上來了,追著他道:「誒,你咋回事?我怎麼說也算你學弟吧,你啥態度啊?」
顯然已經忘了剛才的窘事。
葉青蘭見狀都有些哭笑不得,跟楊大娘說:「這孩子,跟親家公和歲歲可一點都不像,心倒是挺大,就是沒啥腦子。」
楊大娘笑呵呵地點了點頭,心想:和小躍一樣。
雲峰纏了顧言半天,顧言都懶得搭理他,他氣得夠嗆,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跑去看自己的小侄子,跟兩個剛會爬的奶娃娃嘟囔著說壞話。
雲歲歲見狀更覺得他幼稚,但總比到處發瘋強,也就沒管他。
馬上到九月,她的心情也不由有些浮躁,雖然製藥的人手多了,產量也提上來了,但她並沒有擴大對軍總醫院和鎮衛生院的藥物供給。
院長和馮勝男都來找過她,她也只是隨便用了個藥材原料不足的理由搪塞過去。
但事實上,丁老爺子和邵韻文的第一批藥材都已經成熟,且已經秘密地投入到生產之中。
其中,用於急救的止痛止血藥丸、救心丸、跌打損傷藥和消炎藥等,庫存都超過了五百瓶,並且還在不斷地增加中。
對於明年的那場戰役,上輩子由於多年疏於實戰訓練再加上前期準備不充足,戰士們打得非常辛苦,死傷無數。
而因為恰逢醫改,再加上進口藥物昂貴的關係,前線的醫療支持也並不充足,很多戰士因為得不到及時的治療和技術不到位而失去了生命。
顧鈞的犧牲雖然是一種戰略上的必然,但也是因為種種因素累積在一起,導致他身陷敵營無力回天。
雲歲歲始終覺得,部隊的綜合作戰實力提上去,就一定會保障更多人的生命安全。
萬一足夠幸運,那些人里就有顧鈞一個呢?
而她之所以忙得跟陀螺一樣,還要繼續留在軍總醫院,也是因為她不只要在後方支持戰事,有必要的話,她也會爭取到前線上去,為顧鈞爭取一線生機。
這是她重活一世,最心心念念的事。
不過為了更快速高效的製成大量急救藥,她還雇了三個鄰居嬸子,主要負責洗藥曬藥等簡單炮製藥材的步驟,唐志遠和王雙就專門負責配藥以及幫助她熬藥就行。
葉青蘭和楊大娘沒事幹的時候,也會帶著孩子們幫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雖然不知道兒媳為什麼每天都好像很急切的樣子,但反正藥做出來是為了治病救人的,幫幫忙也沒什麼。
要不是上面對現在的僱人數量有要求,
眼看著藥物的庫存越來越多,她的心裡也越來越有安全感。
雖然對於整場戰役來說,她能做的只是杯水車薪,但她一定要儘可能地讓更多人得到醫療保障。
別人不知道,但顧鈞卻是知道她為什麼突然焦躁起來的。
可即便知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一來是怕她因為秘密被發現而尷尬,二來對於未發生的事,他不論如何保證自己不會出事,也都顯得沒那麼有說服力。
但他也不是一點事情沒做,在雲歲歲看不見的地方,他已經緊鑼密鼓地展開了多次實戰演練,對手底下的兵訓練也越來越繁重嚴格。
以至於有人哭著喊著去找宋政委告狀,宋政委還叫他去談話,明里暗裡地試探他是不是跟媳婦吵架了。
顧鈞哭笑不得,只能說:「他們這段時間實在是太懶散了,最近邊境不太平,有備無患。」
宋政委理解他的想法,卻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別太嚴格了,這兩個月你們2團的小子每回都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累得吃飯都抬不起手,休假還得去野外拉練,鐵打的人也不能這麼練啊!」
顧鈞想了想,他確實也有點心急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宋政委頷首道:「還有,家裡要真有事的話,記得跟我說,我在雲大夫那還是能說上話的。」
顧鈞:「……」
敢情還是沒信他!
不過因為這次談話,他對手底下的兵稍稍寬容了些,雖然訓練內容還是繁重,但至少休假都按時休了。
九月十號,雲歲歲再次來到工程大學,和顧鈞一起送雲峰和顧言上學。
顧言本來開學沒這麼早的,但云峰的生活費在他手上,顧鈞乾脆就把他也送來了,反正離家近,他想什麼時候回來都能回來。
巧的是,雲峰的宿舍和顧言是一棟樓,而且都在二樓。
去雲峰宿舍的路上正好路過顧言宿舍,顧鈞便想著順便去看看弟弟的宿舍環境。
畢竟之前開學的時候他沒時間過去,現在看看小言有什麼需要的,也能幫著添置。
誰知道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頭有人在蛐蛐顧言。
「顧言就是個專業第一唄,你成績好有用啊?學個那麼冷門的專業,他就是全世界第一,以後也沒啥出息!」
「而且我聽說學法律的最講究背景了,他顧言泥腿子一個,有啥背景?當初他家人來送他上學的時候,你是沒看見,一個個又土又窮又沒見識,只會在土裡刨食,指望顧言以後能關照你啊,你還不如指望天上掉餡餅呢!」
這聲音雲歲歲聽著耳熟,好像是宿舍里那個姓洪的同學。
他前面說的那些,頂多也只是讓人不滿,但對於專業的發展前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看法,倒也算不上多麼可惡。
可後面說顧家人的那些話,可就是赤果果的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