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少女嚶嚀一聲,睫毛如蝴蝶振翅,顫了顫,大約是剛醒,眼神中透露一絲迷茫。
似是不知在何處,沒用多久時間,開始坐起來慌張的到處找人。
清冷的聲音從窗邊響起:「你醒了。」
似是終於看到想看的人了,少女眼神一亮。
只見窗邊站著人負手而立,逆著光向她走來,容貌俊美無雙,如天人之姿,姿態高雅,緩緩踏步而來。
不知是光線太亮,還是眼前人神姿過於耀眼,白兮若忽然覺得眼睛有些輕微刺痛灼熱,一路灼燒至心裡的熱。
這樣清貴無雙的人,這樣光芒一身的天之驕子,如何能輕易放過,要放手,只怕說服不了自己了。生命所剩不多,若是盡頭能讓這天之驕子走下神壇,也是值了。
只是眼前人眼神太過清明,道心太過穩固,哪怕自己幾次捨命相救換來的也僅僅是獲得他短暫的相護。
想到之前見城主時,劉義身後一衣著華貴年輕男子看著自己移不開的眼神,眼神深處閃現一抹笑意,既如此貪戀我的顏色,那給我做一次刀吧。
快速下床,如乳燕投林一般小跑到沈子恆身邊,仰頭彎著月牙眼睛開心小聲說道:「你沒走,你沒走太好了,我以為我醒來就看不到你了。」
沈子恆低頭看著少女大約是因為剛小跑緣故,臉色蒼白中帶有一絲紅暈,眼神中的歡喜清晰可見。
似是有些難受,少女低聲咳了一聲。
看著她沒穿鞋子就跑了下來,她身體虛弱,地板寒涼,心裡嘆了一口氣,彎腰將少女打橫抱起,放到床上。
起身的時候,袖口被人抓住,沈子恆看向捏著自己袖口的手指似是太用力,血色全無,抬眸對上眼前人的眼睛,眼神中慌亂,無助,害怕,情緒過於複雜。
少女似乎是才反應過來,迅速鬆開了捏著的袖口。用力握了握手指,似是做了充足的準備,抬頭語氣小聲說道:「我,我知道你要走了,我已經麻煩你很多了,這個地方我很喜歡,我會好好生活下去的,我知道我們此生無再見機會了,你,你要多保重身體。」
沈子恆看著她雖是極力控制,但是顫抖的聲音,發紅的眼睛還是暴露出了她的害怕。
「你快走吧,天色已經不早了,一會就天黑了,就不安全了。」
久久未言,久到白兮若忍不住抬頭看向他的時候。
「嗯,保重。」 一聲低沉緩慢的聲音響起。
沈子恆說完轉身緩緩向門口走去。
白兮若看著眼前人終於轉身了,終是沒忍住眼淚一顆一顆落下來,怕眼前人看到,手捂住嘴巴,害怕泄漏一絲聲音。
走到門口的沈子恆腳步一頓。
想到師尊曾說跟凡人相處少沾染因果,該斷則斷。
只是眼前閃過少女在擋在自己眼前被魔刺傷的一幕,閉了閉眼,眉頭蹙起。
幾番掙扎後。
罷了,伸手從儲物袋拿出一塊玉佩。
暮色遲遲,銀杏樹下,晚風吹過帶來一陣涼爽。
白兮若躺在躺椅上,一邊晃悠椅子,一邊把玩著手裡的玉佩,玉佩通體溫潤清透,無一絲瑕疵,無過多修飾,只是右下角有一個小小的字「恆」。
想到他那天所說的話,此玉佩可保她平安。只是翻來覆去也沒看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罷了,以後就知道了。
伸手拿過旁邊小木桌的茶杯,茶還未入口,就已聞到了清香。
眉毛一挑,淺嘗一口,果然是頂好的茶葉,這離火城的城主這幾天是越發的上道了,送來的東西無一不好。
就連這府邸的下人聽說都是城主親自挑選送過來的。
只是,就不知道這眼線有多少了,白兮若放下手中茶杯,看了一眼城主府方向。
低頭清淺一笑,緩慢閉上眼睛,繼續搖起了搖椅。
不怕他們有動作,就怕他們不動作。手指搭在搖椅邊輕敲。
可要快點啊,耐心......不多了。魚兒不上鉤,沒有戲場,還怎麼演戲,怎麼去摘那朵高嶺之花。
……
離火城城主府
「劉義,你不得好死,你對得起這滿城百姓對你的擁護嗎,你做的這些事,就不怕遭天譴嗎。」吳念靜雙眼通紅,眼神透出徹骨恨意看著劉義。
劉義輕蔑一笑:「天譴?呵,凡人對上天如螻蟻,天道賦予那些修仙者無盡機遇與壽命,而凡人如乞討者對修真者搖尾擺憐,既然上天都不把凡人的性命當一回事,我做的這些又算什麼」
看著已經毫無人性的劉義,想到消失一個月的小姑子,一個令她恐懼的念頭湧上心頭。
