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鎮現在有重兵把守,戒備森嚴,想依靠武力解救被關押的倖存者,就憑維克多手下的這十來個人幾乎不可能成功。即便充分利用各人的超凡能力,精心設局,想把近百名倖存者全都救出來,再安全的運出去,不能說完全沒有希望,那也是困難重重。
問題的癥結在於克拉克將軍給博朗鎮的倖存者羅織罪名,包括維克多、哈維、麥迪現在也都是罪犯的身份。他們嘗試自己解救曾經的同伴,等於和整個城邦作對,這就是以卵擊石,即便僥倖成功,後面還會有大麻煩等著他們。
一般來講,遇到這種情況,先想辦法洗脫罪名,避免和整個城邦勢力對抗,後面的問題才好解決。
這就是為什麼麥迪和哈維嘗試走烈焰虎軍團指揮官的門路,他們不想事後變成一群被通緝的土匪,然後一群人只能在荒郊野外東躲西藏,沒資源也沒前途。這樣的結果不符合主君維克多的利益。
當然,維克多現在顧不上這些。博朗鎮的倖存者每天都有人死在角斗場,他們堅持不了太長時間。
遊俠露絲剛剛看完輪流傳閱的情報匯總,然後把手中的信箋傳給身邊的潔西卡,她開口說道:「我看到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克拉克把難民當中20歲以下的覺醒者都賣給了盜賊工會的首領紅爵士,大約有一百人。」
「我記得,紅爵士是你的以前的老闆。」露絲衝著角斗奴隸肯特說道。
肯特眼中凶光一閃,冷漠地說道:「我可以把他的頭骨挖出來,獻給主人。」
挖出敵人的頭骨做成酒杯,用來表達忠誠,取悅主人。這種野蠻、殘忍的行徑在漆黑谷地的奴隸角鬥士當中十分流行。
露絲不懂肯特的意思,稍微楞了一下,旁邊的潔西卡接口說道:「你對那個盜賊頭子多少有些了解吧……我們是想知道,你認為他會怎麼處理那些倖存者?」
「哦……我認識一些盜賊,還知道幾個賊窩。」肯特有些為難地解釋道:「我在盜賊工會只是個小人物,知道的東西不多……但我參與過幾次奴隸押送,那些奴隸大多沒有受到虐待。」
「行了,你不用說了。」
潔西卡轉而對維克多說道:「主人,落葉城的盜賊工會販奴牟利,應該能保證奴隸的生命和健康。所以,我們暫時不用為那些被賣給盜賊工會的人擔心。我們有盜賊工會的線索,以後不怕找不到他們。」
「至於,被關押在回音鎮的那些倖存者,他們的情況比較糟糕。」
潔西卡翻閱信箋,指著上面一段文字說道:「我看你們打探的情報,上面說落葉城的名門子弟向克拉克付一筆錢,就可以親自或者派從者下場,同難民奴隸進行一場『公平』的角斗競技。即便他們把難民奴隸當場殺死也沒關係,因為他們已經向克拉克付了錢。」
「讓手無寸鐵的覺醒者和全副武裝的職業尊者廝殺,這也叫公平?這些名門子弟就是拿我們的人練手見血!」哈維憤怒地嚷嚷道。
維克多一雙碧綠的眼眸閃動幽幽冷光,語氣平靜地說道:「生氣、憤怒都沒有用……你們還不如想想辦法,看看該怎麼營救他們。」
「要營救這些人,我們必須親自去一趟回音鎮。」露絲望著維克多,語氣溫柔地寬慰道:「辦法一定會有,至少我們還有一條遊俠職業途徑,利用好它,可以做很多事情。」
「問題是值得嗎?」潔西卡向對面的哈維、麥迪發問道:「用遊俠職業途徑交換剩下的幾十名倖存者,值得嗎?」
麥迪沒怎麼猶豫,頷首回答道:「不值得。」
哈維也點頭,表示同意麥迪的看法。
他們共同的表態算是解開了維克多身上的道德包袱,露絲和潔西卡也都露出笑臉。
麥迪乾咳一聲,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然後說道:「博朗鎮倖存者當中最年輕,最有潛力的一批人被買走,他們暫時安全,我們可以先不管。」
「科爾醫師就藏在金沙鎮,他對我們非常重要。我們已經和他取得聯繫,但這傢伙膽小又謹慎,雖然和我們約了一地方見面,我估計他是不敢來的。我們要說服科爾追隨維克多大人,這件事本來也不用著急,就怕拖到最後,又有變化。」
「所以,我建議先解決科爾醫師的問題,之後再前往回音鎮,盡力想辦法營救剩下的倖存者……實在不行的話,那隻好放棄營救,總不能為營救他們,把我們所有人都搭進去。」
