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殿盡頭。
特別的空曠寂寥,有一股淒涼之感,入目所及,盡皆蕭瑟,滿目蒼涼,就好像經歷過一場滅世大戰,四處都是斑駁的血跡,各種肢體屍首早已風化,卻依稀能夠分辨它的原貌。
許陽和姬道玄剛踏足這裡,就感覺到了一股沖天的煞氣,以及鑽入人心的寒意,而這股寒意正是來自於地上的那些風化成肉乾的肢體。
「這些異族生前必然十分的強大,否則也不可能死去這麼長時間,還能威懾後來者!」
許陽看著遍地的肉乾,神色略顯嚴肅道,這股寒意甚至要比之前遇到的那個異族女子還要冰冷,如此可見,這些異族生前的實力,肯定是要遠遠超過那個異族女子的。
姬道玄被凍得直打哆嗦,在他的感知里,只要有幾十具不同的肉乾在自主的散發寒意,使得空間溫度驟降,如墜冰窟一般,他縮緊了衣服,強忍著寒意,對許陽開口道:
「許老弟,這古殿的主人應該是位至強者,要不然也不能滅殺如此多的異族,老子甚至懷疑,他便是那青芷口中所說的許天帝!」
其實他不止一次懷疑過,這位許天帝就是許老弟的前世身,而且他還有一定的證據可以佐證自己的觀點,比如那個石壁上記載的古術,他只能悟出五門,而許老弟卻能全部將之悟通,並且只花費了短短一日,這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許老弟,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念及此處,姬道玄小心翼翼的看著許陽問道。
若許陽真的想起了前世的身份,就是許天帝的話,那姬道玄可不敢稱呼他為許老弟了,因為那樣實在太過冒犯了,稱呼一句前輩,不稱呼一句老祖宗,都不過分。
看著姬道玄臉上拘謹的表情,既歡喜又敬畏,態度突然恭敬起來,許陽便知曉,如果他說自己就是天庭之主許天帝的話,姬老哥肯定會對他倒頭便拜,指不定還得稱呼他為老祖宗,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就憑姬老哥的臉皮,他是做出來這樣的事的。
「姬老哥,我不是。」
許陽估摸著要是再超級加輩,對於小紅鸞而言,就不是什麼樂趣了,而是變成了一種惡趣味,因此,他如實告知了姬道玄,並且笑道:
「就算我是,那也不過是前世罷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不可混為一談。」
這句話是在告訴姬道玄,不要因為他前世的身份,就對他的態度發生轉變,即便前世身份貴不可言,卻也影響不到兩人的關係。
姬道玄聞言,臉上露出笑意,道:「哈哈哈,是老子想太多了,老子想的如果許老弟你要是真是許天帝,遠古時期的天庭之主,就算天庭最終敗落了,但往昔那麼多的部下,總不可能全部都覆滅了吧,裡面肯定有勢力一直輝煌到今日,說不定等我們飛升上界,還能借借他們的力,從而避免很多麻煩。」
許陽搖了搖頭,認真道:「姬老哥,即便我是那位許天帝,我也不會聯繫往昔的舊部,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些舊部有沒有問題,與其花費心力去跟他們勾心鬥角,不如自行修煉,一直到站在這方天地的最頂端,俯瞰眾生!」
姬道玄砸吧砸吧嘴,覺得許陽說的很有道理,嘖嘖道:「許老弟,我認為,就算你的前世不是許天帝,也必然是一位古籍中記載過的大人物!」
就憑藉這說話的境界,蘊藏著無比的自信,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自力更生,走到絕巔,一覽眾山小,比他想要借力的境界,高了不知道多少層樓。
難怪他一把年紀了,方才踏足仙境,而許陽,年未過百,就已是人仙之姿,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真是不服不行啊!