顫抖著開口:「婉容哪去了,上個月你說送她去莊子散心,可派人去莊子詢問,並未見她,劉義!她人呢!」
劉義瞬間額頭青筋湧起,猛然上前一步掐住女人的脖子,嘶吼道:「你別跟我再提這個名字。」
想到那三個人對自己做的事,滔天的恨意充滿胸腔,恨不得剝了他們的皮,抽了他們的血,燃燒他們的魂魄,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快了,還差最後一個了,只要找到合適的人,等到陣法開啟,自己就能擁有無限生機,就能親手殺了那三個人。
所以,這一切都是對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著吳念靜的臉已經成青紫色,昔日離火城第一美女早已不復當年,近距離看著,眼角的皺紋更是明顯。
想到自己比吳念靜還要大十歲,再想到半月前玄已道君,還有一年來一次巡查的崑崙山其他弟子,哪一個不是仙風道骨,自己即使貴為城主,在這些修仙人眼中,跟螻蟻又有何區別,憑什麼!
命是什麼,要是這就是我的命,我偏要逆天而為!劉義越想越興奮,開始眼睛發紅,顫抖,整個人透出一種詭異。
「住手,住手,爹,你放開娘親,你放手。」劉如意進門就看到這一幅場景,看著娘親已經在翻白眼了,哭喊著跑上前就去扒劉義的手。
劉義在哭喊中回過神,冷漠的看著妻子垂死的樣子。
劉如意看著父親無動於衷,驚恐的跪了下去,抓住劉義的衣擺,哭著說道:「爹,我答應你,我嫁給悟淨仙長的徒弟,我嫁,你放過娘親,我什麼都答應,你放過娘親。」
想到悟靜仙長說的話,劉義眼神眯了眯,鬆開了手。
「咳咳,咳,」吳念靜捂著脖子,痛苦的低咳著。
劉如意看著已經消瘦到脫了相得娘親,眼前陌生的父親和記憶里親和父親交織,她痛苦的哭泣著。
劉義低頭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遺傳了吳念靜的美貌,甚至比吳念靜年輕的時候容貌更為嬌美,也難怪被那小子惦記。
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劉義眼神閃過一抹複雜,這個女兒他也是放在掌心呵護長大的,付出了很多心血,劉如意,如意,名字是他想了三天,翻了無數書籍,最後敲定的,他希望她一生如意。
劉義右手握緊,閉了閉眼,若沒有半年前的事,他可以一輩子安心做個好城主,好丈夫,好父親,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要怪就怪這天道無情,要怪就怪這造化弄人。
再睜眼,眼神已是毫無溫情,「你能想通,為父很欣慰,悟淨仙長法力無邊,你嫁給他唯一的徒弟梁展鵬,不虧。」
「不,我不同意,意兒,不可,不能嫁啊,那梁展鵬不學無術,沉迷女色,心術不正,不是良配啊,況且那悟靜哪是仙人,分明就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不可嫁啊」吳念靜嘶啞的聲音哭喊道。
「啪」
劉義上前甩了吳念靜一巴掌,「賤人、膽敢言語造次,詆毀仙人,看在你我夫妻一場的情分,我饒你一命,倘若再有下次口出狂言,你的下場是什麼,不用我說了吧。」
吳念靜被這一巴掌打的摔倒在地。
「不,不要」劉如意悽厲的喊道,撲倒在吳念靜身邊驚慌哭著著查看傷勢。
「你不怕遭天譴,難道就不怕崑崙發現你的齷齪事嗎,你不要忘了,下個月就是崑崙一年一巡查的日子。」吳念靜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從少年就喜歡的人,從幾何起,變得如此利慾薰心,殘暴毫無人性。
劉義囂張一笑,「崑崙?事到如今,我還怕他們,派來巡查的不過是普通的弟子,有悟淨仙長的神器在,就連那崑崙天才玄己道君都未發現,所以,你最好按照我說的來,記住我要你做的事,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說罷,甩袖離開。