辦事情要分輕重緩急,被關押在回音鎮的倖存者情況最危急,營救難度大,但他們的份量卻是最輕的。
如果,維克多的團隊先營救他們,就怕鬧出大動靜,導致科爾醫師這邊也發生變故。
麥迪和哈維權衡利弊,也贊同遊俠姐妹的主張,要先處理好科爾醫師的問題,再去營救回音鎮的倖存者。
當身處困境,又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理智很冷漠往往不能區分。
維克多很清楚,他們這樣說,實際上是打算放棄營救那些正遭受折磨的同伴。一股憤怒的情緒在他的心中滋生,並非因為部下的理智或者冷漠,而是針對克拉克,以及他身後的銀盤角名門,甚至對整個落葉城感到憤恨,有徹底毀滅它們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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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面只存在一個簡單的邏輯,莎拉大嬸拜託維克多,有能力就照顧一下冒險者之家的人,而銀盤角的克拉克將軍卻在迫害他們,沒有任何顧忌!
那麼,落葉城就是克拉克的幫凶,它們都該死!
至於,落葉城的名門貴族當中總有反對克拉克的人,其麾下大部分軍團士兵也和這件事情無關,維克多統統不考慮。
克莉絲汀始終在關注自己的主人,她感知到那股恨怒情緒,便開口說道:「主人,你讓我調查的冒險者漢森,已經被我控制奴役。他和黑鴉之影冒險團的秘密全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黑鴉之影冒險團早被一個崇信惡魔的邪教滲透,漢森就是那個邪教的外圍成員,他奉命跟隨黑鴉之影來戈多雷要塞等一個神秘的接頭人,再從接頭人的手裡拿到要塞城防圖。之後,他待在金沙鎮等下一步指令,前天有黑鴉之影的團員來告訴他,後天傍晚在金沙鎮外東側瀑布附近接幾個『客人』,再把戈多雷要塞的城防圖交給『客人』。」
「那些『客人』非常好辨認,是一個或幾個蠻族。」
這份情報,維克多已經聽克莉絲汀說起過,他並沒有覺得很驚訝。但其他追隨者都因克莉絲汀的這個消息而大受震動。
「邪教徒用戈多雷要塞城防圖和蠻族做交易?!」
「烈焰虎軍團內部有奸細?」
「我的女神啊,蠻族和半獸人想一舉攻克戈多雷要塞防線?!」
哈維、麥迪都是軍伍出身,而露絲和潔西卡學院畢業,都學習過軍事知識。他們深知,要塞城防圖有多難畫。一般人在要塞裡面走好幾遍,也絕對畫不出來。何況,軍事要塞內部從不對外人開放。
很顯然,烈焰虎軍團內部已經被邪教滲透。
更可怕的是,這個邪教居然暗地裡勾結半獸人和蠻族。不管他們是為了錢還是有其他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最後的結果都是出賣半精靈國度。
半精靈向異族出賣自己的城邦?
這是讓大家無法理解的地方。
維克多卻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想起居住在博朗鎮外的賢者邁恩,他因為主張廢除奴隸制度而遭到流放。邁恩和我說過,因為蠻奴和蠻女奴的原因,迪薩聯盟對於黑火部族的大酋長沒有什麼秘密。」
「你們真的以為,這場戰爭僅僅是落葉城對外來半獸人氏族的復仇?」
「博朗湖流域一直以來都是黑火半獸人與迪薩半精靈都想奪取的土地。」
「但是,迪薩聯盟和黑火部族不可以在龍之國度爆發全面戰爭。於是,博朗鎮和湖畔蠻族就隔著一條磷蝦河,他們分別代表迪薩聯盟、黑火部族對那塊土地的控制權。」
維克多看著哈維、麥迪,問道:「否則,你們以為烈焰虎軍團會把精良的軍用器械賣給博朗鎮?」
哈維愣住了,麥迪也陷入沉思,他們發現烈焰虎軍團長久以來都為博朗鎮提供便利,即便軍團指揮官也會向他們伸手要錢,但從來沒有觸犯冒險者之家的根本利益,還為博朗鎮遮風擋雨。
博朗鎮能夠源源不斷地培養覺醒者、職業者,也多虧巴爾特魯將軍的暗中庇護。像他這種程度的支持,冒險者之家給的那點錢夠嗎?