兩人避開了陰冷的肢體,繼續朝著深處走出,不一會兒,兩人就停住了步伐,因為在他們身前不遠處,有一個巨大的棺槨,棺槨呈現血紅色,就好像是被血液浸泡了億萬遍似的,僅僅是看上一眼,腦海中便有屍山血海,天地沉浮的悲愴畫面浮現。
彷徨間,似有一個頭頂玉冠的雄偉男子,行走在天地間,秩序規則為他顯化,每到一處地方,都有異族被他所斬殺,這些異族並不弱,鳩占鵲巢,占據強大勢力,驅使勢力所有人為奴僕,替他去收集一切珍貴資源,為異族所用,在一整個勢力的全力供養下,這些異族中不乏有人晉升到了仙帝的境界,成為了這片世界最頂端的戰力之一,但在這個雄偉男子面前,卻是如此的孱弱不堪,任憑他們如何掙扎反抗,都無用。
因為這個雄偉男子,一手遮天,所有的異族都在他手中覆滅,端得是橫推諸天,無人能敵!
「這個棺槨存在的莫非便是許天帝!」
腦海中的畫面消散,姬道玄感覺原本籠罩在身上的寒意突然消失了,他小聲驚呼道。
許陽倒是顯得淡定了一些,因為他經歷過這樣的事情,而且他所經歷的事情還要更加慘烈些,與他的前世相比,至少這位許天帝還有諸多幫手,當然,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之所以天庭一夕之間,突然敗落,便是因為在這些幫手中,有人心思不純,並不是所有人,都在乎這片天地的存亡,他們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活得更滋潤。
「應該是許天帝無疑!」
許陽放開神識,附著在棺槨的外表,感受了一番,並未感受到任何一絲有關異族的氣息,這才確定道。
「許天帝為我人族英傑,我理應誠心叩拜!」
姬道玄神色陡然變得極為誠懇,走上前,就要對著棺槨行禮。
可是,剛走近幾步,一道凌厲殺意自棺槨底下勃發而出,直指姬道玄頭顱!
許陽瞳孔猛地一縮,體內自動運轉起了遮天經,演化出一雙金色巨手,朝著姬道玄抓去,要將他給救回來。
而原本靜靜懸浮在虛空中棺槨,似是感應到了什麼,棺身輕輕震動了幾下,在虛空中跌宕起了無盡的漣漪,有萬千道韻伴隨而出,億萬光輝綻放,將那道凌厲殺意給震散了,與此同時,棺槨底下,傳出無數悽慘的叫聲,並且夾雜著怒罵聲,雖然說的是異族話,但卻能從語氣判斷出,棺槨底下鎮壓的那些異族罵的特別的難聽。
被許陽抓回到身邊的姬道玄,一臉的心有餘悸,他根本就沒想到過,自己不過是想祭拜一下這位許天帝,竟然差點死翹翹了,若不是那棺槨突然震盪,加上許老弟出手將他抓了回來,可能他真的要折在這裡,想到這裡,姬道玄身體都有些發涼,緩和了好長時間,這才惡狠狠的對著棺槨底下的異族,道:
「你們這些異族,等著吧,等老子修為提上去,老子直接跑到你們所在天地,大開殺戒!」
外界都傳聞,姬道玄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在這裡解釋一下,這並不是什麼傳聞,姬道玄就是這樣的人,他就是記仇,人敬一尺,他還一丈,人毀他一粟,他奪人三斗。
他本來是跟這異族無仇無怨的,但這些異族三番兩次想要殺他,並且阻他得道,此等大仇,簡直不共戴天,這才讓他下定決心,等到實力到了一定境界,他必然要去異域走上一遭,方能使得道心坦蕩,不留遺憾。
異族似能聽懂姬道玄的話,卻根本沒有在意,因為在它們眼裡,姬道玄區區人仙境的修為,跟凡俗螻蟻沒啥區別,反正能夠隨便捏死,至於這姬道玄所說的等到修為提上去,殺進異域,它們就更不可能相信了,只當是異想天開,說些玩笑話,在逗它們開心。
別說姬道玄這樣的螻蟻,就連棺槨的主人,這樣的龐然大物,想要攻進異域,最終不也失敗了嗎?
帝魂隕滅,只留下一具殘骸鎮壓他們,不過,經歷了無盡歲月後,這具殘骸也越來越不中用了,頂多再過個萬年,這具殘骸就將崩散,到時候,它們將重現天日,並將這無盡歲月中所遭受的一切折磨,都發泄在這片天地的螻蟻身上!