道理很簡單,烈焰虎軍團需要博朗鎮在蠻族的環伺之下能占穩腳跟。
然而,外來的半獸人氏族打破了博朗湖流域的平衡。現在,輪到它們要想辦法在這塊肥沃的土地上站穩腳跟。
「新來的半獸人入侵者憑什麼對抗落葉城的軍隊?」
「只有投靠黑火部族的大酋長,它們才有活路!」
維克多環顧一圈,又道:「你們說,黑火大酋長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才肯接受外來者的投靠?」
哈維恍然大悟,立刻回答道:「讓它們攻陷戈多雷要塞!」
這傢伙性情耿直,就是智力堪憂……維克多暗自吐糟,搖頭說道:「我一開始就說過,黑火部族和迪薩聯盟都想要博朗湖流域的控制權。因為博朗湖盛產磷珠,其中的珍品可以取悅龍王。」
「外來的半獸人氏族同樣需要這塊肥沃的土地繁衍生息,但落葉城的戈多雷要塞居高臨下,對博朗湖流域構成最直接的威脅。」
「只有讓半精靈自己承認戰敗,他們才會承認失去了對博朗湖流域的控制權。接下來,黑火大酋長就會找迪薩聯盟劃定邊界。從此以後,博朗湖流域屬於半獸人的地盤,落葉城不能再派軍隊征伐,否則就是挑起全面戰爭的一方。」
「問題在於,半獸人入侵者打敗克拉克的軍團,落葉城也不會承認失敗。因為戈多雷要塞還在他們的手中,克拉克的戰敗只是損失一些兵力而已,落葉城還可以再增派援軍。」
「這就是實力上的絕對差距,外來的半獸人氏族只能小勝,最終還是會被落葉城驅逐,甚至被徹底消滅。」
「可如果,堅不可摧的戈多雷要塞遭到入侵,再加上克拉克的軍團的慘敗,落葉城的反應將截然不同。」
「他們會恐慌、不知所措,又不敢繼續冒進,然後進行全面戰爭動員,並且向附近的半精靈城邦求援。」
「到時候,黑火大酋長主動跳出來,先指責落葉城要挑起迪薩聯盟和黑火部族的全面戰爭,然後它一邊調派軍隊進行應對,一邊要求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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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的結果肯定是落葉城放棄博朗湖流域的控制權,而黑火部族出面節制新來的半獸人氏族,雙方恢復和平。」
客廳內一片寂靜,大家都在消化維克多對局勢的分析推演,這時候哈維又傻傻的說了一句,「半獸人會把戈多雷要塞還給落葉城?」
維克多搖頭失笑道:「半獸人入侵者根本不可能像對付博朗鎮那樣,攻陷並占據戈多雷要塞……它們只需要成功入侵,再造成嚴重破壞就足夠讓落葉城上下為之震動。」
「黑火大酋長提出這樣的條件對於半獸人外來者而言,非常困難。就算它們能入侵戈多雷要塞內部,恐怕也會全軍覆沒。所以,黑火大酋長動用它安插在迪薩聯盟內部的一些力量,為外來者搞到一份戈多雷要塞的城防圖,看看它們有沒有膽量執行這項危險的任務。」
最後,維克多的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弧度,:「外來的半獸人氏族這次不拼命就沒活路,即便知道入侵戈多雷要塞是九死一生的任務,它們也沒得選。現在,有一份沒什麼大用的要塞城防圖,它們更要全力以赴地拼一次。」
「而落葉城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戰敗,當真的戰敗之後,他們會格外震驚!」
露絲和潔西卡聽到這裡,已是滿眼崇拜,只覺得心愛的主人比半精靈賢者更有智慧。
「對啊,我們可以用這個消息換取巴爾特魯將軍的支持……」麥迪靈機一動,興奮地說道。
「不!」維克多立刻打斷了他,緩緩說道:「這次,我們要幫助半獸人,但不是幫助它們偷襲戈多雷要塞.......而是回音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