「許老弟,你到時候跟老子一起去吧!」
姬道玄覺得光憑他一個人,可能有點力有未逮,但如果加上許陽,那肯定是夠了,因為許老弟才情絕艷,等到他修為提升上去,許老弟肯定已經成為了這片天地的至強者之一。
然而許陽並沒有回應,而是愣了愣神,看向姬道玄,皺眉道:
「姬老哥,你有沒有聽到什麼異常的聲音,比如有人在不停的呼喚你?」
「……」
姬道玄臉色微變,緊張道:
「許老弟,你可別嚇我,除了這些異族的狗叫聲,哪裡有什麼呼喚聲?」
許陽剛想開口,但耳朵里的聲音卻是越發的清晰,他幾乎是瞬間,確定了聲音來源於棺槨之中。
是棺槨的主人在呼喚他?!
他沉默片刻,對著姬道玄說道:
「姬老哥,你替我護一下道,我有點事要處理!」
「好。」
姬道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既然許陽都這麼說了,他照做就完事了。
然後,許陽便盤膝而坐,閉上了眼眸,姬道玄則是守在了他的身邊,一邊警惕的環顧四周,一邊對著棺槨底下鎮壓的異族們碎碎念。
許陽剛閉上眼睛,就感覺自己仙魂飛躍而出,一直朝著天穹之上飄蕩而去,不知道飄了多久,終於來到了盡頭,入目所及,是一處碩大的門戶,在門戶之上,雕刻著金碧輝煌的三個大字——南天門!
只是這個門戶,好像被戰火所波及,明明是極品神料鑄造而成,此時此刻,卻已是燒得焦黑一片,出現了不小的缺口,且處處都是裂縫,連帶著南天門這三個字,都被黑灰所污染!
許陽駐足在南天門外,看了一會兒,突然悲從心來,就好像他自己親身經歷過這一切似的,隨後他深吸一口氣,並未在南天門外停留多久,而是邁步跨過門戶,徑直朝著裡面走去,裡面的場景,比外面更加荒涼破敗,原本十分宏偉的亭台樓閣,連綿不斷,如山脈起伏的宮殿群,此時此刻,都化作了斷壁殘垣,被推倒的丹爐,燃燒了一半的古經,隨處可見的屍首,森森白骨鋪面了土地。
許陽心情沉重的走在上面,每走一步,腳下的白骨都會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就好像是在對他哀嚎哭喊,在祈求著他救命,明明這並不是他前世經歷過的事情,他竟也會感同身受!
循著呼喚聲,許陽走了大半個時辰,路過了一處又一處的頹敗之地,終於來到了一處還算完好的宮殿外。
許陽停步,抬眸仰望,只見在這宮殿之上,有一塊無比宏偉的牌匾,在牌匾之上,雕刻著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凌霄寶殿!
一路走來,只有這座宮殿沒有倒塌,也只有這座宮殿的牌匾沒有被污漬所染。
那道呼喚聲,就在這座宮殿中,許陽聽的很真切,他並不擔心被設計陷害,因為他能感覺到這道聲音中沒有夾雜著惡意,於是,他輕輕的推開門,大門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同時有灰塵簌簌落下,很顯然,這座宮殿中,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
那這呼喚聲……
許陽走了進去,看著殿內的場景,一切還算完好,而在不遠處的台階之上,坐著一個頭戴玉冠的青年男子,跟許陽之前腦海里的所看到畫面的雄偉男子重合在了一起,他很確認,眼前這個男子正是許天帝。
他並不知曉對方呼喚自己前來這裡所為何事,心裡正盤算著,該怎麼開口時,突然感受到身上有一道殷切的目光落下,既歡喜又哀傷。
許陽不解,抬眸與青年男子對視。
青年男子看了許陽一會兒,眼神中充滿著對往昔的留念,突然,他有些羞愧的低下頭,帶著無限的悲傷,哭著說道:
「對不起,師尊,我最終還是失敗了,我讓你失望了!」
師尊?!
